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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03 PM

白芸 - 虐愛【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仇人之女竟然是一派的清純無辜,
直視她無瑕的眼眸,
他厭惡的只想毀滅裡頭的純真,
惡意的攫取她身上甜蜜的同時,
他卻發現自己的復仇計劃正逐漸失控……

莫馨言知道傾自己一生之力也無法化解他心中的恨,
她們家欠他的就用她來償還,
只希望在他將她撲倒在地的那一剎那,
他的心裡不是只有恨而已……

【出版日期】 2001年03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松菓屋

【書系及編號】 純愛16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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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04 PM


楔子

  洛陽近郊,綠水環蔭,小橋流水、竹林幽幽。

  一雙厚實的鞋,輕輕地,踏過儘是殘葉的幽徑。

  那男性背影,猶如一頭冷靜、神秘而且優雅的黑豹,在密林間從容不迫地行走。輕盈、流暢而無聲,一身深藍的布衣加重他身上冷凝的暮色,高大頎長的輪廓中,映出無比肅穆清冷的氣息。

  撲簌簌兩聲,竹林深處突然驚飛兩隻倦鳥。

  他身形一定,深沉如夜的黑眸猛然一凜,猶如利刃的刀鋒自烈日下驟爆的耀眼光芒。

  四周寂靜無聲,秋葉乍起還落,因風起勢,不停地在他四周打轉。

  「呲」地一聲,八道寒芒疾如閃電,自密林中射出,直刺向他周身要穴,他依舊冷然不動,只是衣袖猛地一揚,一道勁風,形成破空之勢,將所有暗器悉數收回,手腕一振,朝來處反擊而去!

  只聽數聲慘叫,兩道黑影自竹林上方跌落,胸口各中一枚銀鏢。又有兩道凌厲劍風刺來,他身形一轉,如鷹隼般沖天而起,抄起一片竹葉,伸指一彈,擦過一人的咽喉,劃出一道深深血痕。

  剛一落地,他如行雲流水般向一旁飛掠,另一人只覺手腕一痛,長劍頓時脫手。未及回過神來,喉口一涼,原本是同伴的劍,已落在那人手上,而那劍現在正抵在自己的咽喉!真正動手不過一招,他們便敗下陣來!而那人,甚至還不曾出劍!

  他猶如見鬼般地看著眼前這個正拿劍指著他的男子!

  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七殺堂」竟會派出四個像他這樣的頂尖高手去誅殺一個人!不,現在他才知道什麼是頂尖,這才覺悟到接下這個任務,根本就是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從未見過這麼強的人,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眸。

  看不出任何情緒的黑眸,緩緩審視著他,既不生氣也不發怒,那淡漠的視線,猶如致命的刀鋒徐徐滑過,他頓時打了一個寒顫。

  「誰派你來的?」不緊不慢、不疾不徐的聲音,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沉靜,卻又充滿壓倒一切的威嚴。

  「說。」咽喉一痛,劍鋒已經刺破皮膚,鮮血緩緩滲出。

  「七……殺堂。」那人狹小的細眸中流露驚恐不已的神情。

  果然,黑眸中殺機一閃,利劍穿頸而過。

  七殺堂?那男子冷冷鬆手,一個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的暗殺門派,就只培養出了這些窩囊廢?

  看也不看那人一眼,他緩緩跨過倒在地下的另外三具屍體,朝林中的小屋走去。

  漂泊一載,終於……到家了。

  輕輕推開柴門,突然從屋內疾射出一道白綢,直拂上他的臉頰,滿室充斥森冷的殺氣!

  那男子卻不避不閃,直至白綢如蛇般繞上頭頸。

  「這麼久未見,你還是這樣,一點都沒有變。」一個臉蒙薄紗的女子道,露在薄紗外的雙眸冷若冰霜。

  「是妳?難道不怕我誤下殺手?」

  她淡淡一笑。「你怎麼會呢?」說罷白綢於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繞回了她的柳腰。「就憑七殺堂,也想對付你,只怕還不行吧!」

  「所以妳就一直在此冷眼旁觀?」那男子冷冷道。

  「對付這幾個宵小,難道還用我幫你,不怕壞了你無影盟第一殺手的威名?」

  「妳來做什麼?」

  「無影盟聲譽漸盛,惹來麻煩不斷。聽說鐵箭山莊有意召集各大門派一起對付我們。」

  那男子眉心微微一皺,黑眸瞬間射出一道寒光。

  「這一年多來在關外,可曾找到你想要的東西?」那女子問道。

  只見那男子緩緩伸出手,手掌之中,有一粒如紅豆般大小的藥丸,色澤紅潤,於暮色中散發淡淡幽香。

  「這就是傷情丸?」那女子眼眸突然閃露一絲驚詫的神色。

  那男子點點頭。

  「那麼,一切就如你所料的?」

  那男子緩緩收回手掌,比夜還要深沉的黑眸驟然爆發一道無比凌厲陰冷的光芒。

  「血債血償。」沉靜冷厲的聲音刺破暮色的凝重,令整個木屋的溫度瞬間降到零度以下。

  又有人要倒楣了,而且,還會死得很慘!那女子看著他峻冷的神情,心中暗暗忖道。

  轉頭望向窗外,暮色中的夕陽,搖搖欲墜。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最美麗的一刻,往往也是最接近死亡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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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05 PM


第一章

  洛陽偏北十二里處,有一處名寺,三面環山,一面繞水——風穴寺,建於此山清水秀、人傑地靈之處。只見寺內造型古樸雄偉,建築風格奇特,無中軸線,隨山就勢,步步升高。寺內有一頗具盛名的七祖塔,採用精巧的疊瓦密簷式磚塔,高聳雲端,加之風穴寺年代久遠,是著名的朝香拜佛之地,長年香火興旺。

  莊嚴肅穆的大雄寶殿外,一頂精美轎子放在一旁,站著四名轎夫,另有六名冷眉橫對、腰繫寶劍的護衛把守在門口,不可一世的氣勢,令想進殿跪拜祈福的百姓紛紛望而卻步。不久,在殿外便聚集了近二十餘人,大伙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看這架勢,莫非是哪個大官攜帶家眷前來上香?」一個手拿香燭的中年婦女不斷探頭朝殿內張望,卻什麼也沒看見。

  「敢情是洛陽府尹不成?」另一人附和道。

  「未必未必。」一位頭髮灰白的儒者道:「且看那幾位隨從,不像官府中人,倒像江湖人士。」

  「難道你們不知道?」一個膚色黝黑的壯年男子道:「這是中原武林盟主的女兒——莫大小姐前來上香。聽說莫大小姐對盟主很是孝順,每月都會來風穴寺上香祈福。」

  「原來如此。」眾人紛紛點頭道。

  整個洛陽城內的人並不清楚到底誰是洛陽府尹,但提起「鐵箭山莊」的名稱,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它不僅是武林赫赫有名的「四大山莊」之一,莊主莫展雄更是整個中原的武林盟主。

  四大山莊——鐵箭、逍遙、追風、試簫在當今江湖成鼎足之勢不是沒有道理。不僅是因為各有絕學,武藝精妙,更因為四大山莊幾乎掌控著整個中原的經濟命脈,幾乎每州府都有四大山莊的旗號,從錢莊、當鋪到客棧、酒樓……無所不包。尤其是在洛陽城內的鐵箭山莊,幾乎擁有洛陽城內一半的產業。

  「聽說莫大小姐是武林第一美人,不知是真是假!」另一年輕男子說道。

  「小兄弟,莫大小姐可是盟主的掌上明珠,小心這話傳到盟主耳裡,你小命頓時不保!」那壯年男子開玩笑道,令那年輕男子臉上不禁一紅。

  「其實鐵箭山莊並不是莫盟主一手開創的。」那老年儒者道:「山莊的真正主人,在我小的時候,是當時的武林盟主,人稱劍俠的江山大俠一手創建的!」

  「老伯,此話當真?」中年婦女道。

  「當然嘍,我還記得,山莊那時還稱為寒碧山莊,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莊呢。莊主膝下有一獨子叫江……什麼震天的,也是個有名的少年英俠,而莫盟主那時是江山大俠的養子。」

  「是嗎?怎麼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中年婦女道。

  「唉,那是多少年前的舊事了,誰還提它?」老的儒者繼續道:「後來聽說江震天突然暴病身亡,江山大俠受此打擊,一蹶不振,鬱鬱而終,然後就把山莊傳給了他的義子,也就是現在的莫盟主。」

  「原來還有那麼一段故事。」中年婦女點頭道。

  「後來寒碧山莊便改名為鐵箭山莊了,而莫盟主也繼承了武林盟主的稱號。」老年儒者道。

  眾人議論紛紛,而大殿內的人兒對此卻一無所知,只是凝神專心祈告。

  大雄寶殿內,佛前供桌上火燭零星,餘香繚繞,佛前跪坐著一名女子。

  只見她一身白衫,飄然若雪,全身上下沒有一處飾物,僅在耳垂處點綴兩粒晶瑩璀璨的寶石,顯得無比清新素雅。細緻的瓜子臉上眉目如畫,朱唇不點而紅,一道彎彎的柳眉下,雙眸既黑又亮,如朝露般剔透,又如輕霧般朦朧似夢,觀之令人忘憂。猶如一朵水中的蓮花,清麗脫俗,高雅聖潔,美得出塵。

  她就是武林盟主莫展雄唯一的掌上明珠,人稱莫大小姐的莫馨言!

  「小姐,妳剛才向佛祖許了什麼願?」見她結束完祈福,身邊一位眉清目秀的貼身婢女——小蘭接過她手中的香火,插在爐台上。

  「不過是祈求佛祖保佑我爹爹平安無事。」莫馨言淡淡一笑,站起身來,身形纖美,風姿楚楚。

  「還有呢?」小蘭道。

  「還有保佑莫炫平安。」莫炫,是莫馨言的弟弟,年僅十二歲,比她小上五歲,是莫展雄的唯一獨子,因此寶貝異常。

  「還有呢?」小蘭湊到她面前,笑道:「小姐就沒想求佛祖賜妳一個如意郎君?」她自幼便服侍莫馨言,兩人感情十分要好,倒更像姊妹一樣。

  「才沒有呢!」莫馨言臉色微微一紅,笑著斥道。

  「是啊,其實小姐也不必這麼做嘛!」小蘭調皮地笑道:「大家都心知肚明,莊主有意把小姐許配給『逍遙山莊』的少莊主東方逍,東方公子不僅武功高強,長得又英俊瀟灑,氣宇軒昂,如果小姐真能嫁給他,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別胡說。」莫馨言微微瞪她一眼,道:「爹爹從未提及此事。」

  「這是遲早的事情!」小蘭道:「我看莊主馬上就會跟小姐提的,因為小姐畢竟也到了該出嫁的年齡了。」

  莫馨言輕輕嘆一口氣,望著冉冉上升的香煙,不禁失了神。

  一個女子的命運不過如此,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到了適婚年齡,便由父母做主,嫁給一個也許根本就沒見過面的陌生人。

  若不是莫展雄堅持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嚴禁她練武,或許會一點武功,便可以多一點自由。

  但是就算會了絕世武功又能如何?她能掙開俗塵羈絆,真正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照著自己的意志去生活嗎?

  「小姐,妳發什麼呆,難道妳不喜歡東方公子嗎?」小蘭看著她突顯憂鬱的神情,好奇地問道。

  「東方大哥……」她喃喃道,輕嘆口氣。憑心而論,畢竟他們是江湖兒女,沒有諸多避忌,逍遙山莊與鐵箭山莊因同處洛陽,往來頻繁,而且東方逍的妹妹——東方遙跟她又是好友,時常來莊內散心,因此她對東方逍頗為瞭解。

  那是一個相當不凡的男子,舉手投足,氣勢不凡,卻又不驕不躁,長得又是英俊挺拔,玉樹臨風。雖然花名在外,但對她卻是彬彬有禮,而且看得出來,他胸懷大志,絕非池中之物。如果真要嫁的話,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未來夫婿人選,但是她的心裡卻沒有半點欣喜興奮之情。

  心裡那種說不出的淡漠,好像對一切都不感興趣,宛如這百年老寺一樣,根基如此深固,再怎樣風吹雨打,都不能撼動分毫。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她淡淡道,微斂衣袖,腳步輕移,纖美的身姿緩緩朝殿外走去,小蘭連忙跟在身後。

  四名轎夫,抬著一頂精緻小橋,兩側共有一名婢女和六名護衛隨侍左右,走在下山的幽徑小道上。

  陽光自高空投射而下,穿透參天巨樹,疏枝密葉,剪成流光碎影,靜靜的小徑,唯有布鞋足靴行走的聲音。

  突然,走在前面的護衛將手一擺,停下轎子。那護衛直視前方,臉色變得凝重無比。正前方,站著四個蒙面黑衣人,正好堵住本來就並不寬闊的小徑!

  「朋友。」那護衛一抱拳,道:「你們堵住去路,意欲何為?」

  「來者可是鐵箭山莊的人?」其中一個蒙面黑衣人道。

  「正是。」

  「你要走也可以,留下轎中人!」黑衣人一聲呼嘯,右手一揮,四人一起攻上。只聽破空之聲,四名並無武功的轎夫,頓時慘叫連天,胸口各插數枚利箭,倒地身亡。

  「什麼人敢找鐵箭山莊的晦氣!」小蘭嬌斥道,卻並不慌張,眼前這六名護衛,都是從莊中選出的一等一的好手,有著豐富的江湖閱歷和實戰經驗,那些蒙面人肯定是來送死。

  四名護衛各對付一蒙面人,剩下兩人便守在莫馨言的轎子前。只見又是數枚利箭,呼嘯而來,直衝向莫馨言乘坐的轎中,那兩人抽出寶劍,出劍如風,如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利箭一一格開。

  小蘭連忙揭開轎門,道:「小姐,妳快出來。」

  莫馨言跨出轎外,臉色如常,神情鎮定自若。身為武林盟主的女兒,雖然一直被細心保護,又不懂絲毫武功,但畢竟見識頗廣,在危機面前,便顯出平日良好的素養,絲毫不像那些小家碧玉,一見危險便嚇破了膽。

  只聽呼喝聲四起,兵刃互擊脆響不斷,前方人影縱橫,雖然莫馨言並不懂武功,卻也看出那四個蒙面人佔盡上風,幾個護衛應付得頗為吃力。忽聽一聲慘叫,只見其中一個蒙面人一劍刺在一護衛胸口,鮮血四濺。

  「可惡,這幫賊子!」小蘭頓時焦急地跺腳道。

  突然聽見高空一陣衣袖揮動之聲,莫馨言抬頭一看,又有兩名蒙面黑衣人自樹梢躍下,她的柳眉微微一皺,胸口驀地揪緊,泛起一陣從未有過的危機感。

  樹大招風,鐵箭山莊威名日盛,號令群雄,自然會被一些邪門歪道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他們還沒有能力直接對付莫展雄,於是她這個莫展雄最珍愛的掌上明珠,往往便成為眾矢之的。暗殺、綁架、伏擊……這幾年來也不在少數,但沒有一次能夠成功,因為莫展雄選出的這幾個保護她的護衛,都是莊內的一流高手。但是這一次,她直覺有種強烈的不祥感!那幾個蒙面人不但武藝高強,而且似乎志在必得!

  一見護在她面前的兩名護衛加入戰團,小蘭連忙拉著莫馨言退到樹後,拔出藏於腰中的匕首,擔憂地看著激烈的戰況。這下糟了,早知道就不該讓小姐來上香!她雖略通武功,可僅止於皮毛,怎麼能保護得了小姐呢?

  只聽得又是兩聲慘叫,不過幾招,鐵箭山莊可以算得上一流好手的另兩名護衛已經中劍而亡!

  莫馨言後退一步,看著就在不遠方倒下的兩名護衛,心中驚恐糾雜著痛楚。

  再看形勢,已是大大不妙,僅剩的兩人應付四名蒙面人,已是捉襟見肘,險象環生。

  「小姐,小心!」眼尖的小蘭一眼瞥見四道寒芒直衝向莫馨言身上,不禁拿短劍一擋,其中一枚寒芒震飛而出,餘力反彈到她手心,右臂頓時麻痺。

  預感真的要成真了!看著另外三道迫近的寒芒,莫馨言認命地閉上眼睛。

  沒有料想中被刺中的疼痛,正在疑惑時,忽然只覺身子一輕,纖腰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攬住,似有凌空躍起的感覺。

  莫馨言猛地睜開眼睛,四周風聲颯颯,已在半空,很顯然,自己是被人救了!

  她仰起頭,烏黑亮麗的髮絲隨風飛舞,幾番纏繞,拂過眼前那人的臉頰。

  穿透樹蔭的細碎陽光,照出了那人的臉。

  那是一張男性的堅毅臉龐,英俊深邃的五官恰到好處地組合在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頰,一刀一筆,似被精心雕刻而成,冷峻中透出懾人的沉靜與肅穆,沒有一絲溫暖的氣息。

  他整個人,就像一具沒有任何生命的完美雕像!

  莫馨言心中一沉,那男子已摟著她落回地面,腳尖才剛沾地,只見又是三道寒芒如疾電般刺來,那男子摟住莫馨言就地一滾避開暗器,兩具相纏的軀體緊緊重合。

  被那人壓在身下,強烈的陌生男子氣息將她全身緊緊環繞,他的呼吸,就在她面前輕輕浮動,而她手下抓著的,正是他的衣襟,衣襟底下,傳來健碩胸肌的真實觸覺與高溫,令她手心一陣發熱。從未與任何男子有過如此親密接觸的莫馨言頓時羞紅了臉。

  「你……」她忙不迭地縮回手,羞憤地一抬頭,柔軟的紅唇恰好貼上他的頸部。

  那男子猛地低下頭看她,四目相對,莫馨言不禁渾身一震。

  天地在瞬間似乎都不復存在,眼前唯一能看到的,便是那雙幾乎能將人靈魂鎖住的眼眸。那是一雙比黑夜還要深沉千倍的眼眸,在那雙眼眸中,黑色被詮釋成為異樣的冷凝與平靜,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雖然是如此近距離的對視,但他看著她,就彷彿她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莫馨言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想要投懷送抱,也不必這麼著急。」那男子盯著她,一字一字道。仍是平靜無波的神情,但她卻彷彿能從他那塑像般的臉上看到一抹不屑的嘲諷。

  「你……」從未有人敢以這樣的口氣跟她說話,她不禁氣結,話音才出,只見那男子驀地一躍而起,右手凌空一抓,抄起打空的暗器,伸指一彈。只見兩名黑衣人喉頭各插一枚銀針,一聲不吭地倒地而亡。

  此時聽得小蘭一聲痛呼,右腕被劃開一道血口,短劍頓時跌落在地。完了!看著刺向自己的淡青劍芒,她閉目待死。突然「叮」地一聲,小蘭睜開眼睛,一柄黑色長劍格開刺向自己的青鋒,火花四濺,餘音不絕。

  眼前一花,未及看清那男子使的是什麼招術,只見他的一柄黑劍疾走如風,蛟若游龍,所到之處,唯聞兵刃相擊的脆響與慘叫之聲……

  然後,劍風一轉,收勢回鞘,風停樹上,鳥寂林息。

  一切都安靜下來。

  被劍氣震落的殘葉漫天飛舞,紛紛揚揚,如雪花般,不斷灑落在他和她身上。

  透過殘葉,莫馨言看著那抹冷凝肅穆的高大身影,完完全全,動彈不得。

  若非四周倒臥著這麼多屍體,一定難以想像,在如此幽美的山間小徑,竟會有一場這麼慘烈的爭鬥。

  小蘭最先回過神來,朝那男子嫣然一笑,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敢問公子貴姓大名,鐵箭山莊一定會報答公子大恩。」

  那人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道:「我送妳們回去。」說罷便逕自朝前走去。

  「小蘭,妳沒事吧!流了好多血。」莫馨言這才注意到小蘭鮮血直流的右腕,忙掏出手絹來壓住她的傷口。

  「沒事,小姐,小傷而已。」小蘭道,看著那人的背影,不禁吐吐舌頭。那位救命恩人好冷漠呵,如果是這麼一付不情願的樣子,那剛才又何必出手相救呢?

  下山之後,小蘭重新叫了一頂轎子,坐在轎中,莫馨言默默揭開緯幔,朝外張望。

  只見那男子在前方不遠處不疾不徐地走著,高大英挺身形中透出無比冷凝絕傲的氣勢,加上英俊懾人的外型,路過的行人無不側目以視。

  那柄黑色長劍,配以陳舊的劍鞘,毫不起眼地掛在他的腰際。

  黑色的、沉重而詭異的劍,黑得就像他的眼睛,莫馨言看著那柄劍鞘,悄然出神。誰能想到,在那毫不起眼的外表下,竟隱藏著一柄如此所向披靡的利器!

  在小蘭指引下,穿過熱鬧非凡的洛陽街市,拐入右首弄堂,眼前豁然開朗。只見庭院巍峨,院牆高聳,簷角重重,門口大開,左右各站一護衛,石獅分立兩側,雄偉莊嚴,氣宇非凡。

  小蘭頓時鬆了一口氣,鐵箭山莊終於到了!

  莫馨言剛跨出轎外,便見那男子停下腳步,不發一言,轉身欲離去。

  「公子且慢。」莫馨言連忙攔在他面前。

  那男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恩公救命大恩,沒齒難忘,還請恩公入內小坐,鐵箭山莊必有重禮酬謝。」莫馨言道。

  沉默良久,就在她差點以為那名男子不會回答之際,他冷淡地開口道:「不必。」說罷便繞開她,朝外走去。

  莫馨言心下一急,再次攔在他面前道:「那請恩人至少留下姓名,好讓我日後酬謝。」

  那男子仍是文風不動,深沉如夜的黑眸中驀地閃過一絲寒光,稍縱即逝。「我說不必就不必。」

  「這位公子為何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小蘭不禁奇道。真是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人,如果是別人,早就眉開眼笑地入莊領賞去了,救了當今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可不僅僅是大功一件,名利富貴,幾乎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真沒見過這樣把大好機會往外推的人!

  「救妳們純粹是因為……」那人不疾不徐地說道:「我高興。」

  言下之意就是根本不是為了要酬謝而特意救妳們,只是突然手癢而已。

  「說得好!」宏亮渾厚的聲音傳來,莫馨言朝後一看,只見一名身材魁偉的男子站在門口,年約四十左右,寬額濃眉,面容威儀,身著深色錦服,氣勢不凡,正是當今中原武林盟主,也是鐵箭山莊的莊主——莫展雄!

  乍見親人,莫馨言心頭一酸,朝那人奔去。「爹爹!女兒還以為再也見不著您老人家了呢。」

  莫展雄摟住愛女的肩膀,道:「沒事了,爹爹也是剛剛接到飛鴿傳書,才知道有人埋伏在路上偷襲,心下正著急,青峰已經帶大批人馬前去救援,沒想到妳居然自己先回來了。為父也總算放下心中大石。」

  莫馨言輕聲道:「是那位公子救了女兒,爹爹一定要重謝救我的恩人。」

  「這個自然。」莫展雄笑道,緩步走到那男子面前。「我見這位朋友心高氣傲,人品不凡,有心結交,不知這位朋友能否賞臉入莊一敘?」雖然貴為當今武林盟主,但這幾句話他卻說得客氣異常。

  剛才聽到莫馨言與那人之間的對話,便知那人性情孤傲,非泛泛之輩。鐵箭山莊正值用人之際,所以他才會放下身段,廣納俊才。這也正是他的圓滑聰明之處,在外人看來,便是不拘小格,有大將之風。

  他自信,憑他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沒有任何人能夠拒絕。

  果然,只見那男子微微動容,道:「盟主有命,不敢不從。」

  莫馨言屏息看著那男子,只見那人好不容易總算答應了,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裡,突然泛起陣無端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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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06 PM


第二章

  鐵箭山莊分為東、中、西三部分。東院是主院,設有議事廳——「薦軒堂」以作議事、會友之用,另有練功房,練武場,所有護衛、傭僕的住所也建於東院,中院則是花園,內有「流香湖」,曲折迂迴,貫穿整個山莊,院內繁花綠蔭,佈局精緻,是宴請賓客、賞花邀友之所。莫展雄的獨院就在中院內。西院便是家眷的住所,莫馨言、莫炫及他的妻妾都居住於此。每人各有院落,酷愛蓮花,莫馨言便將自己的住所取名為「蓮閣」。莫展雄妻妾雖多,但僅有一女一子,因此對他們均是十分疼愛。

  東院薦軒堂內,坐在主位太師椅中的莫展雄看著眼前男子,問道:「少俠如同稱呼?師承何方?」

  「姓凌,單名一個江字,來自關外,先師已亡故。」那名為凌江的男子簡潔說道。

  莫展雄微微一笑,知他不願說自己的師父是誰,右手一拍,一位奴僕走上前來,手中端著托盤,盤中放有滿滿的白銀與珠寶。

  他豪爽地伸手一指,道:「鐵箭山莊向來不會虧待幫助過它的朋友,更何況你救了我的女兒,這些都是謝禮。」

  凌江緩緩從傭人手上接過盤子,他眼中的笑意更深,微微一冷笑,手一滑,托盤猛地摔落在地,白銀珠寶頓時撒落一地!

  一直在莫展雄身邊肅手垂立的一名中年男子臉色大變,此人是莫展雄最得力的助手莊青峰,剛剛從外面返回,正是他帶領人馬前去救援,卻撲了個空。

  「你……」他正欲發作,卻被莫展雄抬手制止。

  「看來鐵箭山莊與其他門派並無不同。」凌江不疾不徐地開口,口氣中有一絲嘲諷。「只知道拿錢來砸人。」

  「那告訴我,你想要些什麼?」莫展雄盯著凌江道,原本溫和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無比,如箭一般直刺向他。

  「我要的東西,你未必給得起。」凌江泰然自若地直視他的眼神,沒有一絲畏懼之色。

  「哦?說來聽聽,如果連我莫展雄都給不起,恐怕這天下沒有其他人能給了吧!」莫展雄微一揚眉。

  「我要你的位子。」凌江冷冷道。

  「大膽!」莊青峰大喝一聲,握緊寶劍,怒斥這大膽的狂徒。

  「你想當武林盟主?」沒料到眼前冷傲的年輕人竟有這樣的膽識,莫展雄一怔,隨即仰天大笑,震著廳內一陣迴響。「年輕人,你自問有這個本事嗎?」

  「也許現在還沒有。」凌江一字一字道:「但總有一天,我會坐上你這個位子!」

  莫展雄點點頭,滿臉讚賞地看著他。「好!夠膽識,夠魄力!不過在你當上武林盟主之前,是不是該見習一下怎麼當個稱職的武林盟主呢?」

  「莊主……」察覺到莫展雄的:言下之意,莊青峰心中一震,這個年輕人一臉讓人看了不爽的面無表情,來歷不明,怎麼可以輕易地收為莊內弟子?正欲再進言,卻被莫展雄一抬手制止。

  「盟主英名遠播,如蒙不棄,自當效勞。」凌江當即明白莫展雄的言下之意,順勢而上。

  雖然嘴上說的動聽,但臉上卻沒有絲毫效忠的神情,莊青峰冷眼看著這個男子,心裡甚是不爽!

  ※※※※

  秋日暖陽,遍灑庭院。流香湖畔的印心亭內,坐著兩位娉娉婷婷的女子,亭內石桌上,一壺清茶猶冒熱氣,茶香四溢,兩位眉清目秀的丫鬟各自環伺左右。

  仍是一身白衣的莫馨言拿出兩只放在竹籃中的青瓷茶碗,只見青瓷光潔如玉,玲瓏剔透,顯是上品,她伸出纖纖玉手,握住茶壺,輕輕斟上三次,上好碧螺春顏色嬌潤,襯以青瓷的色澤,青中泛綠,彷彿綠水倒映青峰,其妙無比。

  另一名女子身穿翠綠湖色羅衫,下配白底紅色碎花百褶裙,腰繫一條七彩綢帶,精巧地打了個蝴蝶結,下垂鮮紅流蘇小穗,顯出姣好的身段,襯得活潑俏麗的臉龐更加明艷,正是「逍遙山莊」莊主東方峰的女兒——東方遙。

  東方遙伸手拿過青瓷茶杯,輕抿一口,只覺齒頰生津,餘香滿鼻,不禁笑道:「果然好茶藝,似乎比以前更勝一籌!」

  「喜歡就好。」白色襯得莫馨言更是清美出塵,但是絕美的臉龐卻並無多少欣喜之色。「自從一旬前遭到伏擊後,爹爹便再也不許我出門,只能花心思在這些東西上面了!」

  「是啊,竟敢有人對鐵箭山莊出手,我看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可查出是何人指使?」東方遙道。

  莫馨言搖搖頭。「江湖上門派數以千計,不服鐵箭山莊的大有人在,想要徹查,恐怕也是不太可能。更何況查得出這一次,查不出下一次。」

  「真惱人!」東方遙搖頭嘆道:「別人看我們四大山莊都覺風光無限,可誰又知道這其中的苦楚。」

  「江湖這些血腥殺戮,實在是令人厭倦,可恨我又無法脫身而出。」莫馨言眺望流香湖一池碧水,波光粼粼,不禁輕嘆道。

  「聽說救妳的人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東方遙問道。

  莫馨言心中一跳,那張面無表情的英俊臉龐頓時浮現在眼前,她定定神,笑道:「是啊。爹爹已收他為莊內弟子,負責我的安全。」

  「他的武功真的這麼厲害嗎?」東方遙奇道。

  習武的年輕人,莫不以成為四大山莊的弟子為榮,但四大山莊對於入門弟子的挑選極為嚴格,無論骨骼、資質,天賦,習性……都有一定的要求,而且人數有限,每年選出的入莊弟子,幾乎都是百裡挑一的人材。想必那人一定十分優秀,才能令莫展雄這麼快就將其納入門下。

  「我看還是讓我哥哥早點把妳娶過門,這樣他和伯父就都不用這麼擔心了!」東方遙突地摟住她肩膀,嬌笑道。

  「別開玩笑!」莫馨言笑著拍開她的手。

  「可是我好想叫妳大嫂呢!」東方遙支著下顎,調皮地歪著頭。

  「我可不想這麼早嫁人,要嫁妳先嫁。」莫馨言笑道。

  「哼,想得倒美,妳年紀比我大,當然是妳先嫁。」

  「不過才差幾個月而已。」

  「反正妳當我大嫂是當定了,我和大哥一起來的時候,盟主看見大哥,笑得嘴都合不攏!真是丈人看賢婿,越看越高興。」東方遙朝她眨眨眼。

  莫馨言不禁微紅了臉,去捂她的嘴。「妳要是再胡說八道,下次就不用再來了。」

  東方遙嬌笑著東躲西避。

  「妳們在談什麼,這麼開心?」一句懶洋洋且微帶戲調的聲音直達耳邊,莫馨言一回頭,只見印心亭外,一位白衣勝雪,如玉樹臨風般的英俊男子站在外面,含笑凝視著她,既帶三分灑脫又帶七分狂傲。同時旁邊還有一位一襲青衣,沉默削瘦的男子,清秀的眉宇間帶著一股淡淡的憂鬱,就如影子一樣站在他身邊。

  正是「逍遙山莊」的少莊主——東方逍與他的貼身護衛陸惟。

  「大哥!」東方遙站起身來,伸手招呼道:「快來快來,嘗嘗馨言姊泡的好茶。」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東方逍笑道,邁入亭內。

  「東方大哥。」莫馨言微一福道,後者點頭含笑還禮。

  「東方大哥此次前來,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與爹爹相商?」莫馨言沏好茶,問道。

  「言妹果然冰雪聰明。」東方逍笑道。

  「他們還能談些什麼,當然是談怎麼把妳娶過門。」東方遙開玩笑道。

  「小遙!」東方逍道:「別那麼口無遮攔,言妹可不像妳,臉皮厚得箭都刺不穿。」

  「哼!」東方遙佯裝生氣地叫道:「還沒娶過門,你就這麼袒護她,若真的娶過門,那還得了?!」

  東方逍搖搖頭,向莫馨言道:「別理她,小孩子脾氣。」

  莫馨言微微一笑。

  誰都沒有發覺,一直肅立一旁、比影子還沉默的陸惟,俊美的臉頰已是微微變色,眉宇間縈繞不去的憂鬱,更深了幾分。

  一行人走出印心亭,經過流香湖畔,春風習習,湖光微瀾,女的固然是風姿絕代,而男的亦是瀟灑俊美,一如畫中人。

  流香湖前,便是寬敞的庭院與練功場,只見約三、四十名護衛清一色淡灰布衫,默立庭院一壁。正前方,莫展雄安然坐於椅中,莊青峰站在一旁,凝神注視場中正在切磋武藝的兩人。

  莫馨言心頭猛然一跳,正在場上比武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冷凝肅穆,高大挺拔,儘管換上與眾護衛同色的衣衫,依然無法掩飾分毫那截然與眾不同的氣勢,不是他是誰?

  「盟主。」東方逍打招呼道。

  莫展雄含笑,眼光卻不曾離開場中激戰正酣的兩人。

  「這是……」東方逍朝前看道。

  「你看那人如何?」莫展雄問道。

  東方逍凝神注視那高大英挺的身影,平靜無波中有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勢,一板一眼的劍勢中沒有任何波動,他幾乎不是在比武,倒像是個人在表演劍招。看了半晌,他道:「應該……略勝一籌吧。」毫無疑問,再打下去,輸的人肯定不是他。

  「應該是什麼意思?」莫展雄轉過來看他。

  「我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淺。」東方逍坦承。「此人師承何處?」

  「他自稱來自關外。」莫展雄沉吟道:「我看了這麼久,也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淺。」

  東方逍心中微微一驚,一個無法令別人看出其武功的人,往往是最深藏不露的人。

  「他是您新收的護衛?」東方逍道。

  「嗯。他前幾日剛剛救了馨言一命,是個人材。」莫展雄道。

  東方逍點點頭,英眉微微一揚,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的光芒,對一旁如影子般的陸惟道:「陸惟。」

  「是,少莊主。」陸惟垂手道。

  「上場練練。」口氣風淡雲輕。

  「是。」陸惟一個飛身,輕飄飄落在場內。

  正在比試的兩人頓時停下,莫展雄一揮手,另一人便退了下去,只剩凌江與陸惟兩人。

  「請指教。」陸惟道,緩緩自劍鞘出拔出青鋒,一道寒光躍然而出,照過他清秀俊美的臉龐和緊抿的嘴唇,異樣的嚴肅。

  凌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劍尖垂地,冷然不動。

  兩人默然站立,良久良久,微風不停地在他們之間打轉,刮過陸惟憂鬱的眉眼,亦刮過他冷冽肅穆的臉頰。

  「他們在幹什麼?」等著幾乎不耐煩的東方遙皺眉道。

  「別吵,好戲就要上場了。」東方逍的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輕笑。

  整個練功場寂靜無聲,幾乎能聽見葉落的聲音。

  突然,一片葉子緩緩自空中打旋,刮過凌江的眼前,他的視線,因這片葉子的阻擋而微微瞇了一下。

  機會來了!抓住那一絲僅有高手才能感受到的破綻,右腕一振,陸惟手中的淡青劍芒頓時如蛇般直朝凌江刺去。

  凌江身形一晃,如一片殘葉,不堪風之負荷,悠悠地,盪開,飄遠。

  三尺青鋒驟然一轉,幻出數道劍花,分刺凌江的全身大穴,密不透風的劍氣中,只見凌江如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隨著劍風的轉向而飄忽不定,左右輕旋,繞著劍芒所幻成的光圈不停打轉。

  他要輸了嗎?莫馨言看著場內激戰兩人,一顆心提到嗓子口。

  突然,只聽一聲布帛破裂之聲,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兩道劍芒驀地分開,兩人如飛鳥般遠遠掠開,各自站在場中兩頭。

  清晰可見,凌江的衣袖破裂開來,蕩於風中,欲墜不墜。

  「我輸了。」然後眾人聽見,那不疾不徐的聲音,坦承自己的失敗。

  莫展雄抑天大笑,朝東方逍道:「厲害,看來鐵箭山莊雖護衛濟濟,卻一個也比不上你的貼身護衛。」

  東方逍忙微微欠身道:「盟主過譽了,我看貴莊護衛是存心謙讓,根本未曾出全力。」

  「何必如此謙虛?護衛尚且如此,你就更不用說了,我倒是羨煞東方兄,有這麼一個出色的兒子!」莫展雄含笑讚道,一擺手,令眾人散去。

  「多謝伯父誇獎。」東方逍道。

  看著東方遙對自己又是擠眉又是弄眼,莫馨言不禁無言苦笑。不可否認,父親的確分外欣賞東方逍,但她的眼光,卻不自覺地跟隨著那道與眾不同的身影,那人,正隨眾人消失在練功場中。

  ※※※※

  告別莫展雄及莫馨言後,東方逍兄妹走出鐵箭山莊,分別跨上駿馬。

  坐在馬背上,與陸惟並肩而行,看著照例沉默不語的他,東方逍微微一笑,道:「是他讓你的吧。」

  陸惟點頭無語,臉色微顯蒼白。

  「真是個深藏不露的傢伙,他為什麼要讓你呢?」東方逍沉吟道。

  「也許……他只是想保護自己。」陸惟開口道。

  「有趣。」東方逍轉過頭來看著他,輕嘆一聲,隨即一勒馬韁,疾馳而去。

  陸惟的嘴唇抿得更緊了,連忙一聲呦喝,緊隨其身後。

  「喂!你們兩個,可惡……等等我!」只聽東方遙清脆的聲音,自塵霧中遠遠傳來。

  風呼呼地刮過臉頰,春天的風,但感覺卻是刺骨的寒冷,看著與他越來越遠的距離,陸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

  洛陽街市,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街道兩旁均擺有各色商攤、小吃攤、古董攤、布攤……應有盡有。

  莫馨言與小蘭一一緩步逛過這些攤販,邊走邊沉吟,不知該買什麼樣的禮物給東方遙過生日。她的生日就在後天吧,自己還是哀求了爹爹好半天,他才勉強答應自己出來一個時辰,不過有他陪在身邊,應該不會有任伺危險吧!

  想到此處,她眼角餘光偷偷瞥著斜後方那名面無表情的高大男子,不知為什麼,就是感覺無比安心。

  雖然現在他已是她的護衛,她的下屬,但那付水波不興的神情,沒有半絲其他護衛臉上諂媚討好的模樣,又沉默寡言,冷淡異常,若不是知道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還以為他是故意在漠視她的存在。

  來到常去的手飾鋪,她精心挑選了一付打造精美的耳環,這才滿意地打算回去。剛跨出店門,便看見一個小乞丐直朝她衝過來,眼看就要與她相撞之際,腰際一緊,被凌江猛地攬住避開。

  小乞丐與她擦身而過,後面還跟著幾個窮凶極惡的男子,邊追邊叫道:「臭小子,還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那小乞丐竄入手飾鋪對面的弄堂,正欲再跑,卻畢竟逃不過大人的腳力,被那幾名男子團團圍住。其中一人狠狠揪住他,擦擦額角的汗水,恨恨道:「好小子,敢偷大爺店裡的東西,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給我狠狠地教訓教訓這小子。」

  其他兩人頓時一拳將小乞丐打倒在地,拳頭紛紛落在他身上,小乞丐慘叫起來。

  站在對面的莫馨言不忍地看著那小乞丐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眼光,而路過的行人看見那幾個凶神惡煞般的男子,都紛紛加快腳步,當作沒有看見。

  她正欲跨步制止他們,卻發覺自己仍緊緊偎在凌江胸前,臉上一紅,連忙掙脫開來。

  「別多管閒事。」察覺她的意圖,凌江抓住她的手臂,冷冷道。

  「可是那個小乞丐實在太可憐了!」莫馨言道。

  「可憐也用不著你管。」

  「你……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看著他冷漠無情的樣子,她不禁指責道。

  「我是妳的護衛,妳要聽我的。」凌江道。

  「小姐,我看凌護衛說得對,這事還是不要管了吧。」小蘭也在一旁道。

  聽著小乞丐越來越大的哀嚎聲,就像針刺在她心上,她猛地掙開他的手臂,朝對面巷跑去,小蘭連忙跟過去。

  凌江眼中眸光一沉,卻沒有再阻止她,而是細細打量周圍的情勢。巷口邊,坐著一個賣青菜的老太婆,在老太婆身邊,有一個小小的烙餅攤,攤主是一個壯年男子,正在熱情地招呼客人。

  「住手。」聽到清脆的女子聲音,那幾個人頓時收住了拳頭。

  「他不過是一個小孩子,你們怎麼能這麼欺負他?」莫馨言沉聲道,絕美的臉龐透露一股凜然之氣,那幾人不禁一愣,一半懾於她那絕色的美貌,一半懾她的氣勢,居然不像平時那樣,看見漂亮女子就淫言穢語起來。

  「他偷吃我們店裡的東西!」其中一人道。

  「總共多少錢?」

  「包子、饅頭、再加上一隻雞,總共也就四十來文左右吧。」那人道。

  就為了這點錢,他們下手這麼狠?莫馨言柳眉輕皺,取出一錠銀子,扔給他們。

  「小子,算你走運。」那人對倒在地上的小乞丐道:「我們走。」隨即走了出去。

  「謝謝姊姊。」好像是受傷不輕,小乞丐依舊趴在地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卻感激地望著她。

  「你沒事吧?」看到他嘴角流出的一絲血痕,她心有不忍地扶他起來,全沒在意他眼中一絲狡黠陰毒的光芒。

  突然,她只覺左肩一疼,驚見那小乞丐削瘦的小手上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小姐!」小蘭驚見變故,不禁失聲驚呼。

  「為什麼?」她摀住傷口,震驚地睜大雙眼,看著眼前一臉獰笑的小孩。

  「去死吧!」原本稚嫩的童音乍變為成熟的男性聲音,聽起來無比詭異,卻充滿著凌厲的殺氣,小乞丐舉起刀子,猛地向她刺去。

  「叮」地一聲,刀子被一把劍柄擋住。小乞丐直覺一股深厚的內力自劍柄傳到手上,手腕劇震,刀子頓時震飛在地。

  「毒蜘蛛。」不疾不徐的平靜聲音,出自擋在莫馨言身前的那名英俊得一如雕像般的男子口中,光線自巷口射入,在他全身形成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唯一雙比黑夜更深沉、比猛豹更銳利的眼睛,灼灼發亮。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小乞丐退後一步,自己已久不出江湖,居然還有人認得出他!毒蜘蛛,是江湖中著名毒王的閉門弟子,身材矮小,形如侏儒,但實際已年近三十。

  凌江冷哼一聲,左手一伸,摟住已搖搖欲墜的莫馨言,看到她肩部的傷口正流出汨汨的黑血,而人也顯見陷入輕微的昏迷。

  突然,一條軟鞭自背後悄無聲息地襲來,凌江身形一轉,軟鞭如蛇般纏上了他的劍鞘。使鞭的那人,正是巷口賣青菜的老太婆。那不是普通人,必經過精心的易容!

  「易容王。」凌江冷笑道:「你們還有多少人?一起上!省得我礙事一個一個解決。」

  「好小子,別那麼狂!出動我們兩個人還算抬舉你了!」那枯老的面容下,竟是一個男子啞瘖的聲音。

  「是嗎?」仍是平靜無波的聲音,如此冷冽,如此遙遠,聽起來,卻令人如墜冰窟般地泛起一股寒意。

  毒蜘蛛心中一顫,只見那男子眼中,驀地掠過一道寒光。眼前青劍一閃,寶劍已自那男子手中脫鞘而出。

  左手摟著莫馨言,身形一撥,握住寶劍,劍芒映射下,是一雙殺意驟爆的凌厲眼光。與此同時,易容王的軟鞭如一條毒蛇般跟節而上,凌江劍鋒一轉,未待毒蜘蛛看清到底是何招式,軟鞭便如一條被釘住七寸的毒蛇,瞬間萎頓下來。然後他看到易容王的喉口,滲出一絲殷紅的血跡。

  一劍封喉!毒蜘蛛睜大眼睛,驚恐地朝後退一步,撒出一把「斷腸粉」。

  漫天粉塵中,他正欲逃竄,身形才剛一動,便被一雙冰冷的手掐住了喉口。

  「解藥。」凌江冷冷道,加重了手的力道。

  毒蜘蛛只覺一股刺痛自背脊椎尾傳起,一節一節往上傳,吃痛之餘,連忙叫道:「在我懷裡。」

  凌江自他衣襟中掏出一只錦盒,打開一看,裡面盛著紅、白兩色藥丸。

  「怎麼用?」他沉聲道。

  「白色兩顆,吞服即可,同時需吸盡毒血。」毒蜘蛛顫聲道,額上已泌出冷汗。

  凌江取出兩顆藥,一把捏住毒蜘蛛的下頷,將白色藥丸先塞入他嘴中,然後再塞入莫馨言口中,隨即,點住毒蜘蛛的穴道。

  「大俠,放心吧,即使我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騙您哪。」毒蜘蛛跌坐在牆角,苦著臉道。

  不過幾年,江湖竟如此風雲突變,這個年輕人居然一劍就殺死了成名已久的易容王,而且自己根本就沒看到他出手是何招式!早知道就不該貪圖銀子,而接下這個任務!

  抱住幾乎陷入昏迷的莫馨言坐在牆角,以自己高大的身形擋住其他人的視線,他一把扯開她的衣襟,俯頭吸出她肩部的黑血,並吐到地上。

  「喂,凌護衛,小姐是千金之軀,你……無禮。」一旁的小蘭吃驚地睜大眼睛,連忙拉住他。

  凌江的眼光寒光一閃,冷冷道:「放手!」

  懾人的氣勢頓時令小蘭鬆開手,不敢再多說半個字。

  好痛!全身如針扎的疼痛,與心臟處欲振乏力的麻痺感,她像浸在火爐中一樣。莫馨言不禁低聲呻吟,修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著,睜開酸澀的眼睛。

  發生了什麼事?呵,自己是中了暗算!原已潰散的神智逐漸歸位,同時,她亦發覺,自己竟被他抱在懷裡,衣襟半露,一抹雪白的酥胸若隱若現。

  「啊……」虛弱地輕呼出聲,她掙扎欲起,卻被更強壯的臂彎禁錮住了身子,動彈不得。同時,看到他在她肩頭的創處吮吸,然後往地下吐出一灘黑血。

  原本流著黑血的創口,逐漸恢復了鮮紅的顏色。

  原來他是在替她吸毒!莫馨言頓時停止了掙扎。肩部的傷口火燒般的炙痛,因他冰涼的唇泌入無限涼意,每當他的唇與她的傷口相觸時,她全身就會禁不住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傷口的痛楚,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讓她更看清了他的臉龐。英俊、冷凝而犀利的線條,雕刻般的深邃五官,他,實在是好看得過分!

  「對不起。」她喃喃吐出心中的歉意。都是自己不好,如果早聽他的,就根本不會有事。

  凌江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吐出最後的黑血,將她扶起。腳尖剛一落地,便一陣暈眩,正當驚覺自己就要倒下的時候,又被摟入一張寬闊結實的胸膛。

  是他的味道!昏昏沉沉,卻是無比依賴他,她下意識地抱住了他的腰。

  ※※※※

  鐵箭山莊。薦軒堂

  「什麼!」莫展雄一拳拍在桌子上,堅實的檀木桌頓時出現一道裂痕。

  「莊主息怒。」跟在身邊的莊青峰連忙道。

  「屬下失職,請莊主賜罪。」凌江神色不動地說道。

  「可曾查到是何人所為?」莫展雄滿臉怒容,那些人膽子不小,竟敢對他的女兒出手!

  「屬下逮到主使者之一毒蜘蛛,已關入大牢。」凌江道。

  「給我嚴刑拷打,撬開他的嘴!如果讓我查到誰是主謀,一定把他挫骨揚灰。」他的五官都因憤怒而扭曲。

  ※※※※

  蓮閣

  「醒了醒了!」聽到小蘭欣喜的聲音,莫馨言緩緩睜眼。已是晚上了吧,自己的臥房內擠滿了人,不僅有莫炫,娘親,連父親都來了。

  「姊姊,傷口還疼嗎?」年僅十二歲的莫炫稚氣地問道。

  「沒事了。」她露出一個微笑。

  「相公,你不是說有個武功高強的護衛守著言兒,絕對不會有危險的嗎?怎麼還會受這麼重的傷?」莫夫人不禁怪道。

  「娘親,不關那個護衛的事,是我不好。」莫馨言掙扎著坐起來。「他警告過我,但我硬是不聽他的……爹爹,你不要怪凌護衛。」

  「自己都這樣子了,妳還要護著那個護衛!」莫夫人不滿道。

  「易容王的易容術天下無雙,想要辨認著實不易,他能從易容王手上和毒王的閉門弟子手上將妳救回來,也算大功一件,而且妳的傷,並無性命之憂,所以我不會怪他。不過畢竟他有護衛不周之責,必要的懲罰還是要的。」莫展雄道。

  「什麼樣的懲罰?」莫馨言急道。

  「面壁三日,思過。」莫展雄道。

  「爹爹能不能看在女兒的面上,饒過凌護衛?」

  「言兒,不過是一個屬下,何必管他?還是養好妳的傷要緊。要是妳有什麼差錯,我看他十條命都不夠賠妳。」莫夫人不屑道。

  「可是……女兒的命,畢竟是他救的!」莫馨言哀求道。

  「言兒,爹爹雖然賞識他,但鐵箭山莊畢竟有鐵箭山莊的規矩!」莫展雄道。

  莫馨言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鐵箭山莊門規森嚴,這樣的懲罰,不能不說是輕的了。但是今後他會怎麼想她的呢?一個任性嬌縱的千金小姐,想必定是如此吧!她只覺肩上的傷口,更加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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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06 PM


第三章

  雖有解藥,傷勢也並不算重,但因為受了驚嚇,莫馨言當晚便發起高燒。病來如山倒,去如抽絲,一直病懨懨了幾乎一個月,才略有起色。

  「小姐,今天風和日麗,我們到外面曬曬太陽吧。」貼身侍女小蘭一邊替她梳洗一邊道。

  「好啊。」她點點頭,悶在房裡的確太久了!

  將烏黑柔順的長髮挽起一個髻,僅在上面插了根白玉簪子,襯著那一臉如雪般晶瑩的肌膚,雖是略有病態,卻更增添了異樣柔弱的風情,絕艷中透著動人心魄的清美。

  小蘭不禁嘆道:「好美!」

  她微微一笑,凝視著鏡中的自己。是嗎?真的美嗎?但是為什麼,從那個人眼中卻看不到半點別人眼中常有的驚艷讚嘆之色呢?彷彿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他的眼中,從來都沒有半絲情緒的流露,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小姐,繡架中的牡丹圖手絹,妳只繡了一半,要不要我收起來?」小蘭問道。

  「不,把它搬到外面去吧,我想繼續繡。」莫馨言道。

  蓮閣的院子,遍種牡丹,洛陽素以牡丹聞名,蓮閣內,更是收集了數十株名貴品種,從雍容華貴的陽春白雪,到一支獨秀的翠玉峰,從粉紅蝶舞,到從外省移植來的繡獅頭……應有盡有。

  坐在石凳上,支起編架,莫馨言專心編著手上的牡丹絹帕!

  「小姐真是心靈手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誰娶了妳,真是福氣。」小蘭含笑看著她繡圖。

  莫馨言淡淡一笑。

  「小姐,這個月我們還去風穴寺朝香嗎?」

  「算了吧,我可不想再出什麼亂子,上次的事情,已經害凌護衛面壁思過三天。」莫馨言搖搖頭道。

  「不是我多嘴。」小蘭道:「我看凌護衛的確要好好思過才行!」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說?」莫馨言不解道。

  「雖然我也知道上次凌護衛是為了救小姐,逼不得已才會撕開妳的衣裳,但是……妳畢竟是個清清白白的小姐,他也該有所顧忌才對。」

  「可是當時情況那麼危急。」莫馨言臉頰一紅。

  「我知道,可是不管怎麼樣,我總覺得他佔了妳的便宜。」小蘭道:「而且……我總覺得凌護衛太過狂妄,根本不像一個護衛的樣子。」

  「自從妳我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是這個樣子,不是嗎?」莫馨言道。

  「是啊。」小蘭不禁點頭道:「不過小姐,妳聽說了嗎?他已經連著好幾天沒有在莊內就宿,聽其他護衛說,都是歇在煙雨樓。」

  「煙雨樓,是什麼地方?」莫馨言問道。

  「小姐,妳連這都不知道?那是洛陽最著名的妓院!」

  她心中一顫,一針扎入自己的手指。「哎喲」輕呼一聲,只見血珠從手指尖如淚般汨汨而出。

  「扎手了嗎?」小蘭關心地問道,連忙遞過一塊手絹。

  接過手絹,她壓住傷口,手指上的疼痛彷彿麻木了般一點也感覺不到,唯一能感到的,便是胸口起起伏伏的揪痛。

  耳邊,還聽到小蘭繼續絮絮叨叨。「聽說他已經做了煙雨樓最紅頭牌的入幕之賓。那個女子還宣稱,只要凌護衛能娶她,即使為妾,她也願意倒貼進門,我還真沒見過那麼無恥的女人!果然是歡場中的女子,這樣沒臉的事情都做得出!」

  「是嗎?」她喃喃道,握緊手指,只覺滿嘴的苦澀。

  「其實也難怪……」她緩緩說道,望著滿園芬芳的牡丹,眼中有掩飾不住的悵然之色。

  「嗯?」小蘭不解地歪頭看她。

  「天下只有專情的女子,卻沒有專情的男子。」莫馨言嘆道,定定神,拿起針線,繼續編著牡丹圖。

  縷縷線絲繞在手上,繞得心兒,也亂了。

  ※※※※

  印心亭邊,亭上有月,月明星稀。

  亭中有琴,琴聲悠揚,如泣似訴,只見琴上纖指飛揚,素手冷弦相互應和,高山流水般的音律,正如湖面的流光般汨汨流動。

  彈琴的女子,在清淡月光、粼粼水波映照下,依稀可辨,她的身形纖細優美,一襲白衣如雪,披散的黑髮微微飄揚,猶如夢中之人般幽遠清雅。

  莫馨言不知自己已經在亭裡彈了多久的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彈琴,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彈過了。

  摒退了身邊所有貼身丫鬟,只有自己一個人,面對湖水、明月、疏星,抒發著心裡的鬱悶和悵然。

  到底……是在為誰鬱悶,為誰悵然,為誰心痛?

  無法啟齒的心事,僅於幽夜下黯然獨放的牡丹,悵然仰望天際,知曉和白天的距離,亙古遙遠。

  琴音由緩到急、由輕自重,前一刻仍悠然如清蓮花開、小舟輕蕩,後一刻便似金蛇狂舞、風驟雨狂,疾電雷鳴!

  「綁」地一聲,琴弦應聲而斷,琴音嘎然而止!莫馨言怔怔望著微微泌出血的手指指尖,一陣心酸,止不住要落下淚來。

  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鐵箭山莊的大小姐,武林第一美人……這些光環套在自己頭上,並不令她欣喜,反而覺得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佇立亭中良久良久,湖上夜霧漸濃,塵緣似夢。她輕嘆一聲,緩緩轉過身來。

  驀地,她低低發出一聲驚呼,乍見站立於亭外一抹高大冷凝的背影!

  「你……」她倒退一步,身子抵上了石桌。

  竟然是他!這麼晚了,整個鐵箭山莊都已陷入沉睡,她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像她一樣的不眠!

  清冷的月光於他身上,形成光與暗的強烈反差,突顯在那張雕塑般英俊的五官,每一根線條,都染上比平時更冷峻的顏色。摒去了白天陽光下溫暖明亮的掩飾,此刻暴露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全身散發著陰冷之氣的懾人男子!

  「凌護衛,這麼晚了……你還不去睡?」莫馨言相信自己說話是微帶結巴。

  凌江一言不發,緩緩走入亭內。

  「你有什麼事嗎?」他的迫近,令亭內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十度!今天晚上的他,陰冷地令人無法迫視,這真是平時沉靜肅穆的他嗎?莫馨言看著他,完完全全迷惑了。

  他依舊沉默,冰刃般的視線緩緩掃視斷琴,然後,移到她臉上。

  「呃……上次你救了我,我還沒有當面對你說謝謝。」莫馨言道。

  在他那岩石般冷凝的臉上,黑眸是唯一閃動的有生氣的存在。但那雙眼眸,卻從未像此刻般令她心悸。只覺那毫無情緒的寒冷視線,正如一把利刃,徐徐切割著她身上的每寸肌膚,她的心中,頓時泛起一陣寒顫。

  「要有誠意。」他終於緩緩開口道,聲音比那刀鋒還要寒冷。

  「嗯?」她不解地眨眼。

  「如果要謝,拿出誠意。」他不疾不徐地解釋道。

  「你……想要多少賞金,但說無妨,爹爹一定會給你的。」莫馨言道。

  「我不要他的。」他盯住她,就像獵人盯著自己的獵物。「只要妳給的。」

  「那……你想要什麼?」莫馨言顫聲道。

  「妳!」

  斬釘截鐵的一個字一出口,莫馨言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看到他嘴角微揚中顯露的一抹陰冷笑顏和黑眸中尖銳犀利的光芒,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在開玩笑!

  「你在說些什麼!」她驚呼一聲,後背抵上冰涼的石桌,已經退無可退,但她仍有一股止不住後退的衝動。她轉身欲逃,卻被他一把攫入懷中!

  「放開我,你瘋了,竟然對我無……」她掙扎著怒聲斥,話音未落,卻被他粗糙的大手一把掐住了脖子,頓時發不出聲音。

  「妳要是敢有半點反抗,或者企圖出聲把別人引來,我就馬上擰斷妳的小脖子,高貴的莫大小姐。」凌江貼近她的臉,輕輕呵氣道。

  他的氣息噴拂在她臉頰,陰冷的笑容如今變成邪魅的狂笑,一如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

  「知道了嗎?」看著她那因窒息而漲紅的臉龐,他面無表情地問道。

  看到她點了點頭,他終於緩緩鬆開手。一接觸到新鮮空氣,莫馨言大口大口的喘氣,漲紅的臉色因感到他散發出的危險而瞬間變得蒼白。

  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有掌控她生死的能力!

  絕美的容顏因驚嚇而血色頓失,如朝露般輕盈似夢的雙眸露出楚楚可憐的神情,更激發了他肆虐的慾望。

  右手攬住她的腰禁錮在胸前,左手猛地一把扯下了她的衣襟,她那晶瑩如玉般的肌膚頓時暴露在他眼前,就在今晚,他要把那平時如仙子般高雅聖潔的她,當成自己掌中俘獲的玩物!

  「不可以……」懷中的小綿羊在不停地發顫,因驚懼和害怕,聲音變得破碎支離。紅色肚兜下雪白的乳溝若隱若現。

  「這世上有我不可以的事情。」淩江冷冷道,一把扯下她的肚兜,她的上半身頓時如嬰兒般完全赤裸,雪白的酥胸和兩點粉紅色的花蕾,長年從未暴露在他人面前的柔美,此刻完全被他那陰冷的眸光所吞沒。

  他的眼眸,瞬間變得更深沉了。

  「大膽!你竟敢……」柔嫩的雙手被一隻大掌以強硬的姿勢扳在身後無法動彈,痛得她幾乎流下眼淚。她的心裡驚恐中充斥著無比的絕望,他太強大,而她則太過弱小,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你就不怕我爹爹知道後殺了你?」明知無法與他對抗,但她仍希冀這句話能嚇退他。

  誰知不提倒好,一提他的臉色猛然劇變,眼中的刀鋒立即變成殺人的劍芒,一把揪住她的頭髮,狠狠往後扯,他暗暗咬牙,如殺人般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再廢話,我一劍殺了妳!」

  自小被捧在手掌心的她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淚水頓時迸射而出,她哭道:「你殺了我吧!救……」剛欲張口高呼,聲音便消失在他突如其來的唇中。

  他狠狠捏住她的下頷,強硬地逼她張開嘴,長驅直入,攪動著她那濕潤柔軟的舌頭。

  從未被男子肆虐過的紅唇,和從未感受過的親吻滋味,令她一陣天旋地轉。明明是冰涼的唇畔,但舌尖卻似帶著萬度高溫,在他那強硬野蠻的吸吮糾纏下,火一般的觸覺頓時滲入四肢骨骸,燒得她全身無一處不痛顫。

  懲罰性的強吻不知過了多久,正當整個腦子都陷入極度混沌狀態之際,只覺那股火自唇間蔓延至胸前。

  「啊……啊……」胸前的蓓蕾被他的嘴唇狠狠蹂躪,電擊般的感覺令她背脊一涼,雙腿頓時發軟,站立不住。

  昏昏然間發覺已被他抱坐在石桌上,她掙扎欲逃,奮力扭動身子,卻怎麼也掙脫不開他強硬的手掌,而他邪惡的雙唇也總能及時捕捉到她的花蕾,肆意逗弄。

  「好淫蕩的聲音。」他的聲音充滿了情慾。

  她倒抽一口涼氣,察覺他修長的手指已來到了最隱私的花穴,在那裡輕輕揉搓。

  「已經這麼濕了。」淩江道,滿意地感受著手中傳來的濕潤,冷諷地輕笑。「高貴的莫大小姐,也不過是這麼一副淫蕩的模樣,跟妓女沒什麼區別。」

  「不要……不要……」全身被他握得發疼,更令她疼痛的,是那如此無情嘲諷的口吻。她無助地睜大眼睛,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奔流而下。

  今晚,是逃不過去了嗎?她咬緊牙,開始認命地迎接那悲慘的一刻。

  她那濃密如扇般的睫毛,浸濕了淚珠,如蝴蝶般柔弱地輕顫著,他能感覺,白玉般優美晶瑩的身子在他的刻意挑逗下,已經泛起一層嬌紅的光澤,雖然仍是如落葉般的輕顫著,卻有著令人心魄的美麗與性感。

  看到她貝齒緊咬,倔強地不肯發出聲音之,他臉上冷嘲的笑意更深。挑逗滾燙的雙唇開始自頸部一寸一寸啃吻她的肌膚,一絲一毫都不放過,哪怕是最細緻的地方。

  泛紅的肌膚似有生命的意識,對他的觸摸感到戰慄,從血管下傳來劇烈的脈動,從未有過的親密感覺,令她慌亂無措,隱泣的悲聲,仍是自她緊抿的紅唇間無意識地逃逸而出。

  他一把扯下她的羅裙與底褲,猛然伸入二指侵入那早已濕潤的幽谷。

  「呃……別……」再倔強的心也抵不過這種刺激,她終於驚駭地輕呼出聲,身子一陣僵硬。從未被他人接觸過的最穩秘的私處如今被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人強行侵入,那種痛楚與羞辱,令她絕美的臉龐都痛得微微變形。

  「只不過剛開始妳就哭成這樣,好戲還在後頭呢!」淩江邪魅地笑道,無情地撐開兩指,開始不停地在她體內攪動起來。

  「啊……」那份刺痛令她的臀部本能地收緊,同時也夾緊了他的手指。

  真是一個蕩婦,淩江眼中寒光一閃,漆黑的眼眸一如暗夜的寶石,閃著因情慾而興奮的光芒。

  「別急,讓我好好享受享受。」他緩緩地在她耳邊呵氣道,說罷又伸入一指,更猛地攪動起來,同時雙唇亦不閒著,在那白玉般的柔軟肌膚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深淺淺的啃痕,他要在她身上,留下永遠的印記。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她無助地扭動著,哭泣著,尋求答案。

  「這是妳欠我的,記住,妳的命,是我的!」

  手指在底下體驗著美好緊窒的感覺,他的唇盡情地把玩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她的皮膚在月色下猶如一尊白玉雕像,那柔軟溫爽的觸覺,無疑是他品嘗過的所有女人中,最棒的一位。果然不愧為武林第一美人,她絕對有資格令男人為她神魂巔倒。

  可惜碰上了他,無論她再美若天仙,他也絕不會為她著迷,沉靜肅穆的外表下,那顆陰冷噬血的內心,只想看到她的悲泣、哭喊、絕望、痛不欲生……

  他在十年前體會到的一切,他要她統統奉還!

  黑暗糾結著月光的清冷,化為一付刺入骨髓的畫面:昔日嘔血的慘狀歷歷在目,悲泣的哭喊似乎連上蒼都欲掉淚……不,他沒有淚,有的,只是滿腔的恨與冷!

  是時候了,一切都該他們還他!

  飢渴的血液跳動仇恨的火焰,他扳開她的大腿,猛一挺身,專橫地深深刺入她體內!

  「啊……」被撕裂的痛楚令她失聲慘呼,餘音瞬間消失在他隨之堵上的唇中。修長的雙腿猛地挺直,因無法相信自己受到這樣的對待,淚水瞬間自睜大的眼中滑落,全身都在無助而痙攣的顫動。

  殷紅的處子之血,自白皙的大腿間流下,宣告他強硬的佔有,也宣告了她身心的淪陷。

  衝入,抽出,再衝入,再抽出……

  不停繼續這樣的律動,罔顧她生嫩的身子無法承受這樣的痛楚,他狠狠將她抵住石桌,雙手深深掐入她那緊俏雪白的臀部,強迫她張開雙腿,以最大的容忍來納入他的亢奮。

  清冷月光下,只見亭中兩具互相交纏、急劇起伏的軀體。

  快感,無以倫比的一波波刺激與快感,自那溫暖緊窒的內壁傳來,雖然她的身體仍是因痛楚而僵直,但內壁仍是有自我意識似地,一陣陣將他的慾望往深處吸。每一次衝刺,將內壁撐開,但退出的時候又緊緊地合攏,只等著他下次的猛烈進攻……

  「啊……啊……不……」她不停地虛弱痛呼著。

  「認命吧!」他狠狠道。

  她的鮮血和痛楚增加了他凌虐的快感,享受地聽著她痛苦的呻吟,她越是痛苦流淚,他心裡便越痛快!虐待的衝動令他一下子加快折磨她的頻率。

  無法言喻的痛楚攫取了她的所有神智,嬌弱的身軀,承受他那如狂風暴雨般的凌虐,身子不停地微微起伏,正如雨中被風打擊得七零八落的牡丹。她,已經無力控制,更無力反抗,只能任憑他帶領著,一步一步走向黑暗。

  「真緊……」強勁剽悍的律動仍在持續,他仍如野獸般在她身上啃吮,讚嘆著她美妙的胴體。

  如此柔軟,芳香的紅唇,柔軟的胸部,粉紅的花蕾,緊窒的幽谷,和那似乎一碰就會碎的四肢……一如蒼天的傑作,而且還是一件上佳精品。

  「嗯……嗯,啊……」痛苦的極致過後,被蠻力撕開的幽谷逐漸適應了那灼熱如鐵的存在,他,竟然進入了她體內,這種感覺如此奇妙,又是如此駭人。底下傳來的那團火焰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燒融。

  緊窒的幽谷與那灼熱緊密摩擦,一次比一次頂得更加深入,好幾次,都頂入敏感的最高點,此時,從她喉間吐出的聲音,既混著無比的痛楚,卻又說不上是痛楚,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驚心動魄的感覺。

  在他貫穿她時,貫穿的,也許不僅僅是她的身體……

  終於,在無數次狂潮往來反覆的沖激之後,慾望攀升的最高峰,只聽得他悶哼一聲,噴射出熾熱的慾望,而她,也在無法掌控的狂潮中,全身不停戰慄著,抽搐著,彷彿天與地,都不復存在,唯一能看到的,便是眼前這個男子,這個對她為所欲為的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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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07 PM


第四章

  月夜如夢,萬籟俱寂。

  蓮閣內,掠過一道黑影,如風一般,消失在主人的裡套間內。

  一下子被人重重地摔倒在床榻中,幾乎已陷入昏迷的莫馨言立即驚醒過來。

  「你……」身上的衣衫已破爛不堪,幾乎遮不住白皙的身子,莫馨言抓住被子蓋住自己,又懼又怕地看著凌江,不敢相信此刻他還能如此平靜而且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全身,尤其是私處隱隱的疼痛,告訴她,方才曾遭遇了怎樣令人難堪的羞辱與折磨!

  「你還有臉站在這裡!」看著眼前這個惡魔,一個永遠不能醒來的噩夢,她全身不禁微微發抖。

  「輕聲點。」凌江一個欺身湊近她面前。「如果不想被婢女發現妳的這付慘狀,就給我乖一點。」

  「既然怕被人發現,你居然還對我做出這種事,如果讓我爹爹知道了,一定把你千刀萬剮,五馬分屍!」畢竟是武林盟主的女兒,雖然外表柔弱,但是骨子裡,仍透著一股勇敢與倔強。

  凌江一下擒住她那纖細的下巴,冷冷地看入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如果我死了,也一定拉妳下黃泉。」

  說罷,他猛地吻上她的唇,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吻。莫馨言只覺從他的舌中遞來一顆小小的藥丸,她本能地想抗拒,但他的大掌卻突然撫上她的胸部,她不禁一聲輕呼,摔不及防地吞下了那粒藥丸。

  「你給我吃了什麼?」氣喘吁吁地推開他後,她狠狠盯著他,試圖嘔出藥丸,卻根本沒有用。

  「傷情丸。」凌江冷冷道。

  「那是什麼?」

  「天下奇毒。毒發之時,會經脈斷裂,五臟盡碎,吐血而亡。」平靜無波的聲調,不輕不重。

  「什麼?」莫馨言震驚地睜大眼睛。「你如果想殺我,一劍就可以了,何必這麼麻煩。」

  「我怎麼捨得殺妳呢?我的美人。」雖是戲謔的語氣,但他臉上,卻並無半點戲謔之色,反而沉靜得異常可怕。

  「那你又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真的好可怕!她渾身發抖。

  凌江緩緩直起身,高大的身形如神一般,立於她面前。「妳有兩個選擇,高貴的莫大小姐。告訴妳父親,下場是馬上毒發身亡。不然就乖乖聽我的話。」

  「你真卑鄙!」莫馨言臉色發白地看著他。

  「卑鄙?」他冷笑,月光下唯能見他那一雙閃著寒光的黑眸。「對自己的東西,不必那麼客氣。」

  「我不是你的什麼東西……」她斷然否決,雖然身子已被他所奪,但這絕不意味著她就此甘心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

  話音才一落,他便如猛豹般直撲過來,將她壓倒在榻上,同時,他的手指毫無預兆地突然伸入她的幽谷中,強硬地攪動起來。

  「呃……」她閉上眼,轉過頭以逃避那難堪的羞辱,停留在自己體內的手指如有魔力般,令她全身痙攣。

  「還需要我再說一遍嗎?」強硬地扳過她的臉,他逼她與他直視。「妳是我的,每寸肌膚,每滴血液,都是我的。」

  她是他的!他一定要把這一點,深深敲進她的骨髓裡!

  「你……」莫馨言渾身顫慄地望著眼前狂佞肆虐的男子,私處的幽谷因充滿淫穢綺靡的挑逗而勾起了生嫩的情慾,不敢相信,她,又濕了。

  「你肯定有什麼目的,才會來到鐵箭山莊!」她咬牙道,雙手揪緊被單,被動地承受他的戲弄。「你到底有什麼居心,到底想怎麼樣?」

  凌江不動聲色,加快手的力道。「我的居心就是妳,我的大小姐,難道妳還看不出來?妳的美貌,已經令我神魂顛倒。」

  「你胡說!」莫馨言睜大眼睛,嘴上雖說著動人的言詞,但他的臉上,卻平靜得可怕,黝深的雙眼,沒有一絲情緒的表露。

  「妳很美,所以我才會忍不住侵犯妳。尤其是今天晚上在月下彈琴的妳。」他的臉離她僅有三尺之距,魅惑的話,自他那緋薄優美的嘴唇傳出,她臉上一熱,私處一陣抽搐,將他的手指不斷往裡吸,隨後,猛地湧出濕潤溫暖的液體。

  她羞的別過臉去,不敢看他。

  這具美妙的胴體,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凌江冷冷一笑,撤出手指。

  「雖然是高貴的大小姐,淫蕩起來,卻別有風情。」

  心裡一陣難堪的刺痛,她顫聲道:「你為什麼總是要用這樣的話來羞辱我?」

  「我是個粗人,自然只會說粗話。」他面無表情道。

  「我的清白,已經被你所毀,你讓我今後怎麼辦?」莫馨言用被子將自己裹緊,仍是溫暖不了從心底透出的寒氣。

  「從今以後,只要妳乖乖聽我的就行。」不疾不徐地,拋下最後一句話,他的背影便如黑空中的大鳥般從窗口飛掠而去。

  只剩下滿室清冷的月光,和床上比月光還要淒美的人兒。

  ※※※※

  本來已漸轉好的病勢,經過昨夜非人的對待,隨後一夜的暗泣,雪上加霜地,令她第二天便發起高燒來,並開始不斷囈語。

  恍恍惚惚間,只聽人來人往,嘈雜紛蕪,如潮夕之聲,忽遠又近,而她,正如一葉扁舟,在湖心急劇迴旋,彷徨四顧,卻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妳的命,是我的!

  似有人不斷在她耳邊低訴邪惡的魔咒,一聲一聲,就似掉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地國,她不斷往下墜,往下墜,一顆心都處於極度失重的揪緊狀態,終至弦斷!

  她猛地一驚,清醒過來。

  黑夜遁去,白天來臨,一室明亮,親人的臉龐近在眼前,熟悉的容顏,此刻看來,卻恍如隔世。

  她的眼神無力地在空間遊走,突然,看見莫展雄身後那惡魔一般的身影。「啊」地一聲,她失聲慘呼。

  「怎麼了?馨言?」莫展雄擔憂地看著臉無人色的女兒。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莫馨言嘴唇哆嗦著,直指向那個昨夜折磨她的惡魔。

  凌江絲毫不動,平靜地看著床榻中的莫馨言,如刀鋒一樣的眼眸充滿逼人的氣勢,封住了她即亟出口的控訴與揭發。

  「妳病糊塗了?他是凌護衛。」莫展雄顯然不明白其中的玄機,溫和道:「聽小蘭說妳突然發高燒,為父恐怕妳上次過於驚嚇,所以特地調派凌護衛過來守住蓮閣,也好令妳安心。」

  什麼?莫馨言渾身一震,不顧病弱的身體,連忙起身道:「爹爹,蓮閣向來安全,根本不需要派什麼護衛。」

  「話雖如此,我還是不放心妳,萬一賊人潛入莊內,妳又不會武功,那該如何是好?雖然我已在院內外加強戒備,但蓮閣一定要派駐護衛我才放心。凌護衛武功高強,妳絕對可以放心!」莫展雄道。

  「可是爹爹……」莫馨言大驚,怎知父親口中可以信賴的人,竟是最不值得信賴的人!可是他遠遠投射過來的冷冽目光,卻令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真相!

  「好了。」莫展雄將她按下,道:「此事為父自有主張,妳好好休養便是。」

  莫馨言無奈地躺下,看著他眼中閃過的一絲諷嘲,知道自己是落入了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而她,已經逃無可逃!

  高燒,灼燙著所有知感,心力交瘁的內心,終於再次跌入到昏昏沉沉的狀態,彷彿一條綿長無盡的幽徑,沒有前端,亦沒有盡頭!她,就迷失在路的中央,行人匆匆,卻沒有一個能伸出援助之手,救她脫離苦海,擺脫夢魘!

  等再次清醒之際,燭燈幽幽,一室黯然,白天,竟過得如此之快!

  「小姐,感覺好些了嗎?」小蘭見她醒轉,連忙湊過前來。

  「其他人呢?」她虛弱地問道,一室空蕩。

  「夜已深了,莊主、少爺和表小姐他們都回房歇息去了。」小蘭道。

  「是嗎?」她低語,憶起白天的對話,驀地一驚。「凌護衛……」

  「凌護衛,他好像去巡院了。有他在,我們就放心多了,再也不用擔心小姐妳啦。」小蘭道。

  「妳就這麼相信他?」莫馨言苦澀地問道,無法解釋他其實是個肆虐的惡魔。

  「當然嘍,凌護衛不是拚死救了小姐妳兩次嗎?」小蘭道:「本來我還覺得他這個人大狂妄高傲,看來是我誤會了。剛才我給他沏了一杯茶,他還向我說謝謝呢!」

  「是嗎?」她微微一怔,像他這樣的人,目前在莊中的地位僅次於父親和莊青峰之下,居然還會對給他遞茶的奴婢說謝謝。

  「而且他長得又那麼英俊,我們經常拿他跟東方公子比呢!」小蘭調皮地笑道。

  「誰更勝上一籌?」剛說完莫馨言便幾乎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哪是自己該問的問題!

  「平分秋色啦!」小蘭笑道:「不過我知道莊裡九成的婢女每天沒事都要去東院護衛房前轉上一趟,為的就是想讓凌護衛看上她們,只可惜凌護衛已經有個紅顏知己,只是出身不好,煙雨樓的頭牌姑娘而已。」

  莫馨言眼中一黯。他如果已經有個紅顏知己,為什麼還要來招惹她,還強奪去她的清白?

  「小蘭,夜深了,妳下去吧。」她輕聲道,似是嗟嘆。

  「小姐,如果妳想要水或茶,儘管吩咐一聲。」小蘭退了下去。

  桌上僅有一盞燭燈,明明滅滅,風勢不盡,心事不停。

  睡過一整天,頭腦雖然仍是昏昏沉沉,但意識卻是清醒異常,聽著風搖樹動,一絲聲響,都能令她不安上半天。

  莫名的驚恐,尤其在得知他被派駐來蓮閣後。

  突然,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她一驚,渾身寒毛直豎。屏息等待半晌,卻沒有人來,莫非是風勢過大之故?

  「小蘭……」她張口呼喚,沒有等到半絲回應。

  「小蘭,小……」聲音斷然而止,在看到門口突然出現的一道灰色身影後。

  噩夢又要來臨了嗎?她渾身顫抖。

  那抹高大冷峻的身影,一步步向他逼近。她瑟縮在床上,驚懼後退,退無可退,身子一涼,已抵上了牆壁。

  「你……怎麼進來的?」他怎麼能有這個膽子!

  凌江緩緩靠近她,坐在床沿上,享受地看著她那蒼白如雪的臉色。

  「你好大的膽子!爹爹讓你守護蓮閣,可沒讓你闖入我房內,如果讓別人看見,你是死罪一條。」她硬著頭皮,直視他那比夜更黑的眼眸。

  凌江仍是不語,只是嘴角微微上揚,扯動肌肉,發出一聲幾乎輕不可聞的冷笑,陰森森地,迴盪在室內。

  「你笑……什麼?」

  「妳真是太不識趣了,我的大小姐。」收起冷笑,他面無表情地審視她。「看來我還是要把妳調教得乖一點才行。」

  「你又想做什麼?」止不住內心的恐懼,她突然大叫出聲:「來人哪……」

  凌江亦不阻止,只是冷冷道:「妳還是省省力氣吧。她們早被我點了睡穴,不到明天一早,是不會醒的。」

  蓮閣是獨門獨院,與別院相距又甚遠,房門一關,就算發生驚天大事,想必也不被他人所知,莫馨言絕望地看著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為什麼不會武功。

  他欺身向前,撫上她美麗的雙頰。「今晚,妳是逃不掉了。」

  修長冰涼的手指,略帶粗糙的觸感,磨礪著她潤滑的肌膚,從上至下,緩緩地一一摸遍,最後停留在她的紅唇上。

  長久的凝視,她幾乎要承受不了他眸光中的壓力而開口時,卻被他炙熱的唇堵住了口。

  滾燙的舌頭在口腔中不停攪動,令本來就已經昏沉的頭腦更加暈眩,突然喉間一甜,只覺一粒紅豆大小的藥丸已落入腹中。

  「你又給我吃了什麼?」好不容易才從他的唇中解放,她氣喘吁吁地問道。

  「傷情丸雖然是天下奇毒,但是如果除去其中的蘄蛇肉,加以蠱心草,那麼,就是一粒能讓聖女變成蕩婦的催情丸。」近在咫尺的臉龐此刻看來英俊中帶著異樣的魅惑,平靜無波的聲音卻在她心中掀起狂潮。

  「你……你竟敢這樣對我……」下腹湧起一股熱流,情慾的催發,竟是如此快速。料想到自己即將變成的醜態,她就羞憤欲死。

  「你不如一劍殺了我吧!」她咬牙道。

  「我不會殺妳的,我不說過嗎,我會好好享用妳。」淩江緩緩說道,手掌滑入她的衣襟,如魚一樣,握住胸前欲動的花蕾,輕輕地,如褪去一件珍寶的包裝一般,手指在腰際一扯,褪去她的衣衫。

  衣衫頓時滑落,暴露出柔軟雪白的胴體,燭光下,晶瑩的肌膚,倒映出雪山般的聖潔,恰似天上的聖女般高雅不可逼視。

  他好整以暇地徐徐掃視她的身體,卻並不急於出手。他在等,等著那雪白的臉頰因情慾而染上紅潮,柔軟的胴體因蠱惑渴望而微微顫動……

  「別看……」她羞憤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卻被他一把攫住了雙手。

  「別動,真美。」他的手指開始在那柔軟的胴體上游走,來到腰際,一把將她的底裙扯下,一絲不掛地暴露在他面前。

  「啊……放手……」她驚呼道,無助地開始扭動起身子。

  「我還沒有開始呢。」淩江說道,鬆開她的手,將自己的衣物亦全部褪除,露出一身古銅色的健碩肌膚,如神祇般赤裸的男性成熟軀體,平坦結實的腹部,還有那毫不掩飾的慾望,充血、碩大又令人心悸……

  莫馨言的視線不受控制地看著他,只覺小腹一陣炙熱,有口乾舌燥的感覺,她不禁輕吟出聲。

  「別急,最精采的還在後面。」淩江道,緩緩回到床上,抓起她的雙手舉過頭頂,將她整個人壓倒在床上。

  柔軟的被褥,因兩個人的重量而迅速深陷。

  「開場了……」他道,挑逗的輕吻自頸部輕輕蔓延,一路啃舔吮吸,星星點點,無不在她身上引發燎原之勢。尤其當他的嘴唇來到粉紅色的花蕾頂端,她渾身一僵,情不自禁地弓起身子,將她的甜美自動奉入他口中。

  「啊……嗯……嗯……」充滿淫蕩氣息的嬌吟傳入自己耳際,莫馨言簡直不敢相信,那是她所發出的聲音。奈何春藥下勃發的情慾早已背叛了理智的極限,向肉慾無條件地投降。

  滾燙的緊緊相貼的肌膚,感受來自他身上的彈性與力量,純男性的陽剛之氣,陌生肌膚的麻酥觸感,令她全身如著火般發燙。

  「唔……啊……別……這樣。」她哀求著,珠淚紛紛而落。

  「別怎樣?」他邪邪道,唇一路下滑,經過小腹,來到她的大腿內側,並在幽谷四周遊移。

  「嗯……嗯……」她忍耐不住地呻吟出聲,不停地扭動著頭部,烏黑柔順的長髮因掙扎而在被褥上披散開來,襯著悽楚雪白的臉龐,更顯楚楚動人的絕美。

  「想要了嗎?」淩江抬起她修長白晳的大腿,左右來回地舔吮著,執意加強了這種折磨。

  「不……不要……」她緊咬貝齒,強撐著自己說出拒絕。

  「真是學不乖。」淩江冷冷一笑,分開她的雙腿,猛地將頭埋入她的幽谷。

  「啊……不要……嗯……」她倒抽一口涼氣,最隱密的私處被他柔軟濕潤的舌頭不停攪動,她腦中轟然一響,電擊般的觸感,如火一樣在全身燃燒,殘酷而駭人的撩撥,令體內的慾望一如繃緊的箭弦,瀕臨爆發邊緣,這種難耐而原始的折磨,的確比死還要難受。

  「想好了嗎?到底想不想要?」一旦察覺她柔軟的身軀劇烈扭動,想要得更多,他便立即停下動作,殘忍地問道。

  「求你……求求你……」她拼命搖晃著腦袋,柔軟的身軀不斷摩挲著薄薄的絲被,神智昏亂。

  「求我什麼?給妳,還是放手。」他伸出一指,繼續撩撥她的幽谷,銳利的眼光緊緊盯著她,不錯過一絲情緒的宣洩。

  攪動,停止,再攪動……如貓兒戲弄掌中的老鼠一般,他輕而易舉撩撥起她的慾望,卻又面無表情地將它打壓下去,殘忍地看著她在慾海掙扎,卻絲毫不給予她充實的滿足。

  「嗯……嗯……唔……求你……」淫蕩靡綺的嬌吟仍在繼續,她的四肢百骸,無一不痛,因對他的渴求而疼痛。那輕盈如水般的雙腿,眼角仍掛有晶瑩的淚滴,已在無聲地訴說對他的哀求,但內心最後僅存的一絲自尊,仍拒絕向他說出投降的字眼。

  「看妳能強到什麼時候。」他將已經灼熱如鐵的慾望抵在她的幽谷入口,似進非進,輕輕摩擦著。

  她狂亂地扭動身子,想被深深地充滿,以平息小腹高漲的慾念,但他卻只是握住她的纖腰,雙唇不停在花蕾上加深刺激與挑逗,卻遲遲不肯給她。

  「不要了……」她終於啜泣出聲。「求求你……求你了……」

  「說巴,求我佔有妳。」他在她耳邊輕輕呵氣道。

  「求你……給我……」被單已在泛白的手指扭絞下變形,蝕心的慾火燒得她喪失了一切,包括那僅有的自尊與傲氣。

  她想要!真的想要,想要他救她脫離慾海,即使明知他是個可怕的惡魔,也顧不這麼多了!

  「給妳什麼?」他仍在細細地挑逗著她,看著她步步崩潰!

  「占……占有我。」從緊咬的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眼淚成串滑落,心,淪陷了,一切,都淪陷了!

  「啊!」她發出壓抑而滿足的尖叫,他的碩大,一下子充滿了她的身體,頂得那麼深、那麼緊,彷彿他和她,幾乎成為一體。

  她修長的雙腿像是有自我意識似地,水蛇一般纏上他的腰部,微微抬高自己,尋求更深入的頂點。

  高漲的情慾終於在他狂野的律動中得到了無比的滿足,每一次深深地刺穿,都令她情不自禁發出呻吟,同時扭動著腰部微微配合,大腿緊緊圈在他腰際,結合著他的力量,將他的慾望更深地推入到自己體內。

  那灼熱如鐵的亢奮,與她緊窒的內壁相互激烈摩擦,爆發出璀璨的情慾狂潮,絢耀了她的雙眼。

  「啊……啊……嗯……」她發出滿足的呻吟。

  「真淫蕩!」他則邪笑著,加快了狂野的律動。

  最後,狂潮到了噴發的頂點,無數美麗的煙花在自己眼前爆開,感覺幽谷處傳來一陣滾燙的濁液,她尖叫一聲,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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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08 PM


第五章

  翌日清晨薦軒堂

  「怎麼回事?」坐在太師椅上的莫展雄不悅地看著莊青峰道:「關了他這麼久,竟然還問不出他的底細?」

  莊青峰垂手肅立道:「毒蜘蛛口風緊得很,不過屬下一定會想辦法查出真相。」

  一直站在一旁的凌江微微冷哼一聲,似有不屑之意,莊青峰的臉色微微一變。

  自從救過莫馨言兩次之後,加上高強的身手,和冷靜沉穩的氣勢,令莫展雄愈加器重他,在莊內的地位也幾乎一日重過一日,令身為副莊主的莊青峰感到莫大的威脅。

  「凌護衛有什麼意見嗎?」看到凌江的表情,莫展雄不禁問道。

  「屬下沒有什麼意見。」凌江不疾不徐地說道:「只是……有些奇怪,像莊副莊主這樣的老江湖,居然還對付不了區區一隻毒蜘蛛。」

  莊青峰臉色一沉,道:「你說得倒容易,嚴刑拷打,針刺火烙,什麼方法都試過,他就是不開口,你有什麼辦法?」

  他隨即接觸到他的視線,一種慣常的毫無情緒的視線,如刀鋒一樣割過他全身,心裡不禁一凜,不過是一個初出江湖的傲慢小子,他不明白心中那種恐懼感是從何而來。

  「想讓一個人開口,有的是辦法。」凌江一字一字道。

  「哦?你有什麼好辦法,說來一聽。」莫展雄道。

  「屬下曾在關外住過將近一年,知道一種毒藥,名叫蠱心天竺蠶,傳自西域,能惑人心神,亂人神智,屆時無論那人骨頭再硬、再不肯聽話,也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凌江緩緩道。

  「真有此效?」莫展雄問道。

  「莊主何妨一試?」凌江道,隨即微轉過頭向莊青峰微一冷笑。「結果即知。」

  莊青峰心中一凜。

  「那你可有此藥?」莫展雄道。

  「屬下正好帶有此藥。」凌江道。

  「好!」莫展雄一拍扶手,站起身來道:「待我從逍遙山莊回來之後,再來收拾毒蜘蛛!」

  ※※※※

  連閣

  莫馨言自昏睡中悠悠醒轉,發覺已是日上三竿。她一驚,猛地坐起,這才驚覺原來自己全身一絲不掛,雪白的肌膚上斑斑點點,或青或紫,慘不忍睹,都是昨夜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瘋狂印記。

  慌慌張張穿上衣服,臉頰瞬間猶如火燙般燃燒起來,昨晚的一點一滴悉數湧上心頭。她不禁手足發軟,無力地倚倒在床上。

  經過了那樣一晚,叫她今後如何還有臉站在他面前?全身冷汗不禁涔涔而下。

  「小姐,妳醒了?」端著盥洗盆的小蘭微笑著進來,朝她凝神而視。

  「小姐今天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出了汗?大夫說發燒就是要出汗,才會好得快!」小蘭道。

  出汗?昨天她不僅是出了汗,而且還是出了很多汗。她臉上不禁又是一紅。

  此刻另一個婢女敲門,道:「小姐,東方公子在門外求見。」

  東方逍?他有什麼事?莫馨言一怔,道:「請東方大哥在廳內稍坐片刻,我馬上就來。」說罷連忙起床梳洗。

  「東方公子可真是有心人哪。」小蘭笑道:「自從上次聽見小姐病了後,他還特地差僕人親自過來問侯小姐,這會兒,又親自上門來探望了。」

  「不過是一般的問候罷了。」莫馨言道。

  「可是東方公子對小姐,的確是不一般哪。」小蘭道。

  莫馨言淡淡一笑,笑容中飽含抹不去的憂傷,如果是以前,恐怕還有可能,可自從遇到那個狂徒後,她的人生,早已天翻地覆。

  匆匆梳洗罷,來到大廳,果然見東方逍正在靜靜等候。

  「東方大哥,聽說你剛剛從江南回來?」莫馨言坐在他旁邊,問道。

  「是啊。」東方逍道。

  「江南可好?」

  「很好。」東方逍道淡淡一笑。眼前不禁浮現一張清秀憂鬱的臉龐,心中猛然一痛,灑脫的笑容頓時變得無比苦澀。

  「東方大哥此來可有要事?」莫馨言道,細細打量著眼前的東方逍。

  他似乎不同於平常,有了很大改變。雖然英俊的眉目一如往昔般迷人,但明朗的眉宇之間,卻隱隱多了一層憔悴和黯然,這種神情,實在不像平日灑脫如風的他!

  「陸護衛沒有跟你一起來嗎?」莫馨言奇道。逍遙山莊與鐵箭山莊同在洛陽,均是世交,莫馨言從小到大,都見東方逍與他的貼身護衛陸惟形影不離,幾乎看成了一種習慣。因此突然不見陸惟,便覺得少了點什麼。

  乍聽聞陸惟的名字,東方逍不禁微微皺眉,深吸一口氣以平撫心中的創痛,趁自己臉色未變之前,連忙轉移話題道:「今天妳爹爹一早便到逍遙山莊。」

  「是嗎?他們恐怕是有要事相商吧!可是最近武林又出了什麼大事?」莫馨言問道。

  「我看他們是在商議我們的婚事。」東方逍苦笑道。

  「婚事?」莫馨言的臉色不禁發白。「我從來沒聽爹爹提過。」

  「其實我父親與妳父親有這個心思已不是一天兩天了,逍遙山莊與鐵箭山莊若能聯姻,於公,可以擴張勢力,於私,又可以增進交情,所以他們一直想把我們湊成一塊兒。」東方逍道。

  「那你的意思呢?東方大哥?」莫馨言急道。

  「我是特地來問妳的意思,妳心裡是怎麼想的?」東方逍注視著她的神色。

  「這怎麼能行?」莫馨言一下站起身來,道:「我一直當你是自己的親哥哥,從沒有想過其他!」

  如何還能再嫁給別人,那已不再清白的身軀,早已被他佔據的身心!

  「妳這樣想我就放心了。」東方逍釋然地笑道:「妳放心,我會想辦法求爹爹打消這個念頭。」

  「東方大哥,你可是已經有自己的心上人了?」心細如髮的莫馨言一下察覺到他內心的異樣。

  東方逍苦澀地一笑,眼光轉向院外繽紛的牡丹,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我是喜歡上一個人,只可惜……根本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徒增煩惱罷了!」

  「她是誰?」莫馨言看著他道,無法想像,幾乎令洛陽城一半女子都私心傾慕的東方逍,意中人會是怎樣地天姿國色。

  「他是誰,現在都無關緊要了,反正此生,我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東方逍眼神一黯,站起身子。「我該回去了,妳大病初癒,要好好休養。」

  莫馨言點點頭,起身送至門口,眺望他落寞的背影良久,良久。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連向來無往不利的東方逍,也為無法相守的感情黯然神傷,更不用提其他普通人了。

  「都走遠了,還看?」嘲諷的聲音冷冷響起,她一回頭,不禁後退一步,那雕塑一般英俊的惡魔正交叉雙手,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背後。

  「你來幹什麼?」不想讓發顫的聲音聽出她的驚恐,無奈,微顫的尾音仍是暴露出她內心的恐懼。

  「別忘了,我的大小姐。我是這裡的護衛,自然要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妳。」凌江冷笑道,緩緩朝她走近。

  「我不需要,你根本是執意想要傷害我。」一步一步後退,背部拂過濃蔭,抵上院牆,退無可退。

  「妳當然需要我,昨天晚上,妳的表現真是棒透了。」凌江邪笑道,以高大的身體作掩護,擋住周圍的視線,將她困在樹蔭之中。「煙雨樓最淫蕩的姑娘,跟妳相比,也是望塵莫及。」

  「夠了!」她蒼白著臉龐斥道:「你毀了我的清白,又如此羞辱我,到底還想怎麼樣?」

  「妳的清白?妳經常跟東方逍廝混在一起,還有什麼清白可言?」

  「你……」她氣得渾身發抖。「東方大哥是正人君子,絕不會像你這樣卑鄙無恥。」

  「罵得好。」凌江冷笑道,右腿一挺,硬插入她修長的兩腿之間,緊緊抵住那最隱密的幽谷,輕輕摩擦。「如果哪一天,讓我發覺妳的小嘴或是身上任何一寸肌膚被其他男人碰過。我發誓……」

  漆黑的眼眸放射著凜冽的光芒。「我一定會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捏死妳。」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渾身發顫地,看著那張無比英俊卻又是無比猙獰的面目。

  「這個問題……」他面無表情地一字一字道:「恐怕得去問妳那令人尊敬的盟主父親。」

  說罷,他倏地鬆開她,揚長而去。剩她呆立原地,暗自垂淚。

  ※※※※

  鐵箭山莊地牢內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到處充斥著發霉的氣息。地牢盡頭,壁上點著一盞殘燈,光線黯淡,照得四周景物異常詭異。

  毒蜘蛛雙手被分開綁在刑架上,垂著腦袋,披頭散髮,衣衫破爛不堪,隱隱滲著黑紅的血跡。

  地牢內空無一人,僅有守望在門口的兩名護衛。

  突然,一道黑色人影飛掠入地牢,兩名護衛未及反應,便被點中了穴道,緩緩倒下。

  那人影黑衣、蒙面、手持寶劍,悄無聲息地朝毒蜘蛛越走越近,終於,露出黑布外的一雙眼睛閃現可怕的殺機,寒光一閃,利劍刺入了毒蜘蛛的胸膛。

  幾乎是未哼一聲,毒蜘蛛緩緩垂下頭,無力發軟地吊在刑架上。

  那人似乎鬆了一口氣,收回利劍一轉身,全身一震,僵住了身子。

  正前方,牢房外,竟然站著莫展雄與凌江!

  「殺人滅口,莊副莊主。」凌江道,臉上有一絲嘲諷的冷笑。「不過,你確定剛才殺的那個人,就是毒蜘蛛嗎?」

  那人身子一顫,回頭細細打量已死的毒蜘蛛,不!那的確不是毒蜘蛛,而是一個身形跟毒蜘蛛很像的人,一驚之下,便知一切均已暴露!

  「莊青峰,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背叛我!」莫展雄怒喝道。

  見形跡早已敗露,那人猛地一把扯下臉上黑布,正是莊青峰!

  「你們怎麼知道是我?」平日恭謙的臉上,此刻變得猙獰無比。

  「毒蜘蛛那種軟骨頭,你居然信任他?」凌江緩緩道:「在被我逮到的第一天,他就已經出賣了你。」

  「什麼!」莊青峰的眼中無比震驚。「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

  「比你想的要早得多。」莫展雄道:「本來我就懷疑,那些殺手怎麼對言兒的情況這麼熟悉,埋伏的路線恰到好處,一定是莊內有內奸,但沒想到,居然是你!為什麼?」

  「你沒想到的事情太多了!」莊青峰狂叫道:「老匹夫,當年你仗著有錢有勢,強搶了我的女人!多少年來,我臥薪嘗膽,為的就是這一刻!」

  「你的女人,我什麼時候搶過你的女人?」莫展雄愕然道。

  「羅翠蓮,她是我自小青梅竹馬的戀人,本來我跟她馬上就要成親。但是五年前那一次她去參加洛陽廟會,不慎被你看到,居然被你強娶了去!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從那時起,我忍辱偷生,投到你門下,為的就是有一天,能親手割下你的頭!本想殺了你女兒,可以亂你心智,只是沒想到那個臭小子居然壞了我的大事!」他將手指向凌江,一臉扭曲的恨意。

  「羅翠蓮……」莫展雄喃喃道,終於從一大堆的妻妾中憶起一個他才玩了沒多久便拋棄的女人,大概是他的第七或第八個妾室吧,記不清了。

  「想殺我?你自問有這個本事嗎?」莫展雄狂笑起來,不屑地看著莊青峰,道:「你的武功全都是我教的,一個徒弟,再強也不可能超越師父!」

  「是嗎?那你試著運氣於小腹右三寸處雲門穴試試看。」莊青峰冷笑道。

  莫展雄半信半疑地一運內力,丹田之氣途經任督兩脈,緩緩凝聚於小腹右下的雲門穴,突然氣息一窒,傳來針扎般的針痛。

  「怎麼了?是不是像針刺一樣痛?」看著莫展雄劇變的臉色,莊青峰縱聲笑道:「我告訴你,不僅僅如此,還會一天比一天更痛,此毒將會經由雲門穴上侵至太陰、太陽、尺澤、天府,並傳入心肺,屆時就算大羅神仙,也難救你的命。」

  莫展雄太陽穴中青筋凸暴,一試之下便知自己身中奇毒。大喝一聲,右掌旋起一陣渾厚勁風,猛地將莊青峰拋起,狠狠擲在牆上。「混帳東西!不想受苦的話,趕快拿出解藥來!」

  莊青峰「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慘笑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種無色無味、入水即溶的天下奇毒——九品紅,殺了我,你自己也必死無疑!」

  「就憑你這種下三流角色,居然敢威脅我?」莫展雄的臉上早已不復平時的威儀端莊,轉身對凌江道:「凌江,你的蠱心天竺蠶呢?替我把解藥拿來,副莊主之位,就是你的。」

  「是。」凌江道,緩緩走到莊青峰面前,看著他慘白的臉色,半晌不語,嘴角浮現一層詭異的冷笑。突然,劍光一閃,只聽莊青峰慘叫一聲,利劍穿喉而過,當場嚥氣!

  「你在做什麼!」莫展雄怒喝道:「我讓你去向他逼藥,沒有叫你殺死他!」

  莊青峰一死,他身上的毒便再也無人能解!

  凌江猛地轉過身來,地牢的燭光映照在他身上,將本已高大的身形映照得更為修長,面無表情的臉頰,浮現一層冷冽懾人的寒氣,素來深沉的黑眸,如夜空下熊熊燃燒的火堆,閃著刻骨仇恨的目光。

  莫展雄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你……」生平第一次,竟有人光用眼光,便令他覺得驚恐無比。

  「你到底是誰?」這絕不是他平時所認識的凌江!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滿腔仇恨的年輕人!

  凌江面無表情地緩緩攤開手掌,手掌中央,有一顆紅豆般嬌艷欲滴的藥丸。

  莫展雄倒退一步,臉色瞬間變得雪白。

  「江震天……是你什麼人?」

  「我不叫凌江。」凌江盯著他,一步一步走過來。「我的真名叫——江凌!」

  「江凌!」莫展雄再次倒退一步,看著那似曾相識的輪廓,心裡明白了七、八分。「你就是十年前那個江震天的獨子!」

  江淩冷哼一聲,算是默認。

  「原來是你!好小子。」莫展雄臉上一陣扭曲,神色數變,終於恢復了鎮定的模樣,恨恨道:「只恨十年前我沒有趕盡殺絕,才有了你這條漏網之魚。」

  「現在懊悔,已經太遲!」地牢內空洞地迴響著他冷冽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是我做的,當年傷情丸根本未傳入中原,別人都以為江震天是得病嘔血而亡,根本沒有人懷疑到我頭上。」

  「欲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江凌狠狠咬牙道:「我爹爹正值壯年,又是習武之人,怎麼可能突然暴病而亡?更何況你犯了一個致命錯誤,沒有毀屍滅跡。」

  「原來如此。」莫展雄點頭道。「我的確是犯了一個致命錯誤。」早知今日,他就應該江震天的屍體火化,一了百了!

  「你犯的第二個致命錯誤,就是不該留下西域藥王的命,讓我找到他,人贓俱獲!」

  西域藥王,是莫展雄在關外結識的好友,亦是傷情丸的研製者!江凌手中的鐵證,便是從西域藥王處取得!

  莫展雄不禁握緊了拳頭,道:「我還犯了什麼致命錯誤嗎?」

  「第三個致命錯誤,不該相信我。」江凌冷冷看著他道:「人一老,總會犯各種各樣的錯誤,不過這個錯誤,足以要了你的命!」

  莫展雄點點頭道:「的確,我太過輕信你。」

  「你覺悟了嗎?為了奪取寒碧山莊的產業和武林盟主的名號,不惜設下毒計,殘害自己的養父與養兄。我爹爹與娘親情深彌堅,你居然暗中下傷情丸,令他一動情便嘔血不止,好毒辣的手段!」

  莫展雄仰天長笑,道:「人在江湖,不進則退,不除掉你父親,我永遠都像莊青峰一樣,只能做一條跟在你父親身邊的走狗!」

  「說得好!」江凌怒極反笑。「只是你沒想到吧,你的掌上明珠,寶貝女兒,在我面前,也不過是一個淫婦蕩娃。」

  「你說什麼!」莫展雄勃然大怒,一掌運起強勁內力,朝江凌拍去。

  「不過,你雖可恨,你的女兒長得倒的確不賴,尤其是她的處子之軀,足以令人銷魂。果然不愧為武林第一美人!」江凌冷冷道,身形倏地一轉,避開掌風。

  「小子欺人太甚!」莫展雄狂叫一聲,自腰後抽出自己賴以成名的黑羽箭,搭箭上弓,猛地朝江凌射去,黑箭箭尾飾有二寸白羽,如夜空中的一枚寒星,挾著渾悍內力,呼呼作嘯。

  莫展雄雖然可恨,但盟主的稱號畢竟不是假的。江凌凝神撥劍,一劍與黑箭相抵,火花四濺,滿室餘震,兩股大力對峙之下,黑箭猛地彈飛,忽又轉了個方向,朝他衝來。

  有點名堂!閃過莫展雄拍來的凌厲掌風,使出無影劍法,將全身護得水洩不通,只見又是一枚連環箭,一前一後,射向江凌。

  劍氣如一道無形的屏障,黑箭被紛紛震飛。

  江凌冷笑道:「你的寶貝女兒,已經被我下了傷情丸。十年前你所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要你一點一點地全部奉還!」

  莫展雄怒吼一聲,雲門穴氣息一窒,狂噴出一口血,趁此時機,江凌身軀一個凌空倒折,劍光飛爆,如長虹貫日般直衝向莫展雄。

  莫展雄眼中戾氣大增,四枚黑羽箭重又呼嘯著朝江凌週身刺來,與此同時,一掌襲向他的前胸,他自知中毒已深,因此拼著同歸於盡的想法,洞門大開,也要拖江凌一起入鬼門關。

  然而只覺眼一花,江凌那淡青身影如巨鷹般飛掠開來,他一掌撲空,頓時後背一涼。他無法置信地看著穿胸而過的寶劍,那上面,還汨汨流動著殷紅的鮮血。

  他怒喝一聲,拚死運出最後掌力,向猶在空中飛舞的黑羽箭猛地揮去,黑羽箭像是有生命似的,如火焰般沖天而起,呼嘯著朝江凌飛去。

  乍現利箭呼嘯之聲,寶劍運插在莫展雄胸口,收劍不及,一提丹田之氣,江淩身形倏地撥高,饒是如此,仍是慢了一步,躲開了其中三支,躲不開最後一支。

  只聽「嘶」地一聲,黑羽箭在江凌左肩劃開一道血口。

  江凌疾點住自己的穴道止血,輕飄落地,胸口微微起伏。

  陰暗的地下室寂靜無聲,只剩莫展雄痛苦的呻吟,他還一動不動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血債血償。」江凌冷冷道,一把抽出插在他胸中的劍,莫展雄狂噴出一口鮮血,頹然倒地。

  一切,都結束了。

  仇人的鮮血,自劍尖成串滴落,滲入土中,頓時形成一灘暗紅之色。

  長劍自江凌手中鐺啷落地,他深深閉一下眼睛,英俊冷冽的臉龐猶如冰山開裂般的微微一動,看著眼前兩具令人作嘔的奸邪屍體,心中不禁有說不出的厭倦與疲累。

  想了十年的復仇滋味,竟是如此的……苦澀。是的,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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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08 PM


第六章

  「大小姐,妳不能進去,凌護衛吩咐了不准任何人進去打攪他。」

  「鐵箭山莊幾時變成由他說了算?」莫馨言清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大小姐還請不要與屬下為難,如果凌護衛怪罪下來,屬下擔當不起。」

  「你們……太過分了,還把我這個大小姐放在眼裡嗎?」

  靜靜在練功房打坐的江凌驀地睜開眼,朝外朗聲道:「讓她進來。」

  那個老匹夫功力的確不弱,竟能發出具有那樣深厚功力的利箭,胸中不適的氣血翻湧,告訴自己已受了一些內傷,所以他才會一直待在練功房內,調息養氣。

  細碎的腳步急促而來,她那幾乎可以傾城的美麗臉龐,必是煞白的,那是因為聽到了壞消息,而水汪汪的大眼睛,必是通紅的,那是為了這個壞消息而痛哭失聲。

  果然,幽香撲鼻,睜開眼,她蒼白的絕美臉龐便呈現在他面前,雙眼紅紅的,是啜泣的明證。

  他怎麼了?左肩頭一片怵目驚心的鮮血,似乎流了很多血,英俊的臉龐有著掩飾不住的憔悴之色。她心中一跳,情不自禁地問道:「你受傷了?」

  突然溫和的語氣令他臉上浮現一層若有若無的輕笑。

  「你笑什麼?」莫馨言道,為什麼,他的表情看來如此令人捉摸不透。

  他再笑,不同於往常的冷笑,輕輕的,篤定的,成竹在胸的,又帶一絲濃濃戲謔的笑。「妳在擔心我?」

  他顯得很愉快。

  「我才沒有呢!」莫馨言連忙大聲否認道,全不知道那不同尋常的音量早已暴露了她最真實的情愫。

  「哦?」絲毫不信的語氣,江凌一整衣襟,站起身子,高大的身形輕晃了一下。

  「你……」他受的傷想必是不輕吧,站都站不穩了。她不禁朝前跨出一步,想攙扶,又極力壓抑。輕咬貝齒,偷眼瞥向他,心頭一跳,那視線銳利如鷹,頓時攫住了她的眼光,黑眸的深處,跳動著兩簇火焰,這火苗,她太清楚了,那是情慾燃燒的證明。

  她駭得後退一步,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轉身欲逃,卻被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量,一下子撲倒在軟榻上,他高大的身軀緊緊包容著她的纖美,令她一陣頭暈目眩!

  「擔心我還不如擔心妳自己。」江凌細細審視她,道:「是不是想我了?」

  「我沒有!」她竭力掙扎,避開他的氣息,然而臉龐仍是不自覺地嫣紅起來。

  「何必否認呢?」江凌冷笑道:「妳來找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那就來吧!」

  「放開我!你快放開……」嬌弱的抗議被封緘在他那熾熱的唇瓣,薄薄的白衫幾乎是應聲而裂。

  「啊!」柔軟的胴體根本未及準備,便猛地被貫穿,火苗瞬間燃燒成沖天大火,熾熱的高溫刺痛著四肢百骸。被撕裂的痛楚混雜著莫名的快感,如狂潮一般席捲她的全身……

  在心還沒有屈從之前,身體便已繳械投降,莫非自己真的如他所意,是個淫蕩至極的女人?她無助地隨著他律動,自眼角泌出了晶瑩的淚花,一出眼眶,便被高溫熨燙的肌膚焚乾……

  歡潮過後,莫馨言羞憤難堪地整理衣襟,始作俑者卻倨傲地交叉雙手,不痛不癢地看著她。

  「我爹爹和莊青鋒……是你殺的?」顫抖的雙手幾乎扣不好內襟的扣子。一顆心,因害怕聽到篤定的回答而幾乎窒息。

  「是又如何?」他一字一字冷冷道。

  她猛地抬頭看他,血液逆流,因這個殘忍的回答而渾身冰涼。不,蒼天可鑒,不要是他!不會是他!

  然而,那夜一般的黑眸中,殘忍、無情、決絕而陰冷地訴說了,他,絕不是在開玩笑!

  心頭重重一顫,如被一枚利箭正中心臟,喉頭一甜,她「哇」地一口噴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衣襟,怵目驚心。

  「傷情丸毒發了。」江凌平靜看著她,一動不動。

  「什麼?」她喘息著,胸口的劇痛幾乎令呼吸都格外困難。

  「當年莫展雄,就是用傷情丸毒害了我父親。」

  「什……麼?」她震驚地睜大眼睛。

  「傷情丸不同於一般毒藥。如果妳能絕情絕愛,此毒便無法傷及分毫,但是一旦動情便會毒發嘔血,心中情之愈深,毒之愈劇,最終將五臟六腑盡碎,吐血而亡!」江凌暗暗咬牙道:「莫展雄明知我父親與娘親伉儷情深,相敬如賓,還下此奇毒。我父親一代劍俠,重情重義,卻落得如此下場,這筆血債,我定要他以血來償!」

  莫馨言無比震驚地看著他,原來,自己的父親與他的父親竟有如此仇怨糾葛,怎麼她一點都不知道!?

  「只是莫展雄怎麼也想不到,他的掌上明珠,居然會愛上自己的殺父仇人!」江凌不禁縱聲長笑,明明是那麼顯然的笑聲,臉上卻一點笑意也沒有,令人聽之發寒。

  「我愛你?」莫馨言緩緩道,兀自宋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難道不是嗎?」篤定的語氣。

  「不!我恨你!」她猛地抬頭看他。「我怎麼可能愛你?你殺了我父親!」

  「哦?妳就這麼肯定?」他道,臉上帶著冰冷而邪肆的笑意。「可惜,傷情丸早就把妳出賣了。」

  如叢林中優雅的猛豹般,他無聲無息地朝她靠近。「如果不是因為對我有情,妳又怎會嘔血?」

  「你……」她朝他衝去,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擒住雙手,反扳到身後。

  「這是妳欠我的。」看著她那如露水般輕盈的眼睛,他緩緩道:「還有莫展雄,可惜那老匹夫不經打,那我也只能拿妳來消氣。」

  「妳就慢慢等著吧!」他眼中寒光一閃,將她一把推開,逕自走了出去。

  莫馨雲口頭暈目眩地跌倒在軟榻上,看著門口乍亮的光影中,他決絕無情地離去,喉口一甜,又是噴出一口鮮血。

  心臟處傳來怦怦劇跳的抽痛,一聲一聲,撞擊著那顆本來就無比柔軟的心,她的心,幾乎已到了不堪一擊的地步。

  血,一滴一滴,如淚水般滴到軟榻中,她怔怔望著那一攤鮮血,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重播。

  初次相識,她便被他的眼睛奪去了魂魄,二次相救,他替她吸毒,身上溫暖安全的氣息已令她心醉,還有印心亭中的初夜……

  她愛他嗎?愛嗎?

  心中一陣劇痛,又是噴出上口鮮血,杜鵑啼血,柔腸寸斷!

  不必等到毒發身亡,她便已經嘗到了五臟六腑盡碎的滋味!

  ※※※※

  鐵箭山莊風雲突變,莊主、副莊主同時暴斃,十年前的舊帳重新被翻出來,真相大白之際,本就已在莊內建立了絕對權威的江凌,重以江震天之子,鐵箭山莊原主人的身份,改鐵箭山莊為寒碧山莊,將莫展雄的親信餘黨全部關押,驅逐莫展雄的所有妻妾,卻獨留下莫馨言與莫炫,只是他們的身份,再也不是什麼大小姐與少爺,而是淪為——奴僕下人,她被派往廚房做幫手,而莫炫,則被指往馬圈當小廝。

  寒碧山莊廚房內,一個纖細的身影正在吃力地淘著米。

  「小姐,別動,我來就可以了!」廚房內,小蘭一進門,乍見莫馨言滿頭大汗,不禁大吃一驚,連忙放下手中的端盤,欲前來幫忙。

  「小蘭,千萬別再叫我小姐了。」莫馨言道:「要是讓管事大娘聽見了,只怕又是一頓好罵。」

  「小姐……」小蘭不忍哽咽道,不忍地看著身穿丫鬟衣衫的莫馨言。小姐比以前整整瘦了一圈,連眼眶都深陷下去,臉色比雪還要白,平時顧盼生輝的眼睛,現在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片萬念俱灰的死寂與黯然。

  「莊主也實在太狠心了!」小蘭道:「上一代的恩怨,為什麼要遷怒到小姐身上?妳從小都是嬌生慣養,別說重活了,連重物都沒有提過。小姐的身子本來就不好,再這樣下去,會撐不住的!」

  「不礙事的,不是說,只有做死的小姐,沒有累死的丫鬟嗎?妳不必替我擔心。」莫馨言淡淡一笑。

  有時候,她倒寧願管事大娘給她的活再多一點,再重一點,便可以藉著操勞而忘記那張痛入心腑的臉龐。幾天下來,原本十指不沾水的纖纖玉手,已是長滿了硬繭,甚至皮開肉綻,紅腫一片,但她,卻絲毫不以為苦。

  是的,比起傷情丸毒發時的苦楚,這些根本都算不了什麼。她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不去想他了,但半夜三更噩夢仍是經常來訪,她時常會猛然驚醒,全身冰涼,胸口劇痛,然後,便是止不住的嘔血。

  但是第二天,仍要打起精神,繼續勞作。

  小蘭嘆道:「不過幾天光景,鐵箭山莊便變成了寒碧山莊。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莫馨言心中一痛,低頭不語,半晌突然道:「莫炫怎麼樣了?」

  「我剛剛也特地去看過了,少爺被派在馬房餵馬。少爺雖然年紀輕,但是很懂事,一點都沒有抱怨,還擔心妳呢!」

  「我現在就只剩這麼一個弟弟了。」莫馨言嘆道,娘親已經被他派人遣送到洛陽的鄉下老家,而她,又被禁足於寒碧山莊,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跟親人團聚!

  「莫馨言!」突然門外傳來管事大娘的聲音。

  莫馨言一驚,連忙走到門口。「大娘有什麼吩咐嗎?」

  「莊主要的糕點,準備好了嗎?」

  「早就準備好了。」

  「那還不趕快端去,有空閒聊,就沒空做點正經事?」管事大娘不悅道。

  「奴婢這就去。」端起糕點,莫馨言不及與小蘭多語,便匆匆朝外走去。

  這便是這些勢利之徒的真正嘴臉,主人一旦失勢,下場便比一般的奴役更加悲慘。以前個個都是一副極端諂媚的副樣,現在卻人人巴不得踩上一腳。小蘭真不明白,小姐向來待那些人不薄,為什麼他們會這樣對她!有時候她真懷疑,莊主還留著原來那些下人在莊內,根本就是為了折磨小姐。

  莫馨言端著盛滿糕點的盤子,緩緩繞過流香湖,印心亭,走入中院原來自己父親的居所,但現在已改為江凌的臥房──凌雲居。

  春過夏至,蓮葉初露,亭亭一角,蜻蜓玉立,一切景物依稀,而人事已非!

  縱有千般愁緒,亦難與人細說!

  房門輕掩,微有聲響,未及細細思量,她便推門入室。

  一室空空,臥床上繡帳低垂,幃幕深深,似有人影晃動,許是他在內休息。

  「莊主,您要的糕點。」莫馨言端著托盤站在門口,低頭垂目。心中暗嘆風流水轉,以前,他是她的屬下,而現在,她卻成為他的奴婢。

  一個他隨時都能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捏死的奴婢!

  透過濃密的睫毛,前方地上一件被撕裂碎開的粉紅薄紗吸引了她的視線,再往前一看,被丟棄在地的鵝黃羅裙,水色中衣,一件件,拖迄在地,扔得到處都是。

  那是……她的心中突然一陣無法抑止的輕顫。

  「嗯,嗯……啊……唔……」既似承受極度痛楚,又似乎享受著無上快感的女子嬌吟聲從繡帳深處聲聲傳來。

  「啊!莊主,奴家受不了了……啊,啊!」那淫蕩尖叫的聲音,竟是如此不堪入耳。

  整座繡帳不停晃動,顫顫微微,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

  又是……另一種折磨嗎?

  胸口瞬間氣血翻湧,雙手一顫,盤子應聲落地,發出「鐺」地一聲脆響,四分五裂,精美的糕點四處飛濺,頓時面目全非。

  「進來前不會敲門嗎?沒有規矩的賤人!」凌厲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眼前一暗,一具高大的身影遮住光線,不敢抬頭,怕看到那張夜夜令她嘔血的臉龐。然而目光所及之處,卻恰恰是他那健美赤裸的胸膛。

  「對不起。」她蹲下身子,撿起碎片,心慌意亂之下,纖纖細指頓時被鋒利的碎片邊緣劃出數道血痕。

  「我在對妳說話,看著我!」強勢的聲音,伴隨著強勢的力量,身子猛地被拉起,正對上那雙深沉得興不起任何波瀾的雙眼,視線的餘光,繞過那俊冽的眉宇,緩緩看到,繡帳撩開,伸出一雙女子的白蔥玉手,一位嬌艷的美人衣衫不整,滿臉潮紅地朝外張望。

  有什麼東西。「啪」地一聲,在心中碎裂開來,那碎片,霎時化為無數利刃,一把一把,刺在心口上。

  果然……是另一種折磨!

  喉嚨一甜,又是一口血嘔出唇瓣,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和刺入骨髓的痛楚。

  「傷心了?嫉妒了?」他狠絕而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唇瓣吐出冰冷入骨的話語。「滋味不好受吧,嗯?」

  「你乾脆一刀殺了我吧!」莫馨言含淚看著他,胸口又是一陣揪痛。

  「殺了妳?」他冷笑。「不,我要慢慢折磨妳,好好享用妳。」

  「你這個魔鬼!」她頭聲指責他。

  「不要不識趣!」他道:「妳的生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上。只要妳能絕情絕愛,傷情丸根本對妳起不了半點作用。不過……」

  他以單指挑起她的下頜,深深看入那張美麗清瘦的臉龐,黑眸中充滿無比篤定的殘忍。「恐怕妳對我用情已深,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控制了吧。」

  「我沒有!」她猛地轉過臉,避開他的手指。

  「沒有?」雖輕微卻明顯不屈服的倔強聲音,毫無來由地引發他的勃然大怒。如疾風般,他一把攫她入懷,緊緊地固住,深深看著那雙無比清純無辜的盈盈大眼,道:「需要我再次證明嗎?」

  說罷,便猛地吻住了她的唇。

  淡淡的血腥味自緊緊糾纏的唇舌間蕩漾開來,刺激得這個肆虐的強吻溫度不斷上升。本已虛弱的身軀承受不了如此猛列的衝擊,不過微微掙扎一下,便迷失在他熾烈強勢的唇舌中。

  心、魂、神、魄……都無力再抗。

  根本……無力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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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09 PM


第七章

  「你放開我姊姊!」略顯童稚的怒喝在耳邊響起,莫馨言一驚,拉回潰不成軍的理智。

  「莫炫?你怎麼在這裡?」她失聲驚呼。

  一身小廝打扮的莫炫已不知何時突然衝進來,清秀的臉上燃燒著與十二歲的年齡不相符合的怒火,手持一把柴刀,猛地朝江凌劈去。

  「不!」她尖聲叫道,卻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弟弟,以卵擊石般地衝向江凌。

  果然,只見江凌伸指一彈,柴刀便應聲落地,莫炫痛呼一聲,摀住右腕,腳跟一軟,被渾厚的內力震倒在地。

  「小炫!」她連忙撲過去,嚇得六神無主。「你沒事嗎?」

  莫炫右腕處已是一片紅腫。

  「好個死小子,竟敢跑到莊主房裡撒野!」此時莊內總管才匆匆跑來,一見仍然赤裸上身的江凌、莫馨言和另一名女子,還有房內的一片凌亂,頓時心虛地低下頭。

  江凌走回床邊,張開雙手,任由那女子替自己穿上外衫,深沉的眼中一片沉寂,誰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她什麼。

  「莊主息怒,都是屬下管教不嚴,才讓這小子有機可乘,屬下一定會好好教訓那小子的。」總管低著頭,根本不敢看江凌的臉色。完了,這個新莊主不說話時比說話更加可怕上千倍。

  「連馬圈的小廝都看不好,你這個總管,當得還真好。」江凌在椅子上坐下,不疾不徐地說道。

  總管嚇得一下子跪倒在地。「請莊主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屬下一定會好好教訓那小子的,讓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刑總管,爹爹在的時候,他也待你不薄,你怎麼忍心這麼落井下石?」莫馨言扶起莫炫,悲憤地說道。

  刑總管心虛地躲避著她的眼光,道:「屬下只知唯莊主馬首是瞻,莊主體恤下人,寬仁以待,且不計較我們這些下人的過去,屬下只知效忠這樣的莊主。」

  果然不愧為二十年的老總管,幾句話說得如此圓滑,莫馨言悲憤的看著他,卻也知樹倒猢猻散,這裡早已不是以前的鐵箭山莊了,只能暗暗含悲飲泣。

  「說得好!」江凌微微點頭道:「果然是跟過莫展雄二十年的老管家,跟一幫不知審時度勢的笨蛋就是不一樣。連出賣自己的主人,也冠冕堂皇得很。你起來吧。」

  刑總管嘿嘿應和笑著站起來,枯黃的老臉仍因剛才尖銳的話而顯出一絲尷尬之色。本以為危機早已過去,但接下來的一句話卻一下令他僵立在地。

  「從今天起,你就給我滾出寒碧山莊,別讓我在洛陽城內再見到你這張臉。」

  江凌如雕塑般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但心裡,卻有著無限的厭惡與鄙夷。他這一生,最恨的便是別人的出賣與背叛,早就想好好整冶一下這個傢伙,現在正好因這件事逮到了個機會,他怎麼還會錯過?

  「莊主……」刑總管吃驚地合不攏嘴,猶自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叫你滾出去,沒有聽見?」黑眸泛起一道寒光。「我說過的話,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莫馨言與莫炫吃驚地看著刑總管垮著臉、佝僂著身子走出去,尤其是莫馨言,不禁愣愣地看著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龐,不明白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江凌一揮手,讓那女子出去。緩緩起身,走到莫馨言面前。「妳說,我該怎麼懲治他?」他的眼光,轉到一邊的莫炫身上。

  莫馨言連忙拚命抱住弟弟,彷彿怕他會被搶走似地,哀求道:「我求求你,他還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我求你放了他。」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說出哀求的字眼。

  「哦?」他冷笑。「誰會那麼笨,放過自己的殺父仇人,不怕變成第二個莫展雄?」

  「我保證他下次再也不會這樣做了……」她哀求道,向莫炫說:「小炫,快向莊主陪罪。」

  誰知莫炫年少氣盛,只是冷哼一聲,轉過臉去。

  「初生之犢。」江凌淡淡道。

  「要嘛你現在就殺了我,否則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你!」莫炫怒目瞪視他。

  「有意思。」一絲冷笑自江凌唇邊浮現。

  莫馨言見那愈發陰冷的表情,情知不妙,再求也沒有用,不禁搶前一步,攔在莫炫面前,凜然道:「你要殺他,不如先殺了我。」

  「妳以為自己跑得了嗎?」江凌高深莫測地看著她。「妳中毒已深,不久便會毒發身亡,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有種的就不要欺負我姊姊!」莫炫年紀雖小,但聰明懂事,說話口吻比起大人來,亦毫不遜色。

  「哦?」江凌突然邪肆一笑,一伸手將莫馨言攬入懷中,猛地吻上她的唇,再放開時,她的嘴唇已經微微紅腫。

  莫馨言羞憤難言地看著他,知道他的目的便是在自己的弟弟面前狠狠打擊她。

  「你以為替你姊姊出頭,便有男子氣概?你任性,衝動,受苦的卻是你姊姊。」江凌冷冷道。

  「你……」莫炫狠狠地握緊拳頭,卻被他強勢而凌厲的目光所震懾,不敢再有半點舉動。

  「恨我?」他問。

  莫炫點點頭。

  「想報仇?」他再問。

  莫炫再次點點頭,是的,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一定會!

  「很好。」江凌居然很滿意地點點頭。「知道這是一條什麼路嗎?」

  「什麼路?」莫炫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男人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一條不歸路。」江凌緩緩道:「從此以後,在你的心裡,只能看見兩個字——復仇。你會睡不好覺,因為每夜被噩夢驚醒;走在街上永遠是神經緊張,因為害怕你的仇家追殺;吃不好飯,因為擔心有人下毒;不能有任何朋友,因為最好的朋友,往往是最大的敵人。每天除了練劍,還是練劍,練到噁心嘔吐,吐完之後,你還得練。不能把自己當人,必須訓練自己像牛一樣吃苦,像馬一樣耐勞,像鷹一樣警覺,必要的時候,還要像駱駝一樣反芻。等這樣過個八年、十年之後,也許你會有資格來和我較量一番。」

  他深深看著莫炫那稚嫩的雙眼,道:「然後,也許你的劍已經夠快插入我胸膛,在那一刻,你會感到非常痛快。不過一旦我死了,你就會感到極度空虛、極度孤獨。因為你的人生目標已經達成,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動力。然後你總算能睜眼看看周圍的世界,卻發覺,一切,都是那麼無聊透頂。」

  平靜無波的話,清晰迴盪在寂靜的房中。「你確定想要,這樣的生活?」

  莫炫後退一步,茫然看著那雙仍是沉靜如山的眼睛,想不出任何話來回答。

  這不是威脅,也不是恐嚇,他沒有必要這麼做,這是——從心底深處流露出來的……忠告?聽起來的確是像忠告,一席滲著切膚之痛的忠告。

  他看著這個男人,發覺自己實在是太過幼稚。

  仍被摟在他懷中,莫馨言深深看著他,第一次從那毫無表情的臉龐,看到一縷深深的寂寥,掩飾得很好的寂寥,心底突然有說不出的酸楚。

  「這十年來,你過的都是這樣的生活?」她輕聲問道。

  江凌不置可否,心裡卻有一絲懊惱。見鬼了,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折磨我,是不是令你覺得這世上還有那麼一絲趣味?」她再次幽幽問道。

  「如果妳一定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他可有可無地說道。

  「冤冤相報何時了?」莫馨言嘆道:「你放開我吧,我保證,帶著小炫離開洛陽,到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再也不進入江湖的是是非非,我也不會再讓他習武。我保證!」

  江凌低下頭看著她,沉默半晌,斬釘截鐵道:「休想!」

  「為什麼?」她不禁氣道,轉來轉去,又轉回原點。

  「因為妳是我的!」他道,執拗的眼神有著不容抗拒的威懾。

  「來人!」

  「莊主有何吩咐?」

  「把莫炫關入地牢。」

  莫馨言絕望地看著被帶走的莫炫,心知也許這一生,她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

  寒碧山莊,入夜時分

  「誰?」看到前方出現的纖細身影,守在地牢門口的兩名護衛不禁大聲喝道。

  「是我。」來人走近,月光籠罩下浮現一張羞花閉月的臉龐。

  「原來是莫大……莫姑娘。」其中一名護衛連忙改口道。「這麼晚了,有事嗎?」

  「奉管事大娘之命,來給兩位送晚飯。」莫馨言道。

  「以前不都一直是小翠來送的嗎?」另一護衛道。

  「是啊,不過小翠今天病了,所以我特地來替她。」莫馨言道,一顆心緊張得怦怦直跳。

  「那麼有勞莫姑娘了。」其中一個護衛道,再怎麼說,那畢竟是以前的大小姐,曾經那麼高不可攀,不可褻瀆,一如仙子般聖潔,雖然現在淪為下人,但因莫馨言一向對他們都是和顏悅色,所以她仍頗得尊重。

  打開飯盒,飯菜的香氣頓時引得他們食指大動,不一會兒,便風捲殘雲般地消滅了所有食物。

  然而,隨著肚子的填飽,眼皮也似乎越來越睏,越來越沉,不一會兒,那兩名護衛便呵欠連天,東倒西歪地倒在門口沉沉睡去。

  莫馨言慌慌張張地自他們身上找出鑰匙,朝地牢深處跑去。

  不知道那點蒙汗藥的藥效能持續多久?她得趁其他人沒有發現之前,趕快把莫炫救出去,否則以他的個性,江凌遲早會殺了他的!

  她只有這麼一個弟弟,絕不能失去他!

  ※※※※

  黑幕籠罩下的寒碧山莊,猶如一頭沉睡的雄獅。

  分花拂葉,藉著月光偷得一點亮光,兩條纖細瘦弱的人影,踉踉蹌蹌地走到莊後的幽林小徑上。

  正是倉皇逃出的莫馨言與莫炫!順利地自地牢中救出莫炫後,一刻也不敢停留,直奔鮮有人行走的莊後山道逃去。

  「小炫,一直往前走,翻過那座山頭,就出了洛陽地界,往北經渭河,再往西,便是江南,爹爹與試簫山莊的洛莊主是世交,只要你報上自己的名字,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看到前方的三岔路口,莫馨言停下腳步,將一包東西交給莫炫,道:「裡面的盤纏應該足夠你到江南,從此姊姊不能再在身邊照顧你了,凡事一定要小心。」

  莫炫含淚看著莫馨言,道:「姊姊,妳不跟我一起走嗎?」

  莫馨言苦笑著搖搖頭。「這一次不行……」

  走?天下雖大,今生今生,被玷污的身軀,被禁錮的靈魂,已破碎的心靈,她,還能走到哪裡去?

  「姊姊,是不是因為妳身上的毒?我想洛莊主一定會有辦法解的。」

  「小炫,沒有時間了,聽姊姊的話,你自己一個人先走,姊姊隨後會想辦法逃出來,到江南與你會合。我們兩個人一起走的話,目標實在太大,一定會被他抓回去的!」莫馨言不捨地替自己的弟弟拭去眼淚。

  「姊姊……」莫炫依依不捨地拉著她的衣袖。

  「快走,走吧!」莫馨言狠狠地拚命推著莫炫往前走。

  「姊姊,一定要保重啊!」被推遠幾步的莫炫拚命朝莫馨言揮手,然後,擦乾眼淚,猛地大步朝前方走去。

  「你也……保重!」看著莫炫背影自暮色中漸漸淡去,強忍的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往下掉。

  保重!此一別,也許便是永別!她不相信自己能在他的狂怒下全身而退!

  呆立半晌,莫馨言默默朝左方的一條岔路走去,而那條岔路,通往的,是寒碧山莊的正門。

  一步一步,細碎的腳步,邁得竟是那樣艱難、那樣沉重。

  碎石子在腳下發出悲泣的聲音,一聲聲都在叫著:妳快逃!快逃!一聲聲,又似乎在說:妳別逃!逃不了了!

  頭一望前方,原本,已過子時的山莊大門應該緊緊閉闔,僅有兩盞昏暗燈籠藉以照明,而此刻遠遠望去,卻是燈火通明,星星點點,如長燈中的繁燈。

  逃不掉了!她也根本不想逃!

  一步一步,在大堆人馬排成長隊的火把映照下,她,自黑暗的前方緩緩走近,走向站在莊門口的那個高大俊冽、面無表情的男子面前。

  她停住腳步,微微仰頭直視他。

  蒼白的臉頰因火花的映射而泛起一層紅光,火把隨風乍明又暗,髮絲在黑暗中散開,不斷在眼前舞動。

  她的眼中,亦有兩簇火焰在微微跳動,黑色的滲透下,難辨其中真正的情緒,決絕、堅定、憂傷、欣喜、悲苦、傷痛……

  大批護衛站在一旁,兩人的視線緊緊相交相纏,在黑暗中深深地互相凝視著對方,空中傳來火把的煙焦味,和火苗爆跳的劈啪聲,良久良久。

  終於,他的唇邊泛起一絲令人寒入骨髓的冷笑。「妳終於回來了,我的莫大小姐。」

  看著那如夜一般的雙眸中閃現的殘忍無情的光芒,她知道,又一場折磨,馬上就要來臨。

  全身頓時一陣輕顫,卻不是因為夜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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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10 PM


第八章

  昏暗潮濕的地牢,這一次的囚犯,換成了她。

  雙手被張開緊綁在刑架上,粗硬的麻繩緊緊勒進嬌嫩的手腕,勒出一道血痕。烏黑的長髮因暴力的拉扯而披散開來,令蒼白的臉頰更顯淒美。

  「說,妳把莫炫藏在哪?」伴隨著粗野的聲音,一道令人心悸的鞭子破空之聲在滿室激盪。

  「你們……永遠都找不到他的。」莫馨言強忍痛楚,淡淡笑道,無畏地望著眼前這個滿臉橫肉的護衛,還有……站在護衛身後的那個無情冷絕的男子。

  無所謂了,生,或是死,都無所謂了!

  長鞭如毒蛇一般朝她迎面撲來。「啊!」因無法忍受的撕裂般的痛楚,她發出一聲慘叫,與此同時,身上自左肩到右腹,衣帛應聲而裂,滲出一道血痕。

  「說是不說?」那護衛手持長鞭,大聲道。

  回應的是一雙沉默的眼睛,卻有著沉默的無畏。

  江凌暗自握緊了拳頭,本因她怵目驚心的傷口而心中一緊,只等她說出哀求的字眼,便有意放過她。但最終卻因那眼中倔強的不屈服而突然怒氣大盛。為什麼事到如今,她還是露出那樣的眼神,就像一朵怎麼也不肯隨風飄蕩的殘菊,明明已是凋零的生命,卻仍固執地在枝頭留有餘香。誠如他第一眼所看的那樣:絕美、清純、高貴而聖潔!!

  為什麼,她的外表是如此柔弱,但卻有一顆他所無法征服的心?

  為什麼,她不像別的女人一樣,哭著跪著求他,只要她肯微微學著哀求一兩聲,他就不會以如此的方式折磨她!可她自從在門口與他沉默對視後,所有的,便是這一臉的無畏,再次引發他肆虐的衝動。

  他就不信,聽不到她哀求的聲音!

  再一次,長鞭破空而來。

  「呃……」劇烈的痛楚已經抽去了她的意志,渾身都痙攣著直冒冷汗,又一道血痕浮現在身上。眼前的人物已因痛楚而迸出的淚水一片模糊,一陣天旋地轉……

  她已經到了極限,江凌一揮手讓護衛退下,僅有兩人的地牢瞬間變得詭異幽靜,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似乎都能聽見。

  「開口求我。」江凌緩緩向她走近。

  「殺了我吧。」雖是虛弱的聲音,卻有著執拗的堅持,汗水涔涔而下,染濕了額前的黑髮,他的臉龐,已變得如此遙不可及。

  「別以為我不敢殺妳!」他勃然大怒,一掌拍向她身上的牢牆,轟然巨響,頓時被強勁的掌風掃出一個大洞。「信不信我隨時可以取走妳這條小命?」

  他就這麼想要她的命嗎?需知這可是連她自己都不在意的東西。

  拿去吧,什麼都拿去吧!反正他早已拿光了她的一切,微薄的、不足道的、卻是她的……全部。

  蒼白的臉頰綻出一縷淡淡的輕笑,似是對生命的嘲諷,又似對死亡的釋然,業已乾裂的嘴唇微微開啟,她虛弱道:「你想要,就拿回去吧。反正這也是我……欠你的……」

  話音剛落,便被一把利劍架住了脖子。一絲針扎般的刺痛從頸部傳來,她微眨睫毛,抬起眼,最後看一眼這個她生命中最深刻的男人,閉目,引頸,待死。

  良久良久,沒有料想的疼痛。她緩緩睜開眼,發覺他的臉龐近在咫尺,不到三寸。

  「想死?沒那麼容易!」他冷冷道,一把揪住她身上的衣衫。「嘶」地一聲,化為片片碎葉。

  「痛……」她皺眉低呼,布帛與創口相互磨擦,痛得全身又是一陣冷汗。

  不幾下,衣衫便被盡數撕碎,散落一地,身無寸縷的她,仍被縛在刑架上,美麗的胴體因暴露在寒冷的空氣而泛起一層羞紅,胸口有兩道怵目驚心的血痕,就像一位呈奉於神祠祭壇上的聖女。

  「妳的膽子不小,竟敢私自放走莫炫。」他冷冷道,俯首吻上她赤裸的頸部,順著那道被利劍割開的傷痕細細舔吮。

  「不要……」她戰慄道,溫軟冰涼的觸感引發新的輕顫。

  「妳真是學不乖。」猶如情人般溫柔的語氣,揪住她的下唇,輕輕印上那乾裂的雙唇,他絲毫沒有阻擋地進入她口中的甜蜜。

  「唔……」好溫柔的吻,若非那口腔中傳來自己濃濃的血腥味,她幾乎差點產生錯覺。

  「不要再試著激怒我。」他的手緩緩下移,猛地一緊,毫不留情地掐入她的創口中。

  「啊!」她痛呼一聲,慘叫被他悉數吞入口中。

  「否則,我絕對會讓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冷笑道,毫不留情地重重撫遍她的全身上下,全然不顧觸痛她的創口,或者是故意要觸痛她的傷口,任由那鮮血染紅雙手,在雪白的胴體上,點點滴滴,塗上朵朵紅梅。

  「啊……嗯……」她不斷呻吟,因為痛楚,也因為他的觸感。

  最後,邪惡的手指遊移到小腹,再往下,在幽谷入口挑逗地輕旋,撫摸著那谷口的唇瓣和突起的花珠。

  「嗯……不要……求你了!求求你……」她無助地搖著頭,雙手被綁在架上,早已麻木地無法動彈,而身子,卻被他以另一隻手強力地按住了臀部,固定在他的兩腿之間。

  「哦?總算知道要求我了嗎?」像是愉悅的輕嘲,江淩滿意地突然放開她,褪下全身所有的衣衫,與她赤裸相對。

  「你要幹什麼?」莫馨言不自然地避開眼光,儘管曾經如此親密過,但乍見他古銅色的裸體,肌肉糾結,肌理均勻,恰似一尊完美無缺的雕塑,臉上仍是一陣發熱。

  「妳心知肚明,不是嗎?」他緩緩解開她束縛,一使巧勁令她跪倒在自己面前,穿過那一頭黑髮扣住她的後腦,令她正面對著自己已亢奮的慾望。

  「舔它!」他命令道。

  「不……不要!」她驚叫,瞪視著那暗玫瑰色的碩大慾望,全身掙扎著扭動。

  「不想再受罪的話,就好好滿足我!」他一把擒住她的下巴,逼她張開嘴,硬是將自己的男性慾望往她口中送。

  「呃……」太過巨大灼熱的慾望令她根本含不住,但被他死死定住頭部,慾望一下子頂到了喉嚨深處,她嗆了一下,眼角頓時泌出淚水。

  「慢慢地舔它!」他抓住她的頭髮道,開始緩緩在她口中抽送起來,並按住她的頭配合著自己的動作。

  「唔……」莫馨言只能盡可能地張大嘴,輕輕伸出舌尖,羞澀地舔著那滾燙的慾望。

  電擊般的麻酥與戰慄從慾望深處傳來,溫暖潤滑的小小舌尖,生澀地不停舔弄著,男性慾望被輕柔地包含在那張櫻桃小口中,一點一點,蠶食著引以為傲的沉靜與冷漠,楚楚動人的身姿以卑謙的姿勢匐匍在面前,雪白豐盈的胴體已完全在一手掌握之中,他的呼吸微微開始急促起來。

  「對……吸……用力吸。」他道,聲音因情慾而變得格外沙啞。

  低頭看入那一雙美麗的雙眸,正含淚盈盈似水地看著他,全身一熱,慾望險些頓時噴洩而出。他猛地抓住那纖細的腰肢,用力抱起,令它貼著自己赤裸的胸膛緩緩滑落,而慾望,也正好刺入她那濕潤的幽谷。

  兩人同時發出呻吟,他固然是因為慾望,而她一半是因為疼痛。

  「啊……啊……」她輕喘,淚水自眼角不停滑落。

  「哭吧,我就是要讓妳哭!」抬起她的雙腿,抵在刑架上,狠狠地刺入那緊窒的幽谷深處。

  「嗯……」被觸到敏感點,她全身痙攣,泛白的雙手拼命掐入他的肩膀,以減輕幾乎無法承受的快感。

  「妳真緊!」緩緩退出後,他再次猛力挺起腰肢,直搗黃龍。

  「唔……嗯……嗯……」火熱的男性慾望在體內猛力律動,每一次衝刺,都傳來難以言喻的快感,伴隨著劇烈的痛楚,她竭力掙扎想逃,不住地扭動著腰肢與臀部,卻只是加深了與他的共舞,更深了刺激了慾望狂潮的爆發。

  「啊……」赤裸肌膚間的不斷摩擦,引出創口撕裂般痛楚,鮮血汩汩而下,她的臉龐,因痛楚與快感的雙重刺激而變得慘無血色。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她絕望地哭喊著。

  這就是求死不得,求生不能的感覺嗎?他的確做到了!

  「這是妳該得的!」他毫不留情地持續著對她的衝刺,而那額上一層細密的汗水卻也同時暴露了內心的狂亂。

  地牢昏暗的燭光,映出牆上兩個幾乎融合一體的人兒,不停地起伏、糾纏、律動……和粗重的喘息、嬌弱的呻吟,已結合成一首無聲的樂曲,一遍遍,迴盪在空曠的四壁。

  虛弱身體已經舒展到極限,疼痛的忍耐業已到達臨界點,意識被赤裸肌膚間所燃發的高溫而灼熱得昏昏沉沉,眼前的影像逐漸模糊。

  好痛!那是最後的意識,她眼前一黑,陷入最終的黑暗。

  「妳是我的!」無邊無盡的黑夜中,心以揪痛的速度自深淵飛速下墜,天際邊緣,隱隱傳來,是那沉靜、冷漠而強勢的命令。

  我是你的!彷彿聽見,心,在嘆息著投降。

  ※※※※

  以寬大的外衫嚴嚴實實包裹住那具誘人的身軀,江凌抱住早已昏迷不醒的莫馨言,一腳踢開自己的臥房。

  輕輕放在床榻上,無意間觸到小手,燙得驚人,再一摸額角,高溫直達掌心,只見她滿臉潮紅,嘴唇輕啟,呼吸混濁,顯然是劇痛引發的高燒。他英挺的劍眉微微一皺,走到門口,道:「來人。」

  「莊主有何吩咐?」一護衛立即跑過來。

  「請大夫。」

  「可是……這麼晚了……」護衛面露難色。

  「叫你去就去!」他的臉色陰沉無比。

  「是,屬下這就去!」護衛不敢再多說,連忙躬身退下。

  一室淡淡的藥香,傳自桌上盛滿褐色液體的藥碗,江凌看著床中緊閉雙眼的人兒,不悅地皺著眉。

  他,正在做著不像是自己該做的事情。

  根本不該在地牢中因她的一句話就勃然大怒,根本不該讓情緒如此失控,後來對她肆虐無情的折磨亦不在自己意料之中,現在更不該管她!是生,是死隨她去好了!他還居然請來大夫,為她療傷止痛,煎藥熬湯!

  可是……他暗暗握緊拳頭,聽著她因高燒而發出的含混不清的囈語,終於按捺不住拿起藥碗,走到床邊,將她扶起,將碗移自唇邊餵了下去。

  「嗯……」微弱的意識拒絕著苦澀的入侵,藥沿未入喉,便被莫馨言悉數吐了出來,染濕前襟。

  江凌的眉頭擰得更深了,沉默半晌,將藥碗移至自己唇邊,吞一口含在嘴裡,然後吻上她的唇,將苦澀無比的中藥一點一滴地全部餵入口中。

  見她已盡數嚥下,他再喝一口,重複剛才的動作,直至碗底的藥全部見底。

  「唔……」下意識地眷戀著不知何處傳來的可信賴的溫暖,與甜蜜的滋潤,她無意識地摟抱上他的頭頸,自動奉上紅唇,渴求著他的再次給予。

  「妳就這麼想要嗎?」他低聲道,猛地將她壓倒,奪回主動權,輾轉吮吸,深深熱吻。

  情慾瞬間在體內急劇高漲,他猛地拉開衣襟,吻上那柔軟的胸部,卻聽到她因痛楚而引發的抽氣聲,不禁身子一僵,停住不動。

  「算了,今天就饒了妳。」一絲從未有過的苦笑掠過他的唇邊,他躺到床榻上,佔有性地摟住身邊毫無反抗之力的嬌弱身軀,努力平息氣血。

  許是感受到他的溫暖,懷中人自動地依偎過來,如一隻溫馴的小貓般,縮入他懷中,今夜,的確是有點涼。

  原來她怕冷,看著那張蒼白絕美的臉龐,濃密的睫毛白臉頰投射一道半扇形的陰影,幾乎輕不可聞的氣息在他的胸膛微微拂動,視線,第一次無法自她臉上轉移開來。

  窗外風聲唳唳,這夜,實在是太黑了,而室內的燭光,又實在太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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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10 PM


第九章

  寒碧山莊,薦軒堂內

  依舊身穿慣常的深色布衫的江凌,與新來的管事正在商議莊內事務,突然,一護衛來報。

  「莊主,有人送來一封書信。」

  「呈上來。」江凌淡淡道。

  素緘白紙,僅有一行蠅頭小字:

  誅殺盟主,群雄共憤,明日正午,敖山頂峰,一決生死。

          試簫、逍遙、追風

  江凌冷哼一聲,果然是莫炫那小子!自從被莫馨言偷偷放走後,試簫山莊洛君靖收養了莫展雄的兒子——莫炫一事,在江湖已是人盡皆知。他亦早就預料到其他三大山莊會聯手對付他,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那麼快!

  看來自己還是不夠恨,早就該一劍宰了那小子。不過就算他,諒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三大山莊在江湖上雖然是威名遠揚,他卻並不放在眼裡!

  好,就跟他們一決生死!

  一運內力,手上的信箋頓時如碎葉般片片裂開,手一放,紛紛飄灑在地。

  「告訴那個人,我會準時去。」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一拂袖,站起身來,朝中院凌雲居走去。

  ※※※※

  凌雲居內,莫馨言倚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清美的臉龐有一層深深的憔悴的陰影,眼神彷彿失卻了焦點,飄忽而空洞,毫無生氣。

  已經第三天了,孱弱的身子承受不了那天地牢的折磨,高燒一直發到現在才略有起色,但仍是無法下床。

  「小姐,多少吃一點吧。」被指派來特別服侍她的小蘭,不忍地端著熱氣四溢的飯菜到她面前。

  她搖搖頭。「我真的一點也吃不下。」

  「妳這是何苦呢,小姐?」小蘭一陣哽咽。「這是拿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嗎?」

  「我早已是殘花敗柳,將死之人,吃不吃,都沒什麼關係。」莫馨言苦笑道。

  「小姐千萬別這麼說呵。」小蘭急道:「其實我看莊主還是很在乎妳的,否則他就不會特地調我過來服侍妳了。」

  「那是因為他怕我死了,就沒有人可以折磨,少了生活的樂趣罷了。」莫馨言一陣心痛,氣血翻湧,連忙竭力壓抑。

  「小姐……」聽著莫馨言自暴自棄的話,小蘭亦感到一陣傷心,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外表看來無比冷漠嚴肅的莊主,從不曾對下人有所苛責,為何偏偏對小姐這麼狠心?就算小姐的父親是莊主的殺父仇人,但那畢竟是上一代的事情呵,為什麼,莊主就一定咬著小姐不放呢?唉,好複雜,真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透。

  突然,門簾一掀,一個高大冷凝的身影邁了進來。

  「莊主。」小蘭連忙站起身道。

  「妳出去吧。」

  「是。」小蘭擔憂地看了一眼莫馨言,遲疑著。

  「怎麼了,沒聽到我的話嗎?」江凌微一皺眉。

  「莊主,小姐的身子……恐怕再也經受不起什麼折磨了,這幾天她幾乎都沒吃下什麼東西,就算勉強吃下去,也會吐出來,莊主你能不能放過小姐?」小蘭鼓足勇氣,大著膽子道。

  「小蘭!」莫馨言叫道,以為她會領受江凌一頓斥責。

  「我知道,妳下去吧。」令她吃驚的是,江凌居然平淡無波地說道。

  小蘭終於識趣地退下。

  一室寂靜無聲,這是自三天前清醒以來第一次看見他,在地牢中痛苦的記憶驀地湧現,她不禁驚恐地瑟縮了一下身子。

  江凌的視線緩緩掃過桌上猶有餘熱的飯菜,將它端到床邊,舀了一勺稀粥,送到莫馨言唇邊,淡淡道:「吃。」

  莫馨言愣愣地看著他,微微張開嘴,乖乖地把它吞下去。也想努力地將它嚥入肚中,但胃一感到稀粥的入侵,突然泛起一陣噁心,她連忙摀住嘴,推開江凌,身子往前一傾,全部吐在地上。

  喘息稍定,她不安地看著他,生怕又將因此而受到懲罰。

  江凌的眉心糾結得更深了,意識到她對自己超乎常人的影響力後,他刻意遠遠避開,不聞不問,不知她竟然厭食到了這種地步。

  是他給她的折磨太過了嗎?別忘了她一直是溫室中嬌生慣養的花朵,從小到大,都被眾人捧在掌心,從未領受過風雨如此狂暴的侵襲,又焉能不憔悴凋零?

  她曾是那樣美麗、高雅,聖潔一如仙子,可現在看來卻如此驚恐、畏縮而且極端消瘦。

  眉心的糾結更深了,他舀起一勺稀粥,送入自己口中,然後輕輕抬起她的臉龐,嘴對嘴將粥緩緩送入她口中。

  莫馨言吃了一驚,掙扎欲逃,卻被他摟住了身子,她渾身一僵,任由薄粥緩緩自喉間流入腹中,而那噁心欲吐的感覺,卻一點也沒有出現。

  「果然只有這樣,妳才能吃得下去。」江凌微微一笑,不是冷嘲,不是譏諷,而是一種真正的人性的笑容。就像清晨的陽光突然耀升在冰川上,雖是無比清淡的一縷陽光,卻足夠炫惑她的眼睛。

  呵,原來他笑的樣子,是這麼迷人!

  看到她唇邊留有一粒飯粒,他伸手將飯粒拭去,然後放在自己口中微微吮吸了一下,雖不是親吻,卻流露出比親吻更親密猥穢的氣息。

  她不禁羞紅了臉,胸口頓時傳來一陣劇痛,不禁痛得低吟一聲。

  「動情了?」他看起來開心得很。「妳就這麼喜歡我?」

  「我才沒有!」她痛得摀住胸口,柳眉緊蹙,傷情丸之毒為什麼不早不晚,偏挑在這個時候發作!

  「說謊!」他欺身向她,再次攫住她的唇,霸道地汲取其中甘露般的甜蜜,同時莫馨言感覺喉嚨一甜,一粒藥丸已不知何時從他口中送入。

  「你又給我吃了什麼?」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的意識清醒過來,奮力推開他。

  「當然是另一種讓妳必死無疑的毒藥。」他淡淡道,恢復了面無表情的表情。

  「你……根本沒有人性!」她真是昏了頭,怎麼會認為他迷人,他根本是個惡魔!

  「言重。」夜一般的黑眸突然透出一種無邊的深沉,他緩緩道:「只是缺乏人性罷了。」

  他站起身,將碗碟放回桌上,冷冷道:「明天我會出門,別想乘機逃走,妳身上的毒只有我一個人能解。」

  「你要去哪裡?」莫馨言愣了一下,問道。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逕自說道:「三天之內必回,如果我沒有回來,那便是永遠也不回來了。」

  敖山頂峰,三大山莊的人聯手,雖然他毫無懼意,對自己的武功亦引以為傲,但畢竟此役非同小可,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永遠也回不來是什麼意思?」莫馨言顫聲問道。

  「對我是一堆黃土,對妳卻是解脫的自由。」他道。

  一堆黃土?她的內心劇烈一震。「告訴我,你到底要去做什麼?」

  「這妳就不用管了。」他深深看著她,緩緩道:「我突然很有興趣知道,我死的時候,妳會是什麼表情?會不會為我流淚?」

  莫馨言怔怔看著他,不可能的,他那眼中的一抹神色,不可能是傷痛!

  他再次朝她俯下身子,輕輕呵氣道:「就把今晚,當成妳我的最後一晚吧!我要讓妳永遠都忘不了我!」

  他的臉龐突然掠過一抹黯然之色,英挺的雙眉微微糾結,莫馨言突然有一種衝動,想撫平他眉心的褶皺。

  緩緩褪下自己的衣服,解開她腰間的絲帶,挑開衣襟,小心地避開傷口,將赤裸如嬰兒般的她緊緊摟在胸口,他深深看入那一雙盈盈如水的眼睛。一點都沒有變,還像初次見面時那麼清澈柔美,泛著美麗的色澤,猶如山澗潺潺的流水,透明,清亮,沒有絲毫雜質,從那鏡子般晶瑩的眼中,隱隱能看見自己的倒影。

  「你到底怎麼了?」莫馨言柔聲問道,第一次依偎在他懷中,卻沒有絲毫掙扎,赤裸相貼的肌膚下,傳來他灼人的高溫,和那沉穩強烈的心跳,還有,那一雙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似什麼都沒有的黑眸!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用這種眼光看她?看得她心裡一陣揪痛!

  如果她不是自己殺父仇人的女兒,該有多好?如果,僅僅是如果!

  心中沒來由的一痛,他猛地吻上她的頸部,順著優美的頸部曲線輕輕下移,淡淡的芳香自她身上傳來,摻雜著藥香,刺激著他的慾望極度膨脹。他的手掌自她那光潔滑膩的後背不停上下撫摸,引發她一陣興奮的戰慄。

  灼熱的唇在胸前粉紅色的花蕾上不斷挑逗。「啊……嗯……嗯」她發出嬌弱的呻吟。

  「上來。」他沉聲道,將摟在胸前的她微微翻轉,分開她修長的雙腿,跨坐在自己的腰間,慾望熟練地找到幽谷入口,深深地刺了進去。

  「呃……」她耐不住刺激地微微後仰,全身細胞都因灼熱的侵入而爆炸欲裂,意亂情迷間只看見眼前健美赤裸的胸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自然而然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一絲滿意的笑意閃過江淩的眼中,體內情慾的血液叫囂奔流,如山洪爆發般沖斥四肢百骸,饑渴地尋求滿足。緊緊抓住她那纖細的腰肢,他開始展開一波又一波的律動。同時雙手亦在她胸前後背不停地愛撫。

  律動、磨擦、喘息、呻吟、叫喊……

  灼熱的慾望在美麗的幽谷狂奔亂竄,體驗著生命的美好,體內瘋狂的血液將兩人間的神智燃燒殆盡,快感源源不斷地從私處傳來,感受著那裡的緊張和熱度,莫馨言只能發出破碎的呻吟,想忍耐,卻又忍耐不住,想叫喊,卻又早已意識昏亂……

  數不清第幾次的衝刺,忘情地將自己埋入那具無限溫柔的胴體中,直至快感頂峰的最終來臨,江淩深吸一口氣,最後一次刺入幽谷深處,在一陣狂喜中,釋放了自己的慾望。

  「啊!」莫馨言狠狠揪住他,眼前一片金星亂冒,無數火焰在空中升起,爆開豔麗的花朵,在一剎那,意識陷入極度的空白。

  ※※※※

  夕陽西下,斷鴻聲聲,望穿秋水,歸人不至。

  第一天,清晨、中午、黃昏;第二天,清晨、中午、黃昏:第三天,清晨,中午……

  又是黃昏!

  一天就要到了盡頭,他,還是沒有回來!

  放任小蘭送來的晚餐不管,莫馨言呆呆倚存「凌雲居」門口,極目張望,側耳側聽,卻只有蟲叫鳥嗚,霞光滿天!纖細的身影被斜陽映出優美的一道光圈,絕美清麗的臉龐,被深深的焦慮之色所籠罩。

  他……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已經聽說了,跟三大山莊一決生死,就算他武功蓋世,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全身而退吧!他怎麼這麼傲、這麼狂?一個人劍挑其他三大山莊,一個護衛都不帶,難道就從來沒想過會有危險?一個人對待生命,怎麼能這麼毫無所謂,毫不在意?

  雙手緊緊抓住門框,用力得連指節都微微泛白。

  如果他受了傷,如果他……

  不敢再想下去了,虛弱的身子已被擔憂折磨得起起伏伏,驚魂不定,這二天,每天晚上幾乎都是從噩夢中驚醒,夢見他一身血污,遍體鱗傷……如此反反覆覆,重重疊疊!

  他走前的那一個狂歡的夜晚,真的是他們的最後一晚嗎?那晚偎在他胸口,幾乎看了一夜他熟睡的面容,看到雕像般沉靜肅穆的臉龐,難得地流露出幾許不設防的孩子氣,聽他勻長沉穩的呼吸……

  那感覺,真是……無法言喻的幸福!

  何必否定,心中最真實的情懷、最深沉的愛戀,縱然有殺父血債,仇深似海,一顆心,早已縈縈繞繞,繫於他身上,恰似第一次初相遇,她烏黑的髮絲,飄飄柔柔,拂上他的臉頰,四目相對的一刻,天地至此消融!

  苦笑,除了苦笑,還能再有些什麼?一晌的貪歡,已是自上蒼手中偷得的最大幸福,那一夜無盡的風情纏綿,恰似命運極端刻薄的輕嘲。

  摀住胸口,一陣入骨的悲涼,卻沒有往日那種氣血翻湧的劇痛感,也不曾再嘔血。應該是毒已深入五臟六腑,碎盡裂絕,所以才不會再有痛感。

  能再見他一面嗎?就在臨死之前?

  光華漸淡,日影斜移,竹風習習,風戲花蝶。

  一道人影,自「凌雲居」的小徑前閃現。

  「江凌!」她心中一涼,不禁第一次脫口而出他的名字,朝前小奔幾步,卻被那張自樹蔭中顯露的陌生男子臉龐駭住了腳步。

  「你是誰?」她問道,那人一臉陰沉,眼露凶光,一見便知非善類。

  「來要妳命的人!」那人獰笑道,出手一指,點住了她的啞穴及穴道,莫馨言只覺全身一軟,便被那男子抓入懷中。

  「得手了嗎?」一個沙啞的聲音,樹影一動,莫馨言一看那乾枯瘦小的人影,不禁睜大了眼睛。

  那不正是刑總管!不是早已被江凌逐出洛陽了嗎?怎麼此刻還會在這裡?

  「得了,你那邊怎麼樣?」那男子問道。

  「我在飯菜裡面下了毒,現在全莊的護衛丫鬟都見閻王去了。」

  「果然是刑總管,做事真是神不知,鬼不覺。」那男子陰冷地笑道。

  「趕快把她拖入房裡去,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刑總管道。

  「這麼個如花似玉的人兒,就這麼死掉,未必大可惜了,讓我先玩一下吧。」那人淫笑著伸手去摸莫馨言的臉頰。

  「什麼時候,你還色心大發,當心李爺知道,頓時要了你的小命!」刑總管皺眉道。

  「開個玩笑罷了。」那男子悻悻地縮回手,將她拖入房中,扔在地上。

  啞穴被點,全身的穴道都被制住,莫馨言絲毫動彈不得,但意識卻異常清醒,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拉地聽入耳中。

  「李老大守在道上伏擊那小子,不知道有沒有把握。」那男子道。

  「那小子一個人單挑三大山莊,居然未死,不過我想他功力必然大損,我就不相信李老大對付不了他!更何況一直聽我安插在莊內的丫鬟報告,那小子對這個賤人似乎頗為在意,一聽到她的壞消息,勢必心中大亂,到時……」傳來刑總管沙啞的聲音。

  「刑總管果然是計謀深遠,這一次,一定能殺了那小子,到時整個山莊可就是你和李爺的了!」那張臉上,全是諂媚的嘴臉。

  刑總管浮出詭異的笑容。不甘於從此逐出洛陽、富貴盡失的命運,因此聯合鐵箭山莊的舊下屬——負責荊陽總務的堂主李叢義在莊內暗插眼線。一得知江凌出莊挑戰三大山莊,便知時機來了,於是設下毒計。一旦此舉成功,殺死連三大山莊都無法對付的江凌,他便是功臣一個,而李叢義亦可就此揚名立萬,兩人一人得名,一人得利,正好一拍即合。

  至於莫馨言,勢必成為他成功路上的絆腳石,一定要除去!

  「快在臥房四周鋪上稻草,那小子應該已在路上,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刑總管道。

  「是,我這就去。」

  聽著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乍聽見他未死的狂喜被深深的恐懼所代替,這個刑總管平時總是一臉諂媚,唯唯諾諾的樣子,誰知心機竟是如此深沉,江凌是不是能對付得了他們呢?還有他們到底打算把她怎麼樣?

  四周傳來輕碎的稻草摩擦之聲,然後又似有潑水之聲,當一縷縷青煙自房門緩緩滲入時,臥在地上的莫馨言猛地睜大了眼睛!

  濃煙越來越密,越來越重,莫馨言被點住啞穴,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但雙眼已因煙霧的刺激而淚水直流。

  這一次,似乎是真的逃不過去了!她絕望地想道,滿腦子都是他的模樣,唯一的遺憾,便是沒能見上他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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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11 PM


第十章

  洛陽官道,暮色深深,一匹駿馬疾馳如飛,直衝城中寒碧山莊方向奔去。

  馬上的男子,身材挺拔,面容俊毅,毫無表情,僅能從風塵僕僕的樣子中看出一絲倦色。

  快馬加鞭,離寒碧山莊更近了,也離她更近了!

  江凌再次一揚馬鞭,三大山莊果然名不虛傳,除去東方逍早已較量過多次,追風山莊的風揚鵬和試簫山莊的洛凡均是相當不俗的人物,本來三人聯手,完全可以擊敗他。但他們卻不願占此便宜,一定要等他恢復內力後再一個一個較量,因此才會拖得那麼久,她,想必是等心急了吧!

  最後一戰以一招險勝風揚鵬,驚覺時日已晚,未及調息運氣恢復功力,便急急趕往城中。

  三日未見,如隔數秋。心跳比任何時間都還要強烈,是因為渴望著見到她嗎?

  突然,一道寒芒射來,正中馬匹右腿中,馬兒一聲嘶嗚,直直倒下,同時他的身影如鷹般飛躍而出,險險避開另兩道暗器。

  可惡!江凌穩穩落在地上,深沉的眼中銳光乍現。

  衣颯連風之聲從天而降,一男子從官道旁的濃蔭躍然而下,站在他面前,只見那人體格壯碩,粗眉暴眼,一條長長的刀疤自左眉處一直劃到左耳,本已面露凶相的臉上更顯猙獰粗俗。同時,又有數條人影自樹梢紛紛躍下,站在那人身後。

  「原來是李堂主。」江凌冷冷道,他見過此人,負責鐵箭山莊駐荊陽總務的堂主李叢義,經常在洛陽與荊陽兩地之間奔走。

  「你殘害盟主與副莊主,罪不可赦,兄弟們,上!替莫盟主報仇。」他一揮手,那些人早已彎弓搭箭一聲令下,齊齊朝江凌身上刺去。

  「叮」地一聲,黑劍破鞘而出,捲起一道勁風,那些箭簇如遇到到一堵軟牆般突然在半空突然停住,然後齊涮涮地散落一地。

  李叢義一驚,沒想到在跟三大山莊的高手交戰之後,他的功力還是這麼強!想到江湖近日來的傳聞,說他的武功已臻出神入化的境地,不禁心下一驚。

  「黑白雙雄!」他突然對高空大聲喊道:「大家並肩上啊。」

  話音剛落,平地突然出現兩個分別身著黑、白兩衫,削瘦高挑的男子,江凌眉宇微微一皺,李叢義居然請來黑白雙雄助陣,那兩人成名甚早,是馳名中原的大盜,犯下無數大案,官府卻束手無策,皆因兩人行蹤詭異,武功高強之故。

  黑白雙雄一言不發,身形一動,猛地朝江凌撲來,同時李叢義亦加入攻擊。

  江凌在三人形成的密集掌風、劍風中不斷遊走,看來自己還是太過大意,如果是平時,縱然再多十個黑白雙雄,他也不放在眼裡,但跟風揚鵬一戰雖然取勝,武力卻消耗十之六、七,再加未能好好調息,現在的他,連平時的一半功力都不到。

  突然,寒碧山莊方向濃煙滾滾,順風就勢,直朝這邊湧來,江凌心中一驚,一劍逼退黑白雙雄,架住李義山的刀,厲聲問:「你們對寒碧山莊做了些什麼?」

  「凌護衛,別來無恙啊!」暮色中,刑總管與另一男子緩緩走出,乾枯的老臉全是冷笑。「或者,該稱你為江莊主?」

  江凌臉色一沉,果然,他們是衝著他和寒碧山莊而來的,那莫馨言呢?

  一掌將李義山震翻在地,江凌沉聲道:「你們把莫馨言怎麼樣了?」一眼望去,遠處的寒碧山莊濃煙過後,竟閃現隱隱的火光。

  黑白雙雄見他心神不定,有機可趁,加緊了攻勢。

  「莫大小姐,我還能把她給怎麼樣呢?」刑總管陰沉地笑道:「她雖然背叛山莊,甘為奴婢,但我讓她和鐵箭山莊葬在一起,也算夠仁至義盡了吧!」

  什麼!江凌心中大怒,清嘯一聲,身形自黑白雙雄的劍陣中暴退而出,全然不顧身上空門大口,頓時左臂已被刺出一道傷口,但他亦已搶得時機,伸指一彈,利劍如一道電光,猛地插入刑總管的胸口。

  刑總管頓時慘叫一聲,倒地而亡,暴凸的眼睛也許臨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算盤明明打得好好的,卻獨獨低估了江凌!

  聽聞背後劍風襲來,因擔憂莫馨言的安危,江凌無心再戰,怒吼一聲,猛地拍出兩掌,掌風之勁,逼得黑白雙雄不得不回劍自防,同時足尖一點,飛速朝前方掠去。

  但畢竟受了傷,他此時的身形已不如原先那麼靈活,黑白雙雄漫天撒出一把他們的成名暗器──透骨針,針上淬有劇毒,如影隨形般刺向江凌後背。

  只見那高大的身影似乎一滯,卻絲毫未做停留,如暗夜流星般直朝寒碧山莊撲去。

  「打中了嗎?」穿白衫那人問道。

  「應該打中了。」穿黑衫那人點點頭,臉上不無篤定之色。中了他的獨門透骨針劇毒,必死無疑,剩下要做的便只需割下他的頭,等著向李叢山收應得的錢。

  ※※※※

  沖天的火光幾乎照亮整個洛陽城,濃煙滾滾,熱度灼人。

  江凌英俊的臉龐被火光照耀得分外鮮紅,黑眸深處亦燃燒著兩簇跳躍的火焰。

  妳一定要等我!妳的命,是我的!

  他緊緊咬牙,絲毫不顧從後背處傳來的中了毒針後的麻痺感,一提真氣,躍過層層圍在寒碧山莊外觀看的人牆,飛速朝那一片火海撲進去,絲毫沒有猶豫。

  正如一隻飛蛾,毫不畏懼地撲入火中。

  「看哪,好像有人進去了!」人群發了一陣驚呼聲。

  「天啊,那人是不是不要命了?」另外一人看著灼熱的火光,說道。

  「這下子一定必死無疑!」其他人紛紛搖頭,嘆息著。

  整個「凌雲居」已是濃煙沖天,火星在前面四處爆濺,江凌拚命睜大眼睛,一掌以強勁掌風掃開烈焰,大聲喊道:「馨言!馨言,妳在哪裡?」

  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萬萬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形下!

  一根巨大樑柱迎面砸來,他閃身避開,以寬大的衣袖蒙住口鼻,繼續朝裡奔去。

  「莫馨言!」他狂呼,眼前只見一片紅光,爆跳的火花飛濺到頭髮上,頓時間到一股焦味,一顆向來泰山崩於前都能面色不變的心,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那樣,怦怦亂跳,無比的恐慌中糾結著巨大的痛楚,一種預知要失去她的痛楚。

  「不!」他仰天長嘯,目眥欲裂,猛地一掌掃開眼前的火苗,餘目所及,突然看到一個白色人影俯臥在地。

  「馨言!」他狂喜地將她抱在懷裡,察知她被人點了穴道,連忙伸手解開。

  「你終於來了!」啞穴被解,乍現那魂牽夢繫的臉龐,莫馨言頓時哭出聲來,撲入熟悉的懷中。

  「妳沒事吧。」他緊緊抱住她,上下檢視她的全身,還好,幸好「凌雲居」內頗為寬敞,她躺的地方又恰是一大片空地,所以除了被高溫熱出的一頭汗水,和濃煙燻黑的臉龐外,並無大礙。

  「你流血了,怎麼受傷了?」莫馨言摸到一手血跡,不禁臉色大變。

  「沒事,一點小傷……」原想笑著安慰她,誰知話音剛落,便「噗」地一聲噴出一大口血。

  「江凌!」莫馨言失聲驚呼,瞬間血色全無,止不住全身發顫。

  剛才急著救人,刻不容緩間無暇顧及其他,又動了真氣,背後所中暗器上的劇毒此刻恐怕已侵入心腑,江凌苦笑一聲,只覺全身骨骼酸痛難忍,如被萬蟻啃噬,苦練十餘載的真氣已到了一觸即洩的地步。

  四周爆裂聲不絕於耳,火光熊熊,映得懷中人的臉龐分外嬌美,那輕盈如夢的雙眸有著濃濃的擔憂之色,她可是在為他擔心?他深深凝視著她,道:「我先送妳走。」

  說罷在她唇上迅速印上輕輕一吻,氣蘊丹田,悶哼一聲,硬是鼓起全身最後的真氣,作強駑一搏,往她身上一拍,只見莫馨言便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般,輕飄飄地飛出火海。

  「不!」她不明所以然地吃驚地睜大眼睛,顯出別樣的清純可愛,兩滴淚水順風飛落,滴到他的臉頰,流入他的嘴角。嘗到了,那鹹鹹的傷心的味道,從口中,一起蔓延到心裡。

  一陣狂風,將火勢刮得更旺!爆裂之聲更劇!

  火焰如毒蛇般舞動於前後左右,激起漫天塵灰,零星的火花在眼前微微跳躍,一如夜空中忽爆的美麗煙花。

  江凌癡癡望著越飄越遠的莫馨言,額前的散髮隨風輕輕舞動,不停拂過俊冽的臉頰,如岩石般的嘴角突然泌出一道血絲,一滴滴,連綿不斷滴到衣襟上。

  淡淡的、冷漠如冰的線條此刻變得無比柔和,嘴角微揚,蕩溢出一個幾乎輕得不易察覺的笑意。

  那是面對死亡時,從他心中,緩緩流露出的最真實的情愫——

  溫柔似水的寵溺……和……深深的愛憐。

  ──如果是以前,我絕對不會讓妳離開我,就算用下毒或者其他各種卑鄙手段,都要把妳留在我身邊,永遠永遠,成為我一個人的……私有財產!可是現在……我已經無法再保護妳了!

  ──原諒我對妳所做的一切,請原諒……因為我愛妳!

  ──永別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全身再也使不出半點力,但心裡卻風淡雲輕,一片祥和。

  江凌那一掌拍得恰到好處,莫馨言飛出火圈,一個輕旋,飄飄然就勢跌落在地上,衣衫上角有兩三處火花,也隨即被壓熄。

  「不要!」回首望去,那一片可怖火海,她搖搖欲墜地爬起來便欲往裡衝,卻被一旁的人群拚命拉往。

  「姑娘,妳不要命了!」一中年男子拉著她道。

  「放開我,讓我進去,他還在裡面!」她哭喊道,絕美的臉龐淚水縱橫。

  為了救自己,他被陷在裡面!而且又受了重傷,他怎麼出來呢?

  「我要去救他!」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她一下子掙開那人的手,不要命地往前衝,但是腳下一軟,便一頭栽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

  晨光日淡,一室幽香,松濤陣陣入耳來。

  莫馨言緩緩睜開來,觸目所及一片白,白色被褥,白色繡帳,白色象牙屏風反照出日色日影。

  窗前,倚著一個白色人影,纖纖如雲,薄紗翩然,疑是仙子。

  這是何處,莫非是天府?那麼他呢?思及火海那一幕,心下一急,張口叫出聲來:「江凌!」

  那人影緩緩轉來身來,薄紗覆面,僅露一雙清冷如冰的寒眸,好一個冷若冰霜的女子。

  「看樣子,妳是真的很在乎他,一醒來就叫他的名字。」那女子冷漠的聲音中似乎有一絲戲謔之意。

  她完全清醒過來,連忙坐起身來。「姑娘,可是妳救了我?那麼江凌呢?」顧不得腳步猶自虛軟,她踉蹌著移步向她。

  「小心。」那女子扶住搖搖欲墜的她坐在桌旁,遲疑道:「他嘛……」

  遲疑的聲音令她全身冰涼,淚水瞬間充滿眼眶,眼前一片模糊,她哽咽道:「姑娘,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妳希望他如何呢?」那女子卻反問一句。

  「我?」

  「是啊。他既是妳的殺父仇人,又對妳百般折辱,妳想他如何呢?如果他死了,妳就解脫了,這對妳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那女子纖手把玩著繫於腰間的白綢,緩緩道。

  「我從來都沒想過要他死……」她喃喃道,淚水已順著臉龐不斷滑落。

  「如果他真的死了呢?」那女子冷然道。

  「那我……」她摀住胸口,那裡傳來撕裂般的痛楚。「我也不想活了。」

  火海那一幕歷歷在目,當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當他拍掌送她出火海時,她瞬間明瞭,在這場恩怨情仇糾結中,受傷的,不僅僅是她。如果就此相伴而去,黃泉路上,他想必也在等著她吧!

  一個無比淒美而又欣慰的笑容,頓時浮現在她嘴角。

  那女子深深凝視她,突然輕笑道:「江凌也恁好命,果然不愧為無影盟的第一殺手,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求求妳,告訴我他怎麼樣了……」這女子必知道江凌的消息,莫馨言一把抓住她的手,哀求道。

  「好吧,我也不再逗妳了。」見她淚眼盈盈,那女子原想再開幾句玩笑,卻也於心不忍,走到一旁掀開簾幔,道:「他就在裡間,妳去看看他吧。」

  懸緊的心到此刻才頓時一鬆,只覺天旋地轉,莫馨言咬牙強撐起身子,一步一步朝裡間走去。

  心跳在怦怦作響,撲通,撲通,撲通……一步步地接近了,緊閉雙目躺在床上的他。清晨的陽光投射在他臉上,英俊冷冽的輪廓煥發迷人的光線,略顯憔悴的沉睡臉龐格外令人心動,猶如迷路的小孩,幼稚而無瑕。

  她輕輕在床邊坐下,伸手無比眷戀地觸摸他的髮梢,臉頰與薄薄的嘴唇,堅毅的下巴……

  曾經生離死別,而今再見,竟有恍惚隔世之感。

  感覺到他人的觸摸,他一下子驚醒,抬頭正對上她柔似秋水的雙眸,四目相對,兩人皆愣住了。天地在此刻停止凝固,只剩下彼此劇烈的心跳。

  良久良久,莫馨言終於開口:「你怎麼樣?身上的傷重嗎?好些了嗎?」

  江凌忍痛坐起身來,又恢復了那個面無表情的江凌,淡淡道:「是溫千雪告訴妳我在這兒?」

  「溫千雪?是外面那個臉蒙白紗的姑娘嗎?」莫馨言。

  江凌點點頭。昨夜全仗溫千雪大力相助,從火海中將他救回,並蒙她向黑白雙雄逼出解藥,才化險為夷。無影盟中,溫千雪排位第三,在他之下,雖然平時各殺手之間並不通任何訊息,但一到危險關頭,卻是生死相助。

  「為什麼要救我?」莫馨言深深看著他道。好不容易才看到他的一點心事,為什麼現在那張臉上又是面無表情,拒人於千里之外?

  沉默半晌,他答道:「我高興。」

  「沒有人會不要命地去救一個人,只是為了高興。」她不禁一陣氣結。

  「我就會。」

  「你……」她說不出話來。

  江凌看她良久,沉靜的眼眸波瀾不興,突然說道:「我放妳走。」

  「你……這是什麼意思?」

  「妳不是一直想離開我嗎?」

  「以前我是這樣想,可是……」她急欲解釋,卻被他打斷。

  「上次給妳吃的,其實是傷情丸的解藥,妳的毒早已解了,妳走吧。」江凌冷冷道。

  「你真的要我走?」莫馨言震驚地看著他。

  「是的,離開我。」江凌道,閉上眼睛不看那雙動人心魂的眼睛,再看下去,他怕會控制不住自己,去狂吻那張朝思暮想的紅唇。

  「你要我走到哪裡去?」她哀傷地問道,眼眶一陣濕潤。

  「哪裡都好,只要妳離開我。」

  「為什麼,你就這麼討厭我?一定要把我攆走?」她道,低頭拚命想忍住淚水,但它仍是不聽話地一滴滴迅速凝聚,如斷線的珍珠般串串滴到被褥上,清晨陽光照射下,猶如一串晶瑩的水線。

  江凌暗暗咬牙,不知要費多大的勁,才能強忍自己不伸手替她拭去淚痕,不去擁她入懷。

  「我明白了。」莫馨言垂淚道:「我會走的,等你傷好之後。」

  江凌鬆了一口氣,胸口卻傳來一陣劇痛。不行!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你所再能擁抱的了!他拚命告誡自己。忍心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一日之後,他已能下床,二日、三日……直至第四日,已是活動自如,傷勢好了十之八九。而莫馨言這幾日只是沉默著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兩人之間,對話少得可憐。

  「我走了。」知道自己再無留下來的必要,收拾好小小的包裡,莫馨言對站在窗前看也不看她一眼的無情男子說道。

  「嗯。」毫不動容的平淡聲音,他如此不在意,為什麼她的心卻會痛得這麼厲害?

  離開他!眼前就是渴望已久的自由呵!多麼珍貴的自由!

  自己曾苦苦掙扎,曾以為可望而不可及的自由,終於……它就近在眼前,咫尺之距!

  就要自由了,可是為什麼?越接近它,心反而越痛得厲害?心臟如同被人肆意叨割著,呼吸,都覺得前所未有的……困難?

  她舉步維艱地朝前走去,淚眼朦朧,就在跨出門外的那一刻,乍聽他淡淡說道:「珍重。」

  她怔了一下,忍淚道:「你也珍重。」說罷緩緩走了出去。

  江凌倚在窗前,窗外松濤陣陣,耳邊聽到她輕輕的腳步聲,一步一步,逐漸遠去,終於……走了!還是留不住她嗎?但是他又怎能這麼自私,將她羈絆在自己身邊?她該有更好的生活,更完美的人生,而這些,都是現在的他,所無法給予的。

  握緊雙拳,牙關緊咬,呼吸沉重,臉龐都幾乎微微扭曲。

  「別忍了,再這樣下去,你會得內傷的。」冷若冰霜的聲音傳來,溫千雪走入室內。

  她搖頭嘆道:「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你這麼折磨自己和她,難道就是為了她好?」

  「不然還能怎樣?」江凌苦澀道。

  「為什麼不讓她知道你已全身武功盡廢,而且終生不能使劍?」溫千雪靜靜看著他。

  「是不是太愛她,所以才要趕她走,不忍她為你受苦?」她一針見血地說道。

  「她值得比我更好的男子。」

  「可是你有沒有為她想過,你明知她是如此深愛著你,除了你,你還能讓她上哪裡去找一個比你更好的?」溫千雪道,她已經夠冷夠內斂了,沒想到這個死江凌居然比她還內斂上千倍,連她這個旁觀者看了,都不禁快吐血了。

  「你這樣趕她走,有沒有想過,她心裡會是如何難過,如果她走在路上昏倒了,如果她被不懷好意的歹人侵犯,如果……」溫千雪每說一句,江凌的心中便痛上一分。

  「別說了!」他猛然回頭朝她大聲喝道,雙眸傷痛欲狂。

  「你到底愛不愛她?」溫千雪仍然步步緊逼,她就不相信,到現在還逼不出這個木頭的心裡話。

  江凌深吸一口氣,澀聲道:「愛又如伺?」

  愛,又能如何?他和她,這麼多仇怨,這麼多傷害,這麼多創痛,如何還能在一起?

  溫千雪突然展顏一笑。「這不就得了,真是!想要逼出你的心裡話可比接一個任務要困難多了。」她朝室外輕喊。「進來吧。」

  江凌全身一僵,只見一個纖細優美的身影緩緩跨入,一雙眼眸深深直視著他,異樣的明亮透澈,充滿無比的喜悅。

  這個溫千雪!他將殺人的眼光投向始作俑者,卻見她早已識趣地閃到室外。「你們好好聊聊。」只聽傳來一陣銀鈴般的輕笑,室內便只剩下他,和她。

  莫馨言一步步朝他走近,停在他面前,美麗的雙唇輕顫聲,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淚水早已星河氾濫。江淩壓抑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滑過她的眼角,那微溫的濕潤感,如一塊烙鐵一樣,深深烙痛他的心。

  「你不要趕我走……」莫馨言撲到他懷裡,抽泣道。

  江凌緊緊抱住那柔軟的身軀,一顆猶如銅牆鐵壁般的心,從未感覺是如此脆弱,卻又如此幸福。

  遲疑半晌,輕撫她的秀髮,緩緩道:「現在我已經武功盡廢。」

  「那又如何?」

  「我殺了妳父親,雖然莊青峰已經對他下了劇毒,但最後動手的,畢竟是我。」

  「我知道,怨怨相報何時了,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待妳一點也不好。」

  「何止是不好,簡直是壞透了。」莫馨言在他懷中悶悶道。

  「那妳為何還要跟著我?」他問。

  她摟住他的脖子,貼在他耳邊,輕聲道:「因為我愛你。」

  簡簡單單一句話,轟然一聲巨響,他彷彿能聽見內心早已岌岌可危的鋼鐵城牆崩塌的聲音。

  「你不要趕我走。」莫馨言偎在他懷中道,他的身體為什麼那麼僵?

  「今後我們會過苦日子。」她的臉龐被他突然抬起,他臉上的表情,比岩石還要僵硬,肅穆之極,簡直到了可怕的地步。但是莫馨言突然覺得很想笑。

  「我也無法再給妳以前那種錦衣玉食的生活。」江凌深深看著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

  莫馨上笑道:「好哇,你去種田,那我就學著洗衣煮飯,反正在我當丫鬟的時候,就已經學得差不多了。」

  江凌微微一笑。「還不至於那麼槽。我會退隱江湖,找一個山野泉林之處,清清靜靜地過日子,就我們兩個。」

  「嗯。」莫馨言將頭深深埋入他胸膛,柔聲道:「但是我不想永遠就我們兩個。」

  「你不願意?」他的心揪緊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生一大堆孩子可好?」

  「……」

  半晌沒聽見他回答,她抬起頭來,卻見他酷酷的臉頰泛著微微的紅潮,天哪!這個曾經對她為所欲為的狂徒,聽到這句話居然會臉紅。

  她不禁莞爾。「你臉紅了。」

  「囉嗦。」江凌低下頭,印上她的紅唇,這思念已久的溫柔與甜蜜,如甘泉一般流到他心底,彌補了心中空虛孤寂的空洞。

  他摟緊她,感覺她身軀的輕顫,知道她也跟他一樣,完完全全,迷醉在這個深吻中。

  室外的偷窺者溫千雪淡淡一笑,再看下去就是兒童不宜的鏡頭了。一陣風起,殘葉飄舞,抄過一片葉子,已微微枯黃,看來已是秋盡冬至時分,千山暮雪的季節,即將到來。

  微一縱身,如一道白練般掠過房外,唯留淡淡低吟,蕩於天地。

  寵辱不驚,去留無意,彈指雲舒,長嘯風起。

  那道白練,瞬間消逝於空中,沒有留下一絲痕跡,而室內兩人毫無所知,滿室春色,情意正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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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3:18 PM


關於男主角 白芸

  哈~~哈~~~哈~~~~~看著這本以為怎麼也完成不了的稿子如今總算在編編大人的聖諭下OK了,不禁狂笑三聲。畢竟這篇是迄今為止花我時間最多的小說,而且看著男主角這麼變態地欺負女主角,不禁受到良心的鞭笞(汗~~~~~~~~)要改邪歸正,一定要改邪歸正!(邊寫邊不知第一百零幾次這樣想……)

  不過雖然這樣想,對江凌還是很偏愛,因為他好酷。(旁邊的好友陰惻惻地道~~~這個人又來了~~~),尤其是火海中那一場戲,在生死交際下他才流露出自己的真正感情,所以啦,可憐的莫馨言就比較辛苦一點嘍,不過誰叫她長得美呢,總要吃一點苦頭的吧!!

  ——你這個人,有沒有一點女性覺悟!!!(啊~~~慘叫連連,只見白芸淹沒在一堆雞蛋蕃茄中)

  不要急,下一次我一定會寫一個聰明卻不失美麗、精練卻不失溫柔、能幹卻不強悍、既會放電又不失嬌憨的女主角,這樣總行了吧!!(討好的笑容~~~~~~~~~)

  ——這還差不多!!打算什麼時候寫???

  ——嗯……啊……這個……(左顧右盼)寫是肯定會寫的!(清清嗓子)不過下一本書嘛……我還是想寫一個超酷的男生,比江凌還要酷,(看著一幫女權者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汗~~~~~~~~我的朋友大部分都是女權主義者的說,有一個還對她的男友拳打腳踢,真是厲害呀~~~~持續羨慕中~~~~~~~~~)

  所以嘛……(磨蹭到門邊)還是等下一本完成後再說吧!(我閃~~~~人影一動,只聽慘叫聲傳來……誰把香蕉皮扔在地上,到底有沒有基本的衛生習慣??頭上掛著一塊香蕉皮的白芸持續暴怒中,毫無淑女形象地大叫~~~~)

  嗯,最後還是要感謝編編的辛苦工作,沒有園丁的精心護養,花兒也不會開得這麼繁茂美麗(噁~~遠在萬里之外的編編頓時打了個噴嚏還莫名其妙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有新年啦,祝各位讀者寶寶心想事成!許個願吧,這可是很靈地說,去年我的新年願望就達成啦!!什麼願望???嘻嘻,保密!!只要不太貪心,一切都會越來越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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