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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馥梅 -【稼到好人家之二】貧家王妃有財庫 [打印本頁]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49 PM     標題: 馥梅 -【稼到好人家之二】貧家王妃有財庫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0-11 09:44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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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農家暴發戶 宋清婉:銀子不是萬能,沒有銀子卻萬萬不能!
          要想有錢,腦智、人脈缺一不可,懂了唄?
心機世子爺 閻向恆:第一句話淺顯易懂,爺兒當然明白,
          就像是,我的人讓妳用了去,可非付點銀子就能了事!

不都說熟能生巧,怎麼她第二次穿越的等級比第一次更低,
竟然穿到一個弱不禁風的貧窮農家小丫頭身上?
幸好她有上一世得到的隨身空間傍身、聖獸白虎當隨扈,
再加上曾有高人批命說她是「天祐之人」,
要不憑她區區芳齡十五,懂得農作又是開釀酒、榨油作坊,
不惹得一票村民眼紅找荏才怪!不過她能如此春風得意,
也多虧他這位世子爺撐腰,說來他們相識經過也是狗血戲一齣,
她被惡霸欺侮是他英雄救美,而他被壞人伏擊是她以靈藥相救,
此後他像是賴上了她,藉口是遠房表親硬在她家住了下來,
她下廚時他負責洗菜挑水,酒釀成時他派管家來大採買,
就連離開要去辦正事,也先預定了三年後要回來接走她,
事已至此,她若還假裝不懂他的心,未免假掰,
只不過三年後她是等到了他,怎料還附贈想搞破壞的小三一枚?!

【出版日期】 2015/07/10
【出版社名稱】 新月
【書系及編號】 花園2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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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49 PM

第一章

    大燕,正德二十一年。

    正月初八,家家戶戶的門聯紅艷艷,地上還有炮竹殘屑,年節歡欣的氣息依然濃厚,可是對於留仙村的宋大山家,這個年卻是充滿憂急心痛,因為他們家的小女兒已經高燒三日不退,昏迷不醒,奄奄一息,村裡的羅郎中無能為力,讓他們去縣城請大夫,宋大山連夜趕去,磕破了頭好不容易才求來一個願意在大過年出門看診的大夫,未料診完脈後,對方連藥方都不打算開,就搖著頭讓他們准備後事,最後是在宋家夫婦的苦苦哀求下,才勉強開了個藥方,很快的人就離開了。

    宋大山夫妻倆,連同三個兒子,哀傷的坐在榻邊,看著躺在床上的小小人兒,巴掌大的小臉燒得紅通通的,小嘴兒卻是慘白得沒有血色。

    「嗚嗚……」阮馨蓮再也忍不住掩著嘴低聲啜泣。

    「孩子的娘……」宋大山也是一臉沉痛,想要安慰妻子,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雖然這世道重男輕女,可在連得了三個兒子之後,一抱到女兒那小小軟軟的身子,他是真的有說不出的歡喜,他真心疼愛這個小女兒。

    但妻子這胎是雙胞,又是早產,女兒出生時還沒有她同胞三哥一半大,身子骨很差,大夫說難養活,就算精心嬌養,恐怕也難活到十五歲。

    一聽到大夫這麼說,他娘就說沒有必要浪費銅仔兒在一個長不大的賠錢貨身上,要他直接把婉姊兒丟到茅坑裡溺死;他爹沉默抽著旱煙,並未阻止他娘,看來也是相同的想法;至於他大哥則是一副他若不依從就是大不孝,壓根忘了馨蓮之所以早產,就是被他的大兒子給推倒的;老三雖然一臉仁慈,可是說出來的話硬是戳人心窩子,說什麼長痛不如短痛,反正都會死,早點死也好早點投胎去個好人家。

    他們二房在宋家本就沒什麼地位,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干的活最多,吃穿用度最差,大嫂跟弟妹可以躲在房裡做女紅,賣得的銀子可以自己收著,馨蓮卻得包辦所有家務,好不容易省下些睡眠時間做了些繡活,卻連一文錢都得上交。他的兩個兒子打三歲起就得幫忙干活,不像其他堂兄弟,每天早上都得讓人三催四請的叫起床吃飯。

    他不同意溺死小女兒的結果是,家人連月子都不讓馨蓮坐滿,便將他們一家掃地出門,那是正月啊,天寒地凍的,幸好馨蓮的舅舅得到消息,借了一輛牛車來接他們到留仙村,否則那晚他們一家六口就會凍死了。

    這些年,在舅舅的幫助下,他們精心嬌養著婉姊兒,就算賺來的每一文錢都貼上了,使得已經十八歲的大兒子沒辦法找媳婦兒,一家人也毫無怨言,他只恨自己無能,沒辦法讓女兒過上更好的日子。

    所幸,女兒雖然小病不斷,但大病卻不曾有,磕磕絆絆的也養到這麼大,沒想到這一切的努力,又全都毀在他手上!

    他為什麼要聽信那些人的花言巧語,帶一家人回宋家過年?當年他們的冷血無情他怎麼忘了?

    他們說替婉姊兒找了一個上上好的人家,願意給二十兩銀子的聘金,將他們哄了回去,可是回去後才知道,對方確實有些家產,可是年紀比他還大,最喜歡那種柔柔弱弱的姑娘,而且不是娶妻,只是納妾,聽說這樣的侍妾已經納了有十幾個,活著的不到五個。

    他不同意,一家人說他不識好歹,難聽話一籮筐,最後不得已,才很勉強的表示願意分五兩聘金給他,他怎麼可能為了銀子出賣女兒的幸福,於是帶著妻兒頭也不回的離開,可一群人卻追了出來,還打算直接抓走婉姊兒,在拉扯之間,婉姊兒被他的小妹給推到河裡。

    一群人見狀,呼啦啦轉頭就跑了,連幫個忙救人都沒有。

    等他大兒子將婉姊兒救上來,她已經奄奄一息了。

    「娘,妹妹會好的!」宋志仁邊說邊絞了濕帕子放在妹妹的額頭上。

    這三天他們一直輪流守在榻邊這麼做,卻一點用也沒有,但是沒有人放棄希望,他們都在等待婉姊兒康復的那一天。

    「孩子的爹,婉姊兒今年要及笄了……」阮馨蓮突然想起什麼,驚懼的抬眼望向丈夫。「孩子的爹,你說會不會……」

    宋大山知道妻子的意思,且他也早就想到了,只是怕妻子難過,一直不敢提起。

    婉姊兒滿月那天,一名方外之人雲游至留仙村,來到他們家門前,恭賀他們喜得貴女,那位大師主動替女兒批命,言其命格極貴,然十五歲之前會有一生死大劫,若能安然度過,便成為天佑之人,從此一生安泰,富貴綿延,並惠及親朋。

    當時他雖然心中有疑,可事關女兒,還是求問了解決之道,大師只說,盡人事,聽天命,天命不可違也。

    後來,他才從旁人口中得知,那位大師竟是雲游中的國師德慧大師。傳聞德慧大師乃是得道高僧,奉天命輔佐厲氏聖祖皇帝平亂,改朝換代,治國安邦,聖祖皇帝駕崩後,德慧大師便雲游四海,百余年過去,沒想到德慧大師竟然還在世上,果然是得道高僧。

    距離婉姊兒的生辰只剩下不到四個時辰,只要過了生辰,婉姊兒就滿十五歲了,可眼下婉姊兒的氣息已經微弱到幾不可聞,難道女兒真的度不過這一關嗎?

    「妹妹一定會好的!」宋志仁突然低低的喊,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父母,還是說服自己,他抬起頭來望向爹娘,眼眶也不禁泛紅了。

    「仁哥兒……」宋大山也不知道此時此刻還能說什麼,望向一旁眼淚不斷的妻子,沉默不語的二兒子義哥兒和三兒子禮哥兒,沉痛的嘆息一聲,屋內除了阮馨蓮低低的嗚咽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他們因為太過悲傷,都沒有注意到床上的小人兒有那麼一瞬間停止了呼吸與心跳,可是不一會兒又恢復了。

    宋清婉慢慢恢復意識,覺得自己彷佛置身在火爐之中,渾身熱燙又虛軟無力,全身筋骨像是被拆卸又重組般,又酸又疼的,整副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

    她是怎麼了?

    她應該是死了吧!肯定是死了的,那麼多修真大德同時出手,絕對是死得不能再死,連元神都殞滅的死透了才對,為什麼這會兒她還有感覺?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耳邊傳來了說話聲,宋清婉靜下心來聽著他們談話的內容,一會兒才醒悟,難不成自己又穿越了?

    是的,又,這不是她第一次穿越。

    想當初她只是一個平凡不過的化妝師,但因為技術好,嘴巴又緊,所以逐漸在娛樂圈中打響名號,當然,她的名氣不可能比得過那些光鮮亮麗的藝人,有一次她為了趕場,在高速公路上發生車禍,醒來後發現自己竟然穿到一本之前她在片場等待無聊時看的女主穿越修仙的書裡,成了一個只在穿越女主記憶中回想過一次名字和事跡的路人甲鄰家姊姊,這個角色存在的意義便是把書裡最大的寶物送給穿越女主角——女主一看到這個戒子便喜歡不已,想著一定要得到,所以她就把她在坊市用五文錢買的木制戒子,以五兩銀子賣給了女主角。

    這只木戒是個寶貝,是居家旅游殺人放火打劫最佳配備,可升級的隨身空間,知道劇情的她,當然知道它帶給女主多大的好處,女主之後大大小小的許多機遇,十有七、八都是因為這個空間,幸好她穿過來的時候,戒子還在她手上,知道那日正好是把戒子賣給女主的那天早上,忍不住抹了一把虛汗。

    既然老天爺讓她在這個時間點穿越過來,就表示這個戒指注定屬於她,未免夜長夢多,她二話不說馬上滴血認主,把這個戒子留下自己享用了,然後利用過人的化妝術改變了容貌,花了些銀錢和靈石,跟隨一支商隊離開了女主所在的城鎮,幸好原身孤身一人,她才能無牽無掛的離開。

    問她為什麼不選擇抱緊女主的大腿?

    除了不想隨身空間被發現之外,就是因為她知道在那篇修仙文裡,女主角身邊的人,除了被她收入後宮以及曖昧中預備收入後宮的男主們之外,其他男配女配都沒一個好下場,不管是與女主作對的,還是女主的親衛,不是死了,就是殘了、廢了,差別只在於凄慘的死,或是痛快的死,以及生不如死受盡折磨的殘了廢了,或是被好好供養著的殘了廢了。

    要知道,不管是什麼樣的故事,主角就等於事故吸引器,但人家主角有主角光環庇護,至於旁人,那就完全是個炮灰,和主角在一起,機遇是主角的,危險是炮灰的。

    她深知蝴蝶效應的厲害,所以沒有打算仗著熟知劇情,早一步奪走女主的機遇,也沒興趣成就女配逆襲的不朽傳奇,能保有隨身空間她就很滿足了。

    至於女主沒了這個空間會不會還像故事裡那般修練大成、機遇不斷,在數千年後察覺此界道統傳承即將中斷再無法修真時,攜一干男主劃破虛空,帶著整個修真界遷移到另一個修真星球,成為修真界的女王,就不關她的事了。

    既然沒打算沾女主的光,也不想淪為成就女主的炮灰,干脆一開始就遠遠的避開故事發生的地點,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反正這個大陸面積比十個地球還大,既然女主注定在修真界發光發熱,她就安心的留在世俗界。

    唯一遺憾的是,她穿得的這具身體,是沒有靈根的。

    果然是炮灰路人的命,穿進修仙文裡竟然沒有靈根。

    說不失望是騙人的,但適應性一向很強的她,只沮喪了幾天便振作起來,雖然這是修真世界,但是普通人還是占大多數,她又有空間傍身,已經比大多數人幸運了,再說,不能修真,她能練武啊。

    百年一晃而過,由於空間靈泉和靈物的滋養,她內功修為深厚,壽命比普通人長,百余歲的她看起來還只是中年模樣,她也不曾結婚生子,利用化妝術女扮男裝四處游歷,也算一圓前世喜愛旅游,卻礙於經濟問題無法圓夢的遺憾了。

    這期間,空間的守護神獸白虎醒來,雖然傲嬌的嫌棄她竟是沒有靈根的普通人,可是行為上卻處處照顧著她這個主人,有了白虎的陪伴,她的游歷更加多采多姿。

    旅途中,她在機緣巧合下,竟然得到書裡女主在世俗界得到的數個機緣裡的其中之二。兩者都是小白感應到靈氣波動,讓她前往,也是受到空間的吸引才認她為主,在空間安家落戶的,這是空間帶來的機緣,既被她無心碰上,她也就無可無不可的收下了。

    其一是九轉金蓮,九千年開花,九千年結果,九千年成熟,一花得九顆蓮子,為九轉蓮子,可活死人,肉白骨,能使修為突破一個大境界,不分階級。

    她遇見時,正是蓮子成熟時,這對修真界來說是能引來腥風血雨的寶物,對她卻是沒用的東西,因為這東西凡人不可食。但在小白的催促下,她還是收了蓮子,將九轉金蓮移植進空間的靈湖中,就當做賞花好了,不過空間因此升了一級,還算有了作用。

    其二是已生成靈識的五行之精,在修真界,金精、木精、水精、火精、土精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隨便小小一塊就能引來哄搶,更別說已經生成靈識的萬年五行之精,得到五行之一都是天賜的機緣了,一次來了五個,又是能引起整個修真界瘋狂的存在。

    不過這一次她就不那麼幸運了,雖然因為小白的存在讓她早一步將五行之精一個不落的收進空間,可是當大批修真者出現時,她才知情況不妙,然而要躲已經來不及了。

    那一大群修真人士中,不乏一些化神能人,這種非萬年難以生成的靈物竟被一個凡人得去,而且還五行俱全,五精齊聚,任誰也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尤其在修真界奉行的是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的生存守則,她雖然武功練得不錯,但是對上這些修真者還是只有被秒殺的下場,於是她就悲劇了,幾乎在眨眼間就被那些修真者給滅了。

    她想他們可能以為她把五行之精收入儲物裝備裡,秒殺了她之後儲物裝備自然成了無主之物,到時要繼續搶或是如何瓜分再說,不知道在他們找不到任何儲物裝備,又失了五行之精後,會是什麼表情?

    唉……話說回來,女主的機緣果然不是那麼好搶的。

    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又穿越了。

    「妹妹?」宋志仁無意間看見妹妹眼皮顫動,本以為是錯覺,於是他張大眼睛再定睛一看,這下終於確定了,他充滿希冀的輕喚,「爹、娘,妹妹好像要醒了!」

    「真的?」宋大山和阮馨蓮急忙撲上前。

    「婉姊兒,娘的乖女兒,快醒醒……」阮馨蓮顫著手輕撫著女兒的臉,雖然依然發著熱,可是似乎不像之前那般燙手了,讓她的心裡生起了一絲微弱的希望,不過她害怕是她太過期望而產生的錯覺,於是趕緊催促丈夫,「孩子的爹,你快摸摸看婉姊兒,她的身子是不是沒那麼燙了?是不是?」

    宋大山摸了摸女兒的額頭,又碰了碰臉頰,也輕柔的握了握她的手腳,這才欣喜的直點頭。「是沒那麼燙了,是真的!」

    「太好了,妹妹會好的,是不是?」宋志義和宋志禮也圍了上來。

    「會好的,羅郎中說,只要能退熱,就有希望。」宋大山說。

    聽著他們的對話,感覺原主是備受寵愛的,她暗暗松了口氣,至少在這男尊女卑的古代,一個姑娘家受寵愛,日子就不會太難過。

    她費盡力氣睜開了眼,看見圍在她身旁的五張臉,有著擔憂、焦急,以及看見她睜眼後欣喜的模樣。

    「婉姊兒?乖女兒……」阮馨蓮哭得不能自已。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婉姊兒別怕,爹、娘還有你三個哥哥都在。」宋大山抹掉臉頰上的淚,心疼的摸了摸女兒的頭。

    宋志仁、宋志義、宋志禮三兄弟也在一旁抹眼淚,他們真的嚇到了,雖然妹妹打小身子就不好,可是他們從沒想過會失去她。

    「對了,藥!」阮馨蓮突然想到。

    「我去端過來,一直在爐子上溫著。」宋大山快速離去,一會兒便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進來,交給妻子後,小心的將女兒扶坐起來,讓妻子喂藥。

    宋清婉因為不認識這些人,潛意識想要抗拒,身子不免有些僵硬,不過她也無力真的做出什麼反抗的舉動,只能順從的背靠向「爹爹」的懷裡,有些艱困的吞下「娘親」喂來的一匙苦藥,好不容易把一碗苦藥吞完,又喝了幾口溫水淡去嘴裡的苦味,她便累得連睜眼的力氣也沒了。

    「乖女兒,好好睡,睡醒了就會好多了。」宋大山讓女兒躺回榻上,看著妻子替女兒掖好被子。

    宋清婉在心裡微微一嘆,雖然上輩子她無法修真,可是卻能練武,還練得不錯,她早已經習慣了自身的強大,突然變得這般虛弱無力,讓她很沒有安全感,不過這副身子真的太過虛弱了,沒多久她就覺得思緒混沌,又沉沉睡去。

    「你們都去休息,我來守著就好。」宋大山輕聲對妻兒說。這幾日大伙兒都累壞了,尤其是妻子,可不能婉姊兒好了,妻子卻累倒了。

    阮馨蓮搖搖頭,堅持的道:「不,你們去休息,我來守著婉姊兒。」

    「爹、娘,還是我來照顧妹妹吧,娘的身子本來就不好,這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要是妹妹好了之後您卻病了,妹妹會難過自責的。」宋志仁不由分說的扶起娘親,將娘親的手放到爹爹的掌中。「爹,您先帶娘回房休息,咱們三兄弟會輪流守著妹妹,等你們休息夠了,再換你們來。」

    「孩子的娘,仁哥兒說的對,你應該也不希望婉姊兒替你擔心吧。」宋大山勸慰了妻子一番,又交代了大兒子幾句話,才扶著妻子回房,順便讓二子和三子也回房休息。

    宋志仁在榻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額頭,還有些熱,但是熱度已經降了很多,看起來是真的度過危險了。

    他抹掉又落下的淚,嘴角微微上揚,總算露出這些日子以來難得一見安心的笑。

    當宋清婉再次醒來,天空已經微微泛著魚肚白,這時候她的腦海裡已經融合了原主的記憶,她對於身處的環境和原主的親人多少有了點概念,這讓她不禁松了口氣。

    她環顧四周,看到原主的大哥趴在榻邊睡著了,紅腫的眼皮、眼下的烏青,在在顯示這個男孩這些日子的悲傷和疲累。

    她心裡有些感動,也沒叫醒他,獨自想著自己目前的處境。

    雖然擁有原主的記憶,但原主知道的事情其實不多,除了知道這個國家是大燕,這個村子叫留仙村,所屬的縣城叫青山縣之外,其他大環境是什麼狀況一概不知。

    小姑娘今年十五歲,也叫宋清婉,對於三世都叫宋清婉這點,只能說或許冥冥之中的定數吧!

    這個家中有爹宋大山、娘阮馨蓮,以及大哥宋志仁、二哥宋志義、三哥宋志禮,且這個三哥和原主還是雙胞胎,另外還有祖父母、大伯、三叔、一個姑姑和七個堂兄弟姊妹。

    宋清婉在出事之前根本不曾見過那些所謂的親人,據說在她和三哥出生沒多久,他們二房就被分出來,詳細的情況小姑娘並不清楚,後來他們一家人離開了老家,來到留仙村投靠舅公,這次原主之所以香消玉殞,就是因為那些人。

    宋清婉微微眯起了雙眼,眼底閃過一抹寒光,那種親人不要也罷!就不知道經過這件事之後,她那便宜爹是不是還會對那所謂的至親抱有希望了。

    她不否認宋大山是個好父親,但如果被這樣對待了還對那些人存有幻想,那就不是好,而是蠢了。就像這次,如果不是宋大山對那家人還抱有幻想,聽到「召喚」就帶著全家人回去,也不至於害死了原主。

    唉,希望他能謹記這次的教訓,不然往後……

    掃了眼自己所在的屋內,說是家徒四壁還是好聽的,顯見這個家是多麼貧窮,可是一想到這家人所賺的錢幾乎都花在原主身上,卻無怨無悔,還個個都這麼寵愛原主,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軟化了。

    無妨,就算是農門貧戶,她的空間是與她的靈魂融合的,所以應該和她一起來了才對,有空間的存在,發家致富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心下一動,人就在床上消失進入了空間,看著熟悉的空間,她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只要有空間在,她什麼都不怕。

    來到靈湖邊,不期然看見布滿一小片湖面的九轉金蓮,她頓時錯愕的張著嘴,這……是怎麼回事?明明她穿越前湖裡只有一株的,怎麼現在繁殖了這麼多?

    雖然空間與外界的時差是一比三十,那九轉金蓮可是九千年開花、九千年結子、九千年成熟的,能繁殖這麼多,得經過多久的時間啊

    「主人!」

    突然,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隨即一道白色光影朝宋清婉快速襲來,她反射性的抬手一揮,似是打中了什麼東西,只聞一聲慘叫,那道白色光影成了一道拋物線,面朝前撞上一棵大樹,然後順著樹干慢慢滑落到地上,往後一倒,四腳朝天,這時才完全顯露出他的形像——一只身長不到九寸、額頭有著「王」字紋路的小白虎。

    宋清婉知道這是小白的擬態,小白的原身是足足三丈余的巨大白虎。

    她眼底閃過濃濃的笑意,小白還是這般可愛,這是在逗她呢!憑他是空間守護神獸的身份,雖然她是主人,可畢竟是普通人,哪可能這麼輕易就打中它。

    「嗚嗚,主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小白掙扎了一下,翻身而起,四肢生成小龍卷風環繞著,慢慢飄浮至半空與她等高的高度,一雙金色大眼睛霧蒙蒙的,可憐兮兮的瞅著她。

    「呵呵,你再裝啊!」宋清婉好笑的說完,伸手將小白攬進懷裡盡情蹂躪。「說吧,怎麼回事?」

    她問的是那天被一群修真能人找上門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她明明應該要神魂俱滅,連渣渣都不剩的,怎麼會又穿越了呢?

    「主人,都是小白的錯。」小白神情怏怏的耷拉下腦袋。「當時空間收入了五行之精,開始進入最終升級,完善成為一個完整的小世界,小白分身乏術,沒來得及保護主人,等小白反應過來,主人的肉體已經被那些可惡的修真者滅了,連元神也幾乎消散,小白只得將主人受了重傷的元神收進空間裡,放在養魂木裡蘊養。」

    「那我現在這是……」

    「主人的元神在養魂木裡蘊養了三十萬年,痊愈之後,我找了一具和主人元神契合度最高的肉體,讓主人還魂重生。」

    「三十萬年?!」宋清婉難掩錯愕。

    「是啊,外界時間剛好一萬年,空間過了三十萬年。」

    一萬年啊!空間三十萬年,可以想見當初她的元神損傷有多麼嚴重,必須要耗費這麼久的時間才能恢復,不過能恢復已經是萬幸了。

    「真是謝謝你了,小白,你真是太棒了!」她真心的感謝道,還用鼻頭蹭了蹭它的臉頰。

    小白的雙眼瞬間漫上一層霧氣。「主人,你不怪小白嗎?」

    「嗯,不怪你。」宋清婉好笑的揉了揉它的臉。「小白,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主人,這裡還是滄瀾大陸,只不過是一萬年後的滄瀾大陸。」

    原來她還是在同一個地方。

    「這麼說,這個大陸的道統已經斷了,不能修仙了?」一萬年過去,女主應該已經帶領整個修真界移民了吧!

    「嗯,沒錯,修真界早在六千年前就舉界遷移至另一個位面的修真星球,余下的人因為靈氣稀薄,為了更專心修練,大都選擇隱世,只是修為提升緩慢,甚至停頓,直到壽元盡了也無法進階,到現在修真者已經盡數滅絕。以前那些隱世的修真世家已經不能再稱做修真世家了,現在他們的修練方法,都是以武入道,只是要從後天突破到先天很是不易,再說,所謂的先天高手,對應修真的階層,也只是引氣入體而已,還不到練氣期呢。」小白虎解釋。

    「那真是太好了!」宋清婉開心歡呼,沒有那些修真人士,她就安全多了。

    她欣喜的用臉頰磨蹭著小白的臉,小白也歡喜的蹭了蹭她的臉,主人沒有責怪它,真好。

    「對了,主人,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趕緊來喝杯靈泉水排出體內的雜質毒素,然後到溫泉池裡泡泡身子,把病灶給除了,等身體調養好了,主人就可以開始練武,現在所謂的先天高手,能力根本就比不上主人以前的一半。」

    宋清婉雙眸倏地一亮,這真是個好消息。「這副身體需要調養多久才能開始練武?」

    「至少要三年,最好是五年。」

    她點點頭,到時候她雖然已經二十歲了,不過上輩子她也是二十來歲才開始練武的,相信不會有什麼問題。

    「還是等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再說吧,這身體的親人還在外頭守著呢,我不能進來太久。」宋清婉也很想好好泡個澡,可惜眼下不是好時機,雖然空間與外界有時間差,但是畢竟不是靜止的。「好了,我出去了,等晚一點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再進來。」說完,她意念一動,便離開了空間,回到了榻上。

    望向床沿,大哥還睡著,不過似乎不怎麼安穩,眉頭微微皺著,看來就要醒了,於是她趕緊躺下閉上眼,果然不一會兒,身旁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只帶點涼意的手輕輕覆上她的額頭,隨即是一聲松了口氣的嘆息。

    此時,房門被輕輕推開,宋志仁抽回復在妹妹額頭上的手,輕聲喚道:「爹、娘。」

    「仁哥兒,婉姊兒現在如何了?」宋大山和阮馨蓮一起進了屋,宋大山輕聲地問。

    「妹妹已經不燒了,看起來睡得很安穩。」宋志仁微笑回道。

    兩人來到榻邊,阮馨蓮摸了摸女兒的額頭,發現真的不燒了,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夜裡婉姊兒可有醒來?」宋大山問。

    「沒有,不過後來我也睡著了……」宋志仁有點羞愧的抓抓頭。

    宋大山欣慰的拍拍長子的肩。「辛苦你了,這陣子你也累壞了。」

    「仁哥兒,早飯娘已經准備好了,你先去吃,再去休息,這兒換娘守著就行了。」阮馨蓮心疼地說。

    「嗯。」宋志仁點頭,又看了妹妹一眼才離開。

    「孩子的爹,婉姊兒的燒退了,呼吸也平穩了,看起來真的沒事了,可為什麼一直不醒呢?」阮馨蓮憂心的蹙緊眉頭,女兒沒醒,她怎麼也無法真正放下心。

    「放心吧,當初德慧大師說過,只要婉姊兒度過這個生死大劫,就會成為天佑之人,從此一生平安康泰,富貴綿延。」

    宋清婉聽了,心頭微微一突,那個德慧大師竟能算到原身十五歲有生死大劫,莫非是什麼得道高僧?還有,天佑之人又是什麼意思?

    想到未來,她心裡有了初步的決定,她不會張揚,但是發家致富是一定要的,到時候勢必也會利用到空間,這樣一來,和這家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想完全隱瞞不露痕跡是不可能的,而且她也需要有人打掩護,看來或許所謂的「天佑之人」會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想清楚之後,宋清婉心想自己也該是時候醒來了,畢竟只有清醒了,確定無恙了,這些疼愛原身的家人才不會堅持守著她,她才能有機會進入空間,還有另一個理由就是,她餓了。

    於是,她動了動手指,慢慢的睜開眼睛,佯裝自己剛醒過來。

    「婉姊兒,你終於醒了,身體還好嗎?有沒有哪裡難受?」阮馨蓮看見女兒醒了,忙不迭關心地問。

    「娘……」宋清婉心裡軟軟,視線移向一旁也是一臉關心的宋大山,開口喚道:「爹。」

    雖然她幾世加起來的年齡足以反過來當兩人的老祖宗,但是這聲爹娘,她卻叫得心甘情願,很是順口,只因為他們的疼愛讓她感動。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宋大山欣慰的點頭。

    「爹、娘,這些天讓你們擔心了。」宋清婉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宋大山趕緊倒了一杯溫水過來。「來,喝口水潤潤喉。」

    宋清婉接過,只一念間便將杯中水換成了靈泉水,喝下之後,沒多久身體那種窒礙沉重、虛軟無力的感覺便漸漸消失了。

    「爹、娘,我已經覺得好多了,你們不用擔心。」宋清婉將杯子遞還給宋大山,聲音已不再沙啞。

    「真的?沒有哪兒難受嗎?」阮馨蓮既高興又覺得不放心,再三確認。

    「我看還是再請羅郎中來一趟,得確定婉姊兒真沒事兒才行。」宋大山說。

    「對,孩子的爹,你趕緊去請羅郎中來一趟。」

    宋大山點頭,轉身飛快的請人去了。

    「娘,我餓了。」宋清婉也不阻止,不管請不請大夫,還是先填飽肚子重要。

    「看娘胡塗了,你昏迷了幾日,肯定是餓了,娘熬了粥在灶上溫著,這就去端過來。」

    阮馨蓮拍拍額頭,起身正准備去廚房端粥,就見宋志仁已經端著一碗白粥走進房來。

    「娘,不用了,我把粥端過來了。」宋志仁走到榻邊。「妹妹餓了吧,大哥喂你可好?」

    「大哥,你扶我坐起來,我能自己吃。」

    宋清婉吃了粥,終於覺得身子恢復了幾分力氣,而後羅郎中來替她診了脈,在羅郎中驚奇感嘆的目光中,確認了她身體已經無恙,再休養兩天便能康復後,總算讓家人放心留下她自己在房裡休息。

    宋大山夫妻倆昨晚雖然先回房,可是一顆心吊著,哪可能睡得好,這會兒放下心,阮馨蓮回房休息,宋大山還得到田地去整地,再過幾天就要開始春耕了,雖然家中只有幾畝沙地和下等田,但好好伺弄還是能勉強猢口的。

    確認家人都離開後,宋清婉放下床帷,閃身進了空間。

    外界與空間的時間差是一比三十,所以當一個半時辰後宋清婉再次出現在榻上時,精氣神都變得不同了,她的膚色不再蠟黃,變得粉嫩無瑕,白裡透紅,以致於雖然還是很纖瘦,但卻給人一種「飽滿」的視覺感,就連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枯黃的頭發,都變得黑亮有光澤。

    紅潤的唇角微微一勾,一雙黑眸晶瑩明亮,躺回榻上閉上眼睛,接下來就等家人來叫她起床,她再「醒」過來,在家人察覺到她巨大的變化時,她再趁機確立自己身為天佑之人這個身份。

    她可是知道留仙村村後那座高聳入雲、綿延數百裡的留仙山,是有神仙傳說的,傳說那矗立在山腰處的山神廟,是一夜之間突然出現的,那險峻的地勢,要上去還是可以,但是要在上頭蓋房子,就不是那麼簡單了,光是運送建材就是一大問題,更別說是一夜之間。

    這裡的百姓對這個傳說深信不疑,對留仙山很是敬畏,平日也都只在山腳和外圍活動,不敢隨意進山,更不敢隨意討論山神廟,怕觸犯了山神,降下神罰。

    留仙山是千岳山脈的一個支脈,山裡物產豐富,光是外圍就已經夠附近的百姓取之不盡了,加上百姓因為心存敬畏,對於山上的物產不會趕盡殺絕,山珍方面絕對會留下幼苗,且在動物繁衍季節是禁止狩獵的。

    「主人,我回來了。」意識之中傳來小白的聲音,須臾,一道白光從窗戶竄了進來,落在她的懷裡。

    「可看到了?」宋清婉問。

    「嗯嗯,看到了,主人。」小白將所見轉述給她知道。

    推門的聲音傳來,宋清婉把小白收進空間,閉上眼睛裝睡。

    阮馨蓮和宋大山一起走了進來,來到床沿撩開床幃,看見女兒的瞬間,夫妻倆驚訝得面面相覷。

    「孩子的爹……」阮馨蓮喃喃地喚著,卻久久沒有下文。

    女兒的變化實在太大了,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她當然感到欣喜,畢竟女兒現在看起來健康得不得了,五官也變得更加精致好看,可是她也感到驚慌,短短不到兩個時辰女兒就有這麼明顯的改變,他們就怕……反常即妖。

    他們不是怕女兒是妖,而是怕會有流言傷害他們的女兒,或者女兒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婉姊兒,醒醒。」阮馨蓮伸手輕輕搖了搖女兒的肩頭,將她喚醒。

    宋清婉喃喃應了一聲,揉了揉眼睛,才一副慢慢清醒過來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她坐了起來,疑惑的看了看四周,一副在找人的樣子。「咦?爹、娘你們怎麼在這兒?山神爺爺呢?」

    夫妻倆一愣,又驚慌的對視一眼。

    「婉姊兒,告訴爹,什麼山神爺爺?」宋大山心裡有些猜想,卻不敢斷言。

    「就是一個老爺爺,他的眉毛有這——麼長,胡子有這——麼長……」她拉長著語調,先是從眉尾處比劃到雙頰,再從下巴比到腹部,這就是她特意讓小白跑一趟山神廟看神像的目的。「手裡還拿著一個綠色的葫蘆,老爺爺說他是留仙山的山神,還從葫蘆裡倒了一杯甘甜的茶水給我喝,喝了之後我就覺得整個人好舒服,我都還沒道謝呢,山神爺爺怎麼突然不見了,剛剛明明還在這兒的。」

    「留仙山的山神……」宋大山難掩激動,看了妻子一眼,夫妻倆眼中傳遞了同樣的信息,知道對方的猜測與自己不謀而合。

    留仙山半山腰處那間山神廟的傳說,是每個村民都知曉且深信不疑。

    山神廟只有一個住持,從來不曾見他下山,每個月月初留仙村都會定時送生活補給上山,除此之外,平時是沒有人上去的,因為這是從祖祖輩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規矩,山神廟是護衛留仙山,而非面向百姓,所以不接受香火,只有初次落戶在留仙村的人,才可以在村長的帶領下,上山神廟點上三炷香,就像是告知山神,咱村裡有新人了,帶新人給山神認認,以後上留仙山時請勿見怪。

    宋大山就是在剛搬來留仙村的那年去過一次山神廟祭拜,看見過廟裡供奉的山神像,一個長眉毛長胡子的老神仙。

    由於村民對留仙山和山神廟充滿敬畏,平時根本不會隨意談論,深怕觸犯了山神,所以婉姐兒是不可能從村民那裡聽到山神廟裡供奉的山神形像,婉姊兒更不曾去過山神廟,那麼就是說,山神真的顯靈了?!

    「孩子的娘,是山神救了咱們婉姊兒!」宋大山興奮的說。

    阮馨蓮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雙眼泛著淚光猛點頭。

    「爹、娘,什麼是天佑之人啊?」宋清婉突然又問。

    「婉姊兒怎麼會問這個?」

    「我聽山神爺爺說的啊!山神爺爺說這個地界竟然出現一個天佑之人,所以他就來看看,爹、娘,天佑之人是什麼意思?」

    「天佑之人就是上天庇佑的人。」阮馨蓮柔聲解釋,對女兒說的話更加深信不移了。

    德慧大師當年是這麼跟他們夫妻倆說的,可是他們從來沒有跟孩子們提過,看來山神是真的顯靈了。

    想起留仙山和山神廟的傳說,遠的不說,都是一代代傳下來的,但近的,在六十幾年前,阮馨蓮的曾祖就曾親眼見過留仙山降下神罰,劈死了一個闖進留仙山濫獵的獵戶,那晴天霹靂真真是嚇得村民們好長一段時間不敢靠近留仙山,如今女兒竟然能得到山神庇佑,這真是天大的幸事啊!

    「對了,山神爺爺還說讓我以後有空可以上留仙山。」山裡物產豐富,又長年人跡罕至,肯定有許多上了年分的珍貴藥材,這是穿越農家女發家致富的第一大辦法。

    「什麼?!不可以!就連最厲害的獵戶都不敢上山,你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家,身子又弱,怎麼可以上山!」宋大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想都沒想就出聲阻止。

    「可是山神爺爺說山裡的動物不會傷害我,讓我放心上山啊!」宋清婉嘟著唇。

    身懷木靈空間的她,對自然界的生靈具有很高的親和力,它們不僅不會傷害她,還會想要親近她,否則也不會連五行之精這樣的靈物都主動認主了。

    宋大山一噎。「真的?」

    宋清婉點點頭。

    「那……」宋大山遲疑的皺著眉頭,和妻子用眼神交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擔憂女兒安危的心情勝過了對老神仙的敬畏。「你身子太弱了,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說。」

    「山神爺爺會生氣喔!」宋清婉嘟著唇故意嚇唬道。

    「嗄?」宋大山一慌,望向妻子。

    阮馨蓮拍拍丈夫的手,點了點女兒的額頭,溫柔的對女兒調侃道:「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爬得上留仙山嗎?」

    「沒關系,山神爺爺說如果我要上山,他會請山裡的朋友來接我。」宋清婉見招拆招。

    「山裡的朋友?什麼意思?」夫妻倆皆是一臉疑惑。

    「不知道呢,山神爺爺是這麼說的。」

    所謂的山裡的朋友,其實是她為了讓小白出來所找的借口罷了,不過是要用擬態的幼虎形像出現?還是用正常老虎大小的形像呢?嗯,這是個好問題。當然,小白的原身是絕對不可以的,那會嚇死人的。

    「如果是這樣,爹娘也不能阻止你,不過要先等你將身子養好了再說。」阮馨蓮最後道,若是山神的指示,他們還真無法拒絕。

    「嗯,也對。」宋清婉乖順的點頭,她是乖孩子,爹娘貼心的小棉襖。

    宋清婉奇跡病愈的事沒幾天就傳遍了留仙村以及留仙山周邊的幾座村子,而且仍在持續流傳中,聽說是留仙山山神廟的老神仙入了宋家婉姊兒的夢裡,給婉姊兒喝了神水,不僅病治好了,連從胎裡帶來的不足之症也全好了。

    有人不相信,認為是宋家嘩眾取寵,恐怕是想打著山神之名行某些不義之事,畢竟宋大山初來留仙村時,是上過山神廟的,有可能就是宋大山告訴他家婉姊兒神像的樣子。

    人家宋大山說沒有,那也是他說的,有沒有誰知道呢!還有,婉姊兒年紀還小,說著說著便說錯了話,山神像哪有拿著什麼綠葫蘆,這可不就是說過頭了嗎?

    有人相信、有人懷疑,事關眾人敬畏的山神,事情便鬧到了村長那兒去。

    行,既然如此,那就上山神廟求證。

    於是村長親自上山神廟,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一句,便赫然發現神像左手竟真的拿著一個綠色的葫蘆,村長又驚又敬,趕緊詢問住持,才知道這是年尾時修補金身添加上去的,大年初一才剛供上,由於山神廟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住持一人負責,所以這件事除了住持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這下引起了大騷動,因為一個綠色葫蘆,讓大家都信了宋清婉真的是那個什麼天佑之人,一時之間,宋家幾間破茅屋前,總是圍滿了好奇的、純看熱鬧的、或真心敬仰的村民,就是為了看一眼宋清婉,若是能摸一下就更好了,沾沾神光嘛!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49 PM

第二章

    之後因為開始春耕,大伙兒在田裡忙得熱火朝天,沒有多余的時間和精力討論長短,所以山神顯靈引發的熱潮漸漸退去。

    宋家人也在最近見到了所謂的「山裡的朋友」——一只聖獸白虎,也是這時,宋清婉才知道白虎在大燕的地位。

    聖獸白虎,在大燕史裡,厲氏開國皇帝起義時,曾被圍困於一處山谷,就在最絕望的時刻,崖上凌空出現一只巨大的白虎王,一聲虎嘯驚天動地,招來成群結隊的猛獸,嚇退了前朝軍隊,之後起義軍援軍趕至,厲氏開國皇帝起義成功,推翻暴政,登基時第一道聖旨便是封了白虎王為大燕聖獸。

    得知這段歷史時,她問過小白要不要去找那只白虎,結果小白說那只白虎就是它。當時它在滄瀾大陸四處尋找適合她的肉體,路過當地,看出那陷入險境的起義軍有一人身負帝命,注定是要當皇帝的,就算它不「出口」,最後還是能化險為夷,既然碰上了,就結一段善緣,未來自會有好處,反正只是出張嘴罷了,不麻煩。

    然而,對村民來說,白虎雖是大燕的聖獸,受到大燕上下的崇祀,但終究是野獸,乍見時說不怕那是騙人的,尤其大燕律法裡,聖獸白虎傷人無事,人傷聖獸白虎有罪,所以更是敬而遠之。

    宋家人原本也是懼怕的,可是後來發現聖獸非常有靈性,對婉姊兒很是親熱,還讓婉姊兒坐在它的背上進山,平常還會把它的幼崽留在家裡陪婉姊兒玩耍,幾次以後也就見怪不怪了,時日一長,就連村民們也漸漸習以為常,雖說敢接近的人依然沒有。

    二月中旬,這天,婉姊兒下山後,背著小竹簍神神秘秘的竄進爹娘的房裡,宋大山夫妻倆好笑的看著女兒那可愛的模樣,以及跟在她腳邊竄進來的小白虎。

    「小白來啦!」宋大山見了小白也習慣性的打了聲招呼。「婉姊兒怎麼還背著竹簍?」

    「爹,先幫我把竹簍拿下來。」宋清婉在宋大山的幫助下解下了竹簍。「我今天上山得到好東西了。」

    「喔?什麼好東西?」

    夫妻倆並沒有很在意,女兒進山好幾次了,每次都帶回一些東西,通常都是一些普通的藥材、好吃的野果子,或是不知名的種子等等,藥材會拿到縣城裡賣,價錢不高,但是多少改善了家裡拮據的生活,而那些種子大部分他們都不認得,女兒都自己收著。

    「嘿嘿!」宋清婉神秘一笑,從竹簍子裡掏出了兩棵千年人參。

    這是穿越貧窮農家女發家致富的第一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確實是山裡挖來的,幾千年人跡罕至的深山,曾經還是修仙門派的所在,寶物當然多了。

    夫妻倆猛地倒抽了口氣,像個嬰兒般的人參啊!

    宋大山驚愕過後,臉色馬上沉了下來。「婉姊兒,這是人參啊!看年分不短,你是不是進了深山了?」

    「沒有,我在山神爺爺家裡聽肖爺爺說故事呢!這是大白給我的。」宋清婉的反應也快,聽爹爹這麼一說,立即想到爹爹同意她進山時的約法三章,就是不准進入深山,於是立即搖頭否認,把「功勞」推給了「大白」,反正她說什麼爹娘都相信,就像她讓小白分飾兩角,要上山時就是小白的父親大白來接她,不上山時就是小白陪她,不曾見過父子倆同時出現他們也不曾有過懷疑,再說,他們也不能上山問肖住持真假。

    宋大山聞言,這才放下心來,女兒上山最多都是待在山神廟裡,聽說肖住持很喜歡女兒,常常說一些故事給女兒聽。

    「爹爹,山神爺爺說,讓我們把這兩棵人參賣了,然後建一座有大院子的大房子,這樣小白才有地方住,有地方撒野,還有,我們還要買地,種山神爺爺送給我的那些種子。」宋清婉乘勢提出她的目的。

    「你是說那些種子是山神送你的?」宋大山訝異的問,他們都以為那是她自己在山上胡亂撿著好玩的呢。

    「嗯。」宋清婉重重的點頭。

    「你知道它們是什麼種子,怎麼種嗎?」

    「知道,山神爺爺教過我,我都記住了。」

    「好吧,既然如此,明日爹爹就到縣城去把人參賣了。」

    「孩子的爹,這事兒該怎麼說?咱們家突然有銀子可以蓋房子,鄉親們會不會……」阮馨蓮並未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人會因為妒嫉而做出一些不好的事來,這是人之常情。

    宋大山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這個問題,表情不免又沉重幾分。是啊,他們宋家本是家徒四壁,這次為了醫治婉姊兒的病,不僅花光了幾年來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幾兩銀子,還向鄉親們借了一些,現下突然有錢蓋房子買土地,肯定會引來其它人的臆測,到時候若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

    「娘,咱們實話實說就行了,這是山神爺爺給咱們蓋大房子讓小白住得舒服些的,村裡的人難道還敢說什麼嗎?」宋清婉狐疑的偏著頭,神諭什麼的最好用了。

    夫妻倆一愣,是啊,他們真的顧慮太多了,這是山神交代的,村裡的人幫忙蓋房子都來不及,絕對不敢有異議的。

    「雖是這麼說,但是有些人的心裡恐怕還是會覺得不舒服。」宋大山抬眼看著妻子和女兒,苦笑道:「如果今日這些錢財是我自己靠本事掙來的,我不會在意別人心裡舒不舒服、會不會妒嫉。」

    阮馨蓮沉默,丈夫的品行她是了解的,因為是不勞而獲,他心裡沒了底氣。

    宋清婉眨眨眼,宋大山的想法她明白,並不會覺得他優柔寡斷或什麼的,反而讓她更加放心,於是她念頭一轉,又問:「爹,人參肯定能賣很多銀兩吧?」

    「是啊,爹記得兩年前齊老挖了一棵六十年的人參,就賣了三十幾兩,後來還買了牛和牛車,用來載村民進城賺活計。」

    「山神爺爺說這兩棵人參都上千年了,肯定能賣更多銀子。」

    夫妻倆倒吸了口氣,那至少能賣好幾百兩!

    「爹如果擔心村裡有人心裡不忿,咱們可以把一部分的銀子給村裡,我看村裡的宗祠很破舊了,還有,到縣城的路也都坑坑窪窪的,每次都顛得屁股疼,該修修路了。」宋清婉笑得眼兒彎彎的說。

    宋大山眼睛一亮,看著女兒精靈可愛的模樣,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我的婉姊兒怎麼這麼可愛、這麼聰明、這麼惹人疼呢!」阮馨蓮一把將女兒抱進懷裡,不住的搓揉著。

    「啊啊——爹,救命!」宋清婉掙扎大叫,最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宋大山夫婦倆欣慰的互視,都覺得能擁有這麼個伶俐的女兒陪伴在身邊,真是他們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翌日,天尚未亮,宋家夫妻和女兒三人早早便起了床,梳洗換衣准備進城。

    宋大山在女兒的房門外催促道:「婉姊兒該出門了,咱們還要到村頭搭齊老的牛車,若遲了,可得自己走路到城裡了。」

    「好了好了,爹爹別催,我這就好了。」宋清婉在鏡子前最後審視自己一番,確認沒有疏漏後才出門。

    宋大山聽見開門聲,回過身來,旋即愣住,狐疑的問:「婉姊兒?」

    「嘿嘿,爹爹是不是認不出女兒了?」宋清婉得意洋洋的自信一笑。

    想她曾是娛樂圈有名的神奇化妝師,各種造型信手拈來,形像逼真,讓人一眼分不出真偽,這區區的改變五官的化妝術,對她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宋大山錯愕的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身材還是一樣嬌小,不過面貌卻變得平凡得一進入人群就會被遺忘,而且年紀看起來至少有雙十了,和他家嬌俏可愛、活潑明麗、慧黯靈動的婉姊兒有九成不相像,唯一像的,就只有那雙得意晶亮的眼眸。

    直到宋清婉披上披風,戴上帷帽,宋大山才回過神來,他疼愛的揉揉女兒的頭道:「婉姊兒這模樣爹爹還真是認不出來,難怪你昨日自信滿滿,一點也不擔心。」

    極品的千年人參非常難得,他們若拿去縣城裡販賣,肯定會引起注意,幸好女兒想出了這樣的好法子。

    「這可是山神爺爺教我的辦法,肯定沒問題的。」山神牌擋箭牌,怎麼用都好用。「爹,咱們快走吧,要不遲了真要用走的進城了。」

    宋清婉手上挎著一個編織精美的小竹籃,上頭蓋著一塊黑色繡銀線的幾何花紋布,他們這兒一般女人家上街,都會挎著這麼一個大小不一的竹籃,用來裝物品的。

    父女倆來到村頭,時辰剛好趕上,牛車上除了阮馨蓮特別保留下的位子之外,已經坐滿了准備進城的村民,宋清婉爬上牛車坐到娘親身邊,將小竹籃放在腿上,宋大山則坐到前面,和齊老頭一塊兒。

    「怎麼這麼晚?」阮馨蓮邊說邊想替女兒摘下帷帽。

    她奇怪的想,女兒什麼時候有帷帽了?大燕國對女子的束縛並不大,不像前朝那般規矩多,除了那些大富大貴或傳承幾世代的世家大族重禮儀講規矩之外,一般平民百姓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在城裡還能看見戴帷帽的姑娘家,在鄉下地方就很少見了,所以她根本不曾幫女兒准備過帷帽。

    「娘,別拿,今天我就這麼戴著,等事情辦完我就不戴了。」宋清婉阻止道。

    開玩笑,現在拿掉帷帽可是會出問題的。

    阮馨蓮先是愣愣的看向丈夫,就見他回頭朝她勾起放心的微笑,她這才意會過來,想來女兒應該是想掩人耳目,所以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就在大家一陣東家長西家短時,差不多半個時辰牛車就進了城,所有人下了車,各自辦事去了。

    「婉姊兒要跟娘親一起送東西給你哥哥他們,還是跟你爹爹一道?」阮馨蓮故意問,明知道女兒挑起今日的重任要去賣人參。

    宋志仁在打鐵鋪裡工作,宋志義在米糧店裡當伙計,宋志禮則因為打小聰明,帶著全家人的期望,在學堂讀書,明年便准備下場考試。

    宋清婉的大眼骨碌碌的一轉,俏皮的道:「嗯……爹爹一個人太可憐了,我還是跟著爹爹吧。」

    「你唷!」夫妻倆一同失笑。

    目送娘親離去後,宋清婉突然嘿嘿一笑,對著宋大山道:「爹,咱們也在此分道揚鑣吧。」

    「怎麼,不是說爹爹一個人很可憐嗎?」宋大山抬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帽沿,雖然女兒看起來纖纖弱弱,他很不放心,可經過山神教導的女兒,是個有主意的,他也沒辦法,只能提著心,放手讓女兒自己走。「去吧!前面那家回春醫館是千岳山莊旗下的,醫術高明,信譽良好,童叟無欺,你就去那家,自己小心一點。」

    「好,我走了。」宋清婉歡快的往那家醫館走去。

    她先走進醫館旁邊的小巷子裡,確認四周無人之後,拿下帷帽收進空間,接著又拿出用身上衣物同匹的布料所縫制的裙擺接在自己的裙擺上,讓衣裳下擺生生的多出一截,再從空間裡拿出一雙她自制的「內增高」繡花鞋穿上,原本嬌小的身材瞬間高了十公分,最後,她拿出用綢布包裹著的人參放進竹籃裡,蓋好布,離開巷子踏進醫館裡。

    「姑娘安好,姑娘是要看病還是抓藥?」櫃台後頭的一名伙計出聲招呼,態度稱不上熱情,但是有禮。

    「都不是,我有藥材要賣。」宋清婉姿態清冷,從竹籃裡拿出其中一棵人參放到櫃台上。

    伙計掀開綢布,立即倒吸了口氣,復又將綢布裹上,將人參還給宋清婉,態度謹慎的道:「姑娘請到後面包廂,小的請掌櫃的過來與姑娘商談。」伙計將她請到

    一旁的一間包廂裡,奉上茶後,趕緊到後頭請掌櫃。

    一會兒,年約三十和年約五十的兩名男子走進包廂,神情都顯得有些激動。

    「姑娘安好,敝人是回春醫館許掌櫃,這位是回春醫館的劉大夫,聽說姑娘手上有上好的人參要賣?」許掌櫃自我介紹完,馬上切入主題。

    「是的。」宋清婉將人參放在桌上。「請兩位賞個眼,若是價錢合理,我就賣給貴醫館。」

    許掌櫃小心翼翼的解開綢布,眼神激動的看著品相極好的人參,然後遞給劉大夫。「劉老,您看看。」

    「這人參至少有千年,而且質量屬於極品,最難得的是根須完整,毫無損傷,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看樣子是才新出土的。」劉大夫甚是激動。

    「嗯,昨兒才從深山裡挖到的。」

    兩人聽了也沒追問細節,劉大夫更是直接的道:「姑娘心中可有價?」

    「就請貴醫館開價吧。」

    「回春醫館收的百年人參,質量上等的,價錢在七十兩上下,姑娘這人參,初估計大約一千一百年上下,質量還是極品……」許掌櫃沉吟了一會兒,詢問的望向劉大夫。「劉老,您看這價錢?」

    「一千兩百兩。」劉大夫也不說什麼虛的,一口給出他們能給的最高價。

    宋清婉在心裡計算了一下近期家中需要的開銷,除了建房買地之外,她還打算在縣城裡買間屋子,這樣兩個哥哥就不需要委屈自己住在東家好心出借的破舊小屋裡,而二哥若不想住在學堂宿舍,也可以和兩個哥哥住在一起,平時她和爹娘來探望哥哥們時,也有個可以落腳的地方,除此之外,宗祠和道路的修繕也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如此一來,一千兩百兩看著多,實則也不禁花,看來另一棵也得一起賣了。

    「好,就一千兩百兩,另外……」宋清婉拿出另一棵人參,比剛剛那棵還要略大了些。

    「這……」兩人一掀開綢布,又是一臉不敢置信,如此質量的人參竟然還有,甚至又更好一些。

    「一千五百兩。」劉大夫直接開價。

    「好。」宋清婉也干脆。「兩千五百兩請給百兩銀票,余下兩百兩換成三張五十兩的小額銀票,四十兩的碎銀以及十貫銅錢。」

    「沒問題。」許掌櫃馬上交代伙計兌銀,然後將兩棵人參交給劉大夫。

    沒多久,伙計送銀票進來。

    「姑娘,這是千岳山莊通銀堂旗下彙通票號的銀票,整個滄瀾大陸都通用,姑娘請點收。」許掌櫃將銀票和銀兩、銅錢等推到宋清婉面前。

    宋清婉淺淺一笑,點清後,將銀票銀子銅錢裝入布包裡,放進竹籃裡的同時已經藉由蓋布的遮掩收進空間裡,然後起身告辭。

    離開醫館後,她刻意在周圍胡亂繞了路,最後確認無人跟蹤,便繞進一條還算隱密的巷子,依然藉由小竹籃從空間裡拿出卸妝用品,快速卸去偽裝的妝容,恢復真容,然後卸下裙擺,換了繡花鞋,再將披風翻了面,便是另一個顏色的,系上後就像是另一件披風了。

    自己這模樣,就算許掌櫃和劉大夫站在面前,肯定也認不出她來。

    又拿出一個手鏡,確認沒有疏漏後,她收拾好東西,挎著竹籃,趕往和爹爹約定好的會合地點。

    她沒發現,巷子對面那片牆後,一座二樓的屋子,對著這個方向開的一扇窗子,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站在窗邊,將她方才的舉動一一看在眼裡。

    「真是個奇怪又有趣的姑娘,偽裝的手法如此純熟,那小小的竹籃子倒是能裝得下那許多東西,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男子似自語,又似在與他身後的一侍從、兩護衛說話。

    「世子爺,要屬下去調查嗎?」

    「唔……」男子用食指輕點著下巴沉吟,過了一會兒才道:「不用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本世子就出去溜溜吧。」說完,男子往窗外一縱,輕盈的從二樓躍下,朝她離去的方向跟了過去。

    屋內的三人無奈的對視一眼,隨即也跟著往窗外一跳,追著主子去了。

    「爹!」宋清婉遠遠就看見等在路邊的宋大山,揮了揮手,加快步伐來到他面前,她左右看了看,沒瞧見他手裡或邊兒地上有什麼采購的物品,疑惑的問道:「爹,你沒買東西嗎?」

    「我把東西先放回齊老的牛車上了,齊老會幫我們看著。」宋大山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牛車,齊老頭躺在前方車杆上,翹得高高的二郎腿晃動著,嘴裡嚼著一根草,模樣相當悠哉。

    「事情辦得還順利嗎?」雖然看女兒的表情就知道是順利的,他還是關心的問。

    「嗯,非常順利。」宋清婉仰起小巧的下巴,得意的笑彎了眼。

    「我的婉姊兒真棒。」宋大山寵溺的看著女兒可愛的模樣。

    「爹,咱們去買頭牛吧!」宋清婉拉著他的手搖著。買牛的事是她早就決定的。

    「買牛?那得花十幾、二十兩銀子呢,就算買頭小牛,也得超過十兩,咱們家……」宋大山不免有所猶豫。

    「咱們家有錢了。」她開心的道:「買頭牛,以後耕田翻地,爹就不用那麼辛苦了,還有大哥和二哥也可以回家,咱們自己想個營生,比給人當伙計強。」

    宋大山覺得心裡熨貼,女兒就是貼心的小棉襖啊!

    「可是婉姊兒,有了牛,還要買犁,那也是一筆開銷,再說咱們的地又不多。」

    「爹,咱們家的地會越來越多的,以後不只買一頭牛,還要買很多很多頭牛,反正我不管,聽我的就對了。」

    宋大山本就疼愛女兒,女兒病愈後,他對她更是有求必應,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

    父女倆來到牛市,挑了好一會兒,終於挑中了一頭,又花了些時間討價還價,然後到衙門開了證明做了登記,這頭牛就正式屬於他們宋家的了。

    最後,宋大山拗不過女兒,又買了一輛牛車。

    經過布店時,宋清婉想到除了三哥上學堂穿的衣裳沒有補丁之外,家裡每個人的衣裳都是有補丁的,可就算三哥的衣裳沒有補丁,也是陳舊的,於是又買了幾匹布,足夠家裡每個人做好幾身新衣裳。

    接著兩人又來到肉鋪,買了一斤瘦肉和五斤五花肉,瘦肉是她要吃的,又買了十斤肥肉打算炸油,一邊想著大燕目前好像沒有植物油,自家的幾畝沙地可以種花生榨油。

    沿途陸陸續續看見什麼家裡缺的,以前沒銀子買的,現在一並都買齊了,看得宋大山心口直抽,這寶貝女兒花起錢這般大手大腳的,將來可怎麼辦啊?

    可是看著女兒買的東西,都是家人需要的,她自己連個珠花都沒買,又不免覺得心疼。

    等到了集合的地點,牛車上已經裝了半車的東西,在大家驚訝的竊竊私語下,將他們放在齊老頭牛車上的物品搬到自家的牛車上,就坐等她家娘親歸來了。

    宋清婉對於村民們羨慕妒嫉的眼神有點厭煩,不打算在這裡傻等,於是問道:「爹,這附近有書肆嗎?」

    「回春醫館旁邊就是千岳山莊文房堂旗下的明智書肆。」

    宋清婉微挑眉,怎麼又是千岳山莊?這山莊做的生意似乎涵蓋了很多行業呢,光是今日聽到的就有醫館、錢莊票號,還有書肆,不過她也只是這麼一想,便拋到腦後,跟爹爹招呼一聲,便往書肆而去。

    「大山啊!你們這是發財了?」

    隱隱聽見後頭村裡的大嬸聲音,她也懶得理會,反正等回到村裡,她就會公開「真相」。

    經過回春醫館,她便看見了明智書肆,回頭看看醫館的牌匾,再看看書肆的,果然有同樣的商標——群山前一棟莊園,很明顯的就是千岳山莊的意思。

    宋清婉研究完畢,舉步跨進書肆,立時被裡頭的書量給嚇了一跳,頗有一種彷佛踏入現代大型書店的味道,寬敞的空間,一排排大型的書架,滿滿當當的書冊,分門別類擺得整整齊齊,她的心不禁微微一突,難道千岳山莊裡也有穿越之人?

    「姑娘日安,請隨意看,有需要的話招呼一聲,小的們隨時待命。」站在門邊的伙計有禮的說,並沒有因為她的衣著寒酸而有所怠慢。

    宋清婉輕輕點了點頭,隨意走進一條走道,隨手拿下一本書冊,竟是還算精美的印刷本,就連紙質也很……進步。

    果然是有跟她一樣穿越而來的人嗎?

    將書冊放回架上,掃了一眼各大類書籍的指引標志,找到幾本她要的書籍,《滄瀾大陸地理志》、《滄瀾大陸人文志》和《滄瀾大陸歷史志》。

    三冊書籍皆分上中下,共九本,本本皆是又厚又重,宋清婉低頭瞧了瞧自己的細胳膊,她是絕對不可能拿得動的,於是抬手招呼不遠處待命的伙計,讓他將九本書籍拿下來。

    沒有遇到什麼狗眼看人低、質疑她買不起的伙計,那伙計聽了她的話,便恭敬的點頭,不過沒有從書架上拿書,而是從書架下方的儲藏櫃裡,找出了九本書籍,幫她拿到櫃台結賬。

    她又替哥哥們買了一些筆墨紙硯,在擺放毛筆的地方發現了一個現代化產品——自來水毛筆,又替三個哥哥和自己各選了一枝,這種自來水毛筆適合外出攜帶用,只是她心中難免疑惑,那穿越者怎麼不發明鋼筆或其它硬筆呢?

    「有硬筆嗎?」她忍不住試探地問。

    「有的,在這邊。」伙計領著她到放置毛筆後面的架子。

    宋清婉看見了鉛筆,粗細共有五種尺寸,可以用來畫素描,於是她各拿了一打。

    付銀子的時候,比她以為的便宜許多,稍加打聽,她才知道因為印刷術和造紙術的成熟,這一年多來書冊和紙的價格都不貴,就是那四枝自來水毛筆最貴。

    「姑娘,需要我們幫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嗎?」伙計看了看清瘦的宋清婉,又看了看那:迭綁好的高高的書籍和另外裝盒的紙墨筆硯,出聲詢問。

    「可以嗎?那麻煩這位大哥幫我送到城門,我家的牛車就停放在那裡,我爹姓宋,穿著藏青色的短褐,個頭比伙計大哥高大概有一個頭。」宋清婉目測了一下伙計的身高說,並塞了一兩碎銀給他。

    伙計開心的收下賞銀,他只是看這位姑娘人長得瘦弱,這麼多東西肯定提不動,好心的開口幫忙,沒想到竟然能得到賞銀,還是一兩銀子,這可是他半個月的薪餉呢!沒想到這姑娘穿得寒酸,荷包卻一點也不寒酸。

    「姑娘不一起嗎?」伙計點頭記下,不放心的又問。這姑娘雖然瘦弱,可容貌精致可愛,她爹娘都不擔心她被拐子給拐了?

    「嗯,我還要去買其它東西呢,我會自己回去的。」

    宋清婉跟著伙計走出書肆,便分道揚鑣。

    她記得剛剛好像有看見一家糕點鋪子,她想買一些糕點回家讓家人嘗嘗。

    她帶著雀躍的心情來到糕點鋪子,生意真好,隊伍排得老長,不過看隊伍消散的速度還挺快的,她也跟著排隊,果然不到一刻便已經輪到她,她才發現因為鋪裡人手多,速度才會這麼快。

    「你們鋪裡的招牌糕點一種來六份。」宋清婉也不知道要買什麼,哪種糕點好吃,干脆就這麼說了。

    「小姑娘,我們千岳山莊食膳堂旗下的甜蜜蜜糕點鋪,糕點共有一百零八種,其中最有名的招牌糕點有二十六種呢。」

    一名小婦人瞧見宋清婉,一雙杏眼驀地睜大,閃著熱切的光芒,那明晃晃的「好可愛好可愛」的神情,讓宋清婉微微一抖。

    嘖!又是千岳山莊!還甜蜜蜜呢!可見是那個穿越者取的名字。

    她快速掃了一眼招牌上的點心名稱,決定道:「芋香卷一條切成六份,原味泡芙六個,藍莓布丁六個,原味重奶酪蛋糕一個切成六份,就這樣。」真不知道千岳山莊那位穿越者是怎麼把這些甜點大量生產的?原料好找,但器具呢?

    「好的,請稍等。」小婦人動作很快速,將糕點切片裝盒,四盒迭起來綁好,還在宋清婉負重範圍內。

    拿東西付銀子,對著小婦人甜甜一笑,在小婦人眼冒綠光時轉身離開。

    她知道自己長相可愛,五官精致,雖然十五歲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嫁人了,可是因為打小身體不好,所以長得瘦弱,看起來又更小了,偶爾賣個萌也是賣得起的。

    宋清婉走到一條巷子裡把點心收進空間後,才慢慢的走出巷子,想了想沒什麼要買的,而且已經耽擱太久,爹娘肯定擔心了,便加快腳步往城門的方向走去。

    沒想到走沒多遠,眼前突然一暗,被人擋住了前路。

    她抬頭,是一個應該還不到二十歲、肥頭大腦的男子,一雙眼被臉上的肥肉擠成了一條縫,整個人至少有她四人寬,他身後還跟著四名僕人。

    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宋清婉卻明顯的感受到那被人意淫的感覺,心裡泛起一股惡心,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和殺意,不過很快的收斂下來,這裡不是修真界,殺人是犯法的,可是若想請別人幫忙,偏偏經過的路人們一看見這陣仗,不是立刻調頭,就是閃遠些繞路離開,似乎對這主僕幾人很是忌憚,看來這胖家伙很可能是縣城一霸,無人敢招惹。

    「你,跟本少爺回家,以後你就是我的丫鬟了,跪下來感謝本少爺吧!」胖少爺抬著下巴,抖著雙層肥肉,一副施恩的傲慢樣子。

    有病!宋清婉翻了一個白眼,不想理會,打算繞過他直接走人。

    「站住!你竟敢無視本少爺,想死啊!」胖少爺惱怒的大吼,虧他瞧著她長得好,才想抬舉她,沒想到她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次被四名僕人給攔著,宋清婉皺眉,一張精致可愛的小臉滿是郁悶。這種惡少強搶良家女的狗血戲碼竟然會發生在她身上,還有沒有天良啊!

    「有病就去看大夫,諱疾忌醫是不對的。」她譏諷道。

    「放肆,你知道我家少爺是誰嗎?」僕人甲h場了。

    「你都不知道你家少爺是誰了,我怎麼會知道!」

    「真是好一張利嘴,我家少爺讓你當丫鬟是抬舉你,莫要不識好歹!」僕人乙說。

    「既然如此,讓你當丫鬟你當不當啊?」宋清婉反問。

    「我怎麼可能去當丫鬟!」僕人乙直覺回道。

    「瞧,你不也是不識好歹。」她表情冷淡,可心裡卻有些不豫和不安,這狀況對她很不利啊!她不禁開始後悔今日沒讓小白一起來了。

    「廢話少說,把她抓回去!」胖少爺不耐煩了。

    「是。」四個僕人同時應聲,隨即就要撲上前抓人。

    宋清婉暗咒一聲,退了兩步避開,手背在後頭,從空間裡拿出幾根銀針,在一個僕從欺身上前要抓她時,用銀針快速在他手臂上幾個加強痛感的穴道扎去。

    那名僕從慘號一聲,抱著手臂連退了好幾步。

    「你……你做了什麼?!」胖少爺也猛退了好幾步,驚恐的瞪著她。

    「誰要是敢再上前,下場就會跟他一樣!」宋清婉冷聲警告,雖然說得很鎮定,但她知道若他們強來,她也是不敵的,畢竟這小身板弱得很,說是手無縛雞之力都是高看了,之前能得手,是因為對方輕敵,而她出其不意。

    「可惡!還不快點把她抓起來!」胖少爺惱羞成怒。

    「少爺,您退到一旁,小的們一定把這個不知好歹的臭丫頭給您抓回去,讓您好好調教調教。」

    其余的三個僕從慢慢朝宋清婉圍攏過去,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剛剛是輕敵才會被她得手,現在他們三人一塊兒上,就不信還逮不到人。

    宋清婉皺眉,難道今日在劫難逃了?

    喂喂!她不是天佑之人嗎,這會兒不是該有人出來英雄救美?!雖然她今年才十五歲,雖然她還沒完全長開,雖然她前平後平的身材還沒發育,但還是一個小美人啊!

    「咳!各位,你們想對舍妹做什麼?」

    聲音是從她後面傳來的,緊接著她就感覺有人接近自己,在她身後站定。

    別說胖少爺主僕五人一臉錯愕,連宋清婉都驚訝了一下,她只是吐槽而已,沒想過真的有人來英雄救美,不過……舍妹?

    宋清婉回頭,抬頭一看,她身後有四個人,應該說在她身後是一個大約十八歲的年輕男子,俊眉星目,氣質清朗,眼底帶著一絲冷冽與凌厲的看著胖少爺,身形昂然而立,好個翩翩美男子,在他身後還有三個人,其中兩個腰間還佩著長刀。

    「哥哥!」宋清婉很聽話的喊,完全一副遇險後見到親人的表現。

    男子收回視線,低頭望向她,眼底閃過一抹趣味,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早叫你不要亂跑,這下好了,遇上了不長眼的豬玀,你要知道,不是用兩條腿走路就可以稱做人了,你如果不會分辨,就試試看他們聽不聽得懂人話,聽不懂理所當然不是人,聽得懂也不能這麼簡單斷定就是人。」

    她被這串聽起來像繞口令的話說得都有些懵了,過了一會兒才忍不住在心裡暗嘆,這人嘴巴真毒。

    「不懂的話,哥哥試驗給你看。」男子對她眨了下右眼,然後對著前面擋路的胖少爺道:「喂!胖子,好狗不擋路沒聽過嗎?趕緊讓開!」

    胖少爺這下是真的怒了,雖然對於對方的帶刀護衛有些警惕,可是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當眾打臉,還打得啪啪作響,他如果就這麼退了,往後還有什麼臉繼續在城裡作威作福?

    「可惡!給我狠狠的打!打死了我爹擔著!」

    噗!真孝順。宋清婉在心裡噴笑。

    胖少爺一下令,四名僕人馬上往前衝。

    至於花美男這一邊,負責應對的當然是兩名帶刀護衛了。

    花美男帶著她退開兩步,讓出地兒,還一邊對她說:「看吧,他根本聽不懂人話,分明就不是人,是豬玀偽裝的。」

    聞言,宋清婉受不了的在心裡吐槽,好吧,這位「哥哥」,我給你跪了,那種話有哪個惡霸會聽,我的頭給你當球踢。可是她又覺得眼下的情況很好笑,忍不住噗哧一聲笑開來。

    男子低頭望著她,眼底的探究一閃而過,復又變得溫和。

    聽著她清脆悅耳的笑聲,眉眼彎彎、兩頰梨渦深陷,縱使身穿粗布衣裳,還是難掩其可愛精靈的容貌。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不用說也相當明白了,惡霸撂了狠話,便帶著下人倉皇逃命去。

    男子確定惡人走遠了,才望著她笑道「好了,打跑惡人,拯救一只可愛的姑娘。」

    她的嘴角微微一抽,她的單位是算只的,所以她也是偽裝成人的?

    「多謝這位大哥相助。」宋清婉屈膝福了一禮,終歸幫她解了圍,咱不計較。

    「舉手之勞,姑娘不用多禮。」男子又拍了拍她的頭。「姑娘怎會自己一人在此?你的家人呢?」

    「我是來買東西的,爹娘在城門那兒等我呢!」我忍,咱不計較,不計較。

    「我送你過去吧,免得旁生枝節。」男子收回手。

    「謝謝這位大哥,敢問大哥尊姓大名?」

    「我叫向恆,你的東西呢?」

    「什麼東西?」宋清婉一愣。

    「姑娘不是說來買東西的嗎?」他笑道。

    「喔!還沒買呢。」

    「這樣啊,那我陪你去買,如何?」

    「不用了,現下我只想趕快去找爹爹。」宋清婉可憐兮兮的垂下眼說。

    「好吧,那我送你過去。」向恆眼底的笑意加深。

    一行人來到城門停放牛車的地方,阮馨蓮已經回來了,齊老頭的牛車也不在了,一通招呼詢問後,宋大山再三道謝,自報了家門後,才自己趕著牛車,帶著妻女回家。

    向恆……正確來說,是閻向恆,他是鎮南王世子,爵位世襲罔替,生母厲氏,乃是當朝長公主,當今聖上的長姊,在他七歲那年病逝。十歲那年,鎮南王迎娶五大世家之一的顧家直系嫡三女為繼妃,同時請封長公主之子閻向恆為世子。

    金州十六縣是鎮南王的封地,位於大燕國土的西南方,因為西部與一些番邦小國間並無千岳山脈當憑仗,所以金州是西部重要的關防之地,州治所和王府設在金陵縣,而青山縣則位於金州最南方,是千岳山脈進入大燕版圖中第一個縣。

    每年的下半年,鎮南王需要留在都城,直到來年正月過後才會返回封地。

    過去長公主鎮南王妃會跟隨一起來回,不過繼妃顧氏進門後,八年來,鎮南王從不曾領她回到封地,一直留在都城的鎮南王府中。

    今年,父王因故至今還滯留都城,也不知道何時才會返回金州。

    閻向恆緩步行於街道,一臉深思。

    「世子爺,這宋家好似有些耳熟,屬下彷佛在哪兒聽過。」護衛之一的張威突然說,皺著眉想了一會兒,卻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聽過。

    「張侍衛應該是從奴才這兒聽到的。」侍從何喜笑了笑道:「前幾日不是有個山神顯靈的傳聞嗎?那個被山神治好病的人就是宋清婉,也就是方才那位姑娘。」

    「宋清婉……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閻向恆輕淺一笑,可惜美人看起來年紀尚小。「說說山神顯靈是怎麼回事。」

    何喜簡單扼要的又將傳聞說了一次,沒有漏掉最重要的證據——綠色葫蘆。

    「當時奴才也跟世子爺提過一次,世子爺聽了也當做笑談。」

    閻向恆點頭,想起來確有這麼一回事,當時聽完後便拋諸腦後,沒想到現下遇上了當事人,還親眼目睹了諸多神奇的現像……

    留仙山雖然只是千岳山脈的一個支脈,但是在大燕卻是有名的,史書也記載數千年前,留仙山是幾個修仙門派的駐地。

    閻向恆的腦海中浮現那張精致靈動的臉蛋,那是個神奇的丫頭,那個能裝許多東西的奇異小竹籃、那精彩的易容術,還有那些憑空消失的點心盒……想著想著,他突然吩咐道:「把才才看見的都忘了。」

    「是。」他們都知道世子爺指的是什麼,那憑空消失的點心盒,真是太神奇了。

    她的神秘引起了閻向恆強烈的興趣,看來往後不會太無聊了。

    閻向恆等人才剛回到別院,一名侍衛急步而來,雙手將信奉上。

    「稟世子,聖上六百裡加急。」

    閻向恆眉頭一蹙,接過信拆閱。

    鎮南王身中奇毒,性命垂危,褚神醫言此毒無解,傾其之力僅能壓制二旬,速歸。

    他眼瞳一縮,閃過一抹冷冽。「何喜,收拾收拾,回都城。」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49 PM

第三章

    「唷!大山家這是發達了!」

    「可不是嗎?千年人參啊!那能賣多少銀子啊!」

    「前兩年齊老頭挖了一棵六十年的棒槌,聽說賣了三十二兩。」

    「嘶!那千年的棒槌不就要好幾百兩,兩棵就得上千兩了!」

    「怎麼宋家婉姊兒就這麼得山神的眼呢?真是羨慕死人了。」

    「就是啊!你們瞧那婉姊兒,病好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跟菩薩跟前的玉女似的,精靈極了,看著就讓人喜歡。」

    新一批的閑話席卷了十裡八鄉,宋家婉姊兒繼被山神治好了病後,又在山神的指引下,在留仙山挖到兩株千年人參的消息不脛而走。

    雖然轟動了一點,但比起突然有一筆不明來歷的錢財,或是自己運氣好挖到珍貴藥材而惹來小人覬覦,引起禍端,有神諭做後盾,至少對這些迷信的人有很大的約束力,不會引來人禍。

    尤其村長和村民們得知宋家會出銀兩幫忙修繕宗祠、造橋鋪路,更是歡喜感激,對於宋家的妒嫉也就淡了一些。

    於是,宋家眾人決定,趁著現今播完種,農忙暫告一段落時,把房子蓋起來。

    先是將靠近留仙山那片將近百畝的地全部買下來當做宅地,由於是荒地,又有山神做後盾,每畝只花了二兩銀子。

    至於要建什麼樣的屋子,宋清婉只是大略提了上上輩子她很喜歡的那種北京四合院的建築,還提出了想要自己的獨立空間,至於設計圖、平面圖什麼的,她表示她不過十五歲,因為身體不好一直嬌養著,可以說是一個單純無知的姑娘,就算有山神爺爺的教導,才一個月不到,怎麼可能什麼都精通了,當然,這只是借口,以前她因為喜歡這種建築,特地研究過,要畫出來還是沒問題的,只是過猶不及,反常即妖,她還是有分寸的,便將設計大權交給爹娘。

    於是在爹娘的規劃中,她將會在新家擁有自己的一座二進四合院。

    在幾乎是全村總動員的情況下,她這個受到山神庇佑的姑娘,可沒人敢支使她做事,再說她身嬌體弱的,也做不了什麼事,因此在眾人都忙得熱火朝天的同時,她徹底閑了下來。

    於是她每天領著小白往留仙山跑,大伙兒也已經見怪不怪,由著她去,反正山神護著,還有聖獸在側,山裡的野獸恐怕連靠近都不敢。

    其實他們猜錯了,正好相反,在山裡,那些禽類獸類,不管是大是小,不管是凶猛還是溫馴,都很喜歡親近宋清婉。

    三月初,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這日,宋清婉躺在翠綠柔軟的草地上,草皮上點綴著可愛的小黃花,看起來就像是一塊精織的地毯,暖暖的陽光灑落在身上,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她的身邊圍了許多可愛的小動物,松鼠、兔子、小鹿、鳥兒,還有幾只小老虎、小狼崽、小豹子、小熊,每只小動物都抱著空間靈果啃著,連肉食性的獸類也啃得津津有味。

    她滿足的笑看著眼前安寧祥和的景像,分明是在童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場景吧。

    而在不遠處,森林裡各個地盤的領袖,也就是那些猛獸幼崽的爹媽,正在聆聽小白的訓誡,突然,正在訓話的小白停了下來,目光落在前方目所不及之處。

    「主人,醒醒。」小白瞬間來到宋清婉身邊。

    「嗯?」宋清婉低吟一聲,緩緩睜開眼睛,漂亮的大眼還有些迷茫,一副呆萌呆萌的樣子。

    「主人,有血腥味,是人類。」

    她在瞬間清醒過來,秀眉微蹙,這裡已屬留仙山深處,基本上不可能有人會來到這兒,這些人到底有什麼意圖?

    她坐了起來,又分了些靈果給動物們,揮手讓動物們離去,接著翻身坐到小白背上。「走,咱們過去看看,看看是哪個人物竟然無視留仙山的潛規則,擅自進來深處。」

    小白在主人周遭利用靈氣做成防護盾後,速度極快的朝血腥味飄來的方向飛去,肉眼之下只余一道流光般的殘影。

    「主人,就在前面,在那處山坳下。」

    通常有第三者在時,他們都是透過意識溝通,誰教主人太過弱小了,萬事不謹慎不可啊!

    「悄悄過去,別被發現了。」宋清婉在腦子裡吩咐完,整個人趴伏在小白背上。

    小白得令,駝著主人匍匍前進,無聲的靠近山坳邊緣。

    待宋清婉看見那人,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雖然那人臉上有些血污,但是她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來,好像叫……向恆?

    此時閻向恆靠著山壁坐著,胸口、左大腿處都插著一支箭矢,渾身浴血,不知生死。

    「小白,他還活著嗎?」宋清婉問。雖然這人身受重傷,生死不知,但她還是覺得他運氣不錯,若非小白剛好招了獸獸們「開會」,他恐怕早被獸獸們拆吃入腹了。

    「氣息雖然微弱,但是還活著,只是昏迷了,若無人救治,大約再過兩刻應該就死了。」小白回道。

    宋清婉從小白身上下來,想要去查看他的傷勢,卻不知從何落腳,她很確定如果貿然行動,最後一定是用滾的滾下去。

    「主人,小白送你下去。」小白見狀,很是無奈,上輩子沒有靈根不能修真已經很弱了,但至少能練凡人的武功,可這輩子主人更加身嬌體弱,雖然用靈泉靈果蘊養能強身健體,養個幾年也許能開始練武,但是那是以後的事,現在的主人……

    真心弱小啊!

    宋清婉只能乖乖的再次趴到小白背上,一人一獸下到山坳,近看才知道這人傷得有多重。除了中了箭,他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刀傷,尤其右肩的傷更是深可見骨,她都可以看見骨頭上的刀痕。

    她閉眼撇開頭,雖然她如今已是三世為人,但是見過的血腥真心沒有。現在回想起來,她好像一遇血腥就是死亡,譬如第一世的車禍,第二世被修真者們秒殺,都沒來得及痛苦就嗚呼哀哉了,其余時間生活其實很順遂啊!想到這兒,她不自覺用手摩娑著下巴,或許她真是天佑之人也說不一定呢!

    「主人認得這個人?」小白疑惑的問道。

    「嗯,我去縣城那天你剛好進山,是他幫我解圍的。」宋清婉睜開了眼,但只敢把目光鎖在小白身上,將那日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這才想到多虧了他,她還真沒再遇到那個胖惡霸。

    「可惡,竟敢對主人無禮,還讓主人當他的丫鬟,小白去殺了他!」小白聽了極為火大,竟敢這樣對待它小白大人的主人,是嫌活得太久了嗎!

    「行了,以後碰見了不阻止你教訓那個大胖子,現在先救人,我該怎麼做?」

    「主人,空間裡有回春丹,一顆分成四份,喂一份給他就足夠了。」

    那些丹藥都是空間的前任主人煉制的,當時它還在沉睡,也尚未成為空間的守護神獸,所以那個修真者並不算它的主人,應該說,那個修真者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空間裡有它的存在。

    「四分之一就夠了?」

    「那是修真者用的丹藥,還怕太多呢!」小白說的是實話,雖然他也有些舍不得,畢竟主人兩世都無法修真,也就無法煉丹,那些丹藥是用一顆少一顆,如果用完了,以後主人有需要怎麼辦?

    「好吧。」宋清婉手一翻,掌上出現一個玉瓶,倒出一顆丹藥捏下四分之一,塞進閻向恆的口中。她並不擔心閻向恆無法吞藥,這丹藥入口即化,會化為靈氣進入體內。

    丹藥一入口,沒一會兒,先是血止了,接著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復原,插在肉裡的箭矢慢慢被推擠出來,掉在一旁地上,倒鉤還扯下了一些血肉。

    「接下來呢?」她受不了的又移開視線,偏頭望著小白問。

    「接下來看是要留在這裡等他醒來,或者把他留在這裡,咱們離開。」

    宋清婉看著他染了血污的臉,想到那日他俊眉星目、昂然而立的姿態,若當日沒有他幫忙解圍,她雖說不會陷入死地,但亦無法那般安然脫身。

    就這麼走了,把人丟在這裡自生自滅,實在不忍啊!要知道血腥味是很容易引來猛獸的,她可不想費了珍貴的丹藥把對方的傷醫好了,最後對方還是葬身獸腹中。

    嗯,小白的存在是忘了啊?吩咐一聲哪還會有獸類敢動口!

    好吧好吧,她承認她就是個顏控,這人的容貌,連現代偶像明星都不及他十之三,就這麼丟下也太暴殄天物了。

    不過,從他的衣著談吐氣度種種方面分析推斷,他的身份應該挺高貴的,加上他遭遇到的這種狀況,完全是被追殺,似乎是個麻煩呢。

    討厭麻煩的宋清婉心中的天秤起起伏伏,最後無奈的暗暗一嘆,算了,救人救到底,至於其它顧忌,只好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來安慰自己了。

    她掏出帕子,用靈泉浸濕,打算替他擦拭干淨臉上的血污,沒想到才剛觸及他的臉,手腕便被一把鉗住,劇痛讓她狠狠抽了口氣,尚來不及反應,就被人掀翻壓制在地上,背部撞擊地面的痛讓她岔了氣,下一瞬間男子的另一只手便鎖住她的喉嚨,只要稍一用力,就能直接將她的脖子給捏斷。

    「吼——」小白怒吼一聲,閻向恆被猛然襲來的氣勢擊飛,撞上山牆,噴出一口血水。

    「咳咳咳!」宋清婉恢復呼吸的瞬間便劇烈的咳了起來。

    「主人,你沒事吧?」小白竄到猛力咳嗽的宋清婉身前。

    「怎麼可能沒事,我差點被他給掐死了!」她真怒啊!

    「是你!」閻向恆看清她的長相後,驚訝的喊。

    胸口悶痛的感覺讓他喘了口氣,抬手按著胸口,臉色煞白,顯見內傷不輕,但他明顯感覺到一股暖流在他的筋脈中運轉,修復著他的內傷,他再低頭看看身體,傷勢竟然已經痊愈了,除了幾處致命傷尚留淺淺的疤痕,其余的連個痕跡也沒有,更讓他驚愕的是她身旁那只一看就是護著她的聖獸白虎。

    這還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呢?這位宋姑娘救了自己,而且肯定是用了極其珍貴的藥物。

    想到方才自己剛清醒過來,察覺有人接近時的反射動作,心下頓時有些尷尬,他壓下胸口翻湧的氣息,問道:「是你救了我?」

    「對,是我救了你,而你卻差點殺了我!」宋清婉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她的喉嚨還疼著,聲音仍有些沙啞,殊不知以她此刻的容貌,這樣的表情不但沒有丁點氣勢,反而讓入覺得可愛以及一種隱隱的媚人風情。

    「抱歉,在下並非有心的。」閻向恆見她難受的模樣很是愧疚。

    她其實能夠理解,習武之人本就不容他人突然接近,更別提身受重傷剛從昏迷中醒來,沒直接掐斷她的脖子她就該慶幸了,可是理解歸理解,諒不諒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宋姑娘,我……」

    閻向恆才往前一步,下一瞬間一聲虎嘯又讓他退了回去。

    「吼——」小白警告的對著閻向恆又吼了一聲。

    「這是聖獸白虎,沒想到留仙山中有聖獸白虎。」閻向恆神色復雜的看著現下雖有些狼狽、仍不掩清麗之色的宋清婉,莫非她真如傳言一般,是什麼天佑之人,否則為何聖獸白虎竟然護衛著這麼一個嬌弱的姑娘。

    宋清婉活了三輩子,怎麼可能沒看出他復雜的神色代表什麼,眼前這個男子已經不見初見那時的輕松模樣,恐怕那種形像也只是他的諸多面具之一。

    果然這些身份高貴的人,打小生活在勾心鬥角的環境裡,心思都是九彎十八拐的,最缺乏的就是純粹的情感,不管對於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都是如此。

    「留仙山內圍猛獸多,既然你已經沒事了,不想葬身獸腹就盡早離開吧。」宋清婉最後給予忠告。「小白,咱們走吧。」

    小白退到主人身邊趴下,讓主人上了背。

    「等等!」閻向恆驚訝於聖獸的溫馴,見她要離開,下意識的喊。

    「還有事?」她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問。

    雖說小白這次擬態的體型比不上原型,但比普通的成虎還要大許多,所以她可以不用仰視他,這種感覺挺不錯的。

    閻向恆望著她,遲疑了一會兒道:「宋姑娘,我乃鎮南王世子閻向恆,日前接獲父王中毒性命垂危的消息,正欲趕回都城,卻遭到埋伏襲擊,幾番想衝出圍困都失敗,周旋了數日,最後不得已只能且戰且退返回金州,後來與護衛分散,身受重傷逃至此處,幸得宋姑娘援手,才得以活命,我知道宋姑娘手中應有神藥,我的傷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痊愈,我有個不情之請,宋姑娘可否賜下神藥,救我父王一命?宋姑娘大恩,本世子銘感五內,日後有所差遣,定無二話。」

    宋清婉抿著唇,沉默的瞅著他,見他神色誠懇,眼底難掩憂急之色,想了想才道:「你確定你父王還活著?」

    「是的,褚神醫言其能壓制毒性二十日,我父王中毒至今……已十五日……」

    「若是日夜不停快馬加鞭全力趕往都城,五日勉強還來得及,只不過……」她頓了一下才又續道:「似乎有人不願意你回都城,就算我把藥給你,想來你也趕不上。」

    閻向恆心知她說的沒錯,對於那暗中阻擾之人憤恨不已,父王如今明明有了生機,難道要就此斷送?想到這兒,他的心一痛,眼底漫上一抹哀慟。

    瞧他那模樣,宋清婉心裡有些不忍,也罷,對她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就出手一救,而且金州是鎮南王的封地,而他們青山縣是金州治下的一個小縣城,她成為鎮南王父子的救命恩人,豈不是能在金州橫著走了?

    「這樣吧,我讓小白幫你送藥,以小白的速度,當日就能往返都城,你寫封信,給個信物,小白才好辦事。」

    閻向恆一愣,望向聖獸白虎。「妥當嗎?聖獸白虎出現會引來太多注意的,而且……」它行嗎?

    「別小看小白,它比許多人要聰明,放心吧!它不想讓人看見,就不會有人看見。當然,你若懷疑,我們也不勉強。」說完,她伸手輕輕撫著小白的頭,安撫它的不滿,並向它解釋閻向恆父子的身份,以及自己答應救人的原因。

    「不,我相信你。」閻向恆立即說,事已至此,她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宋清婉點點頭,從小白的背上下來,吩咐道:「小白,幫我把竹簍拿過來。」

    閻向恆錯愕的看著聖獸白虎先是警告的瞪他一眼,才轉身到不遠處一棵樹下叼來一只竹簍。

    這是真的聽懂人話了!

    宋清婉佯裝探手到竹簍中,其實是從空間拿出一個小玉瓶。「這是解毒丹,任何凡毒皆能解,我想這世上再神奇的毒,應該都還是屬於凡毒之列,就算鎮南王運氣不好,中的不是凡毒,此解毒丹也能解修仙界一些常見之毒。」見他聽到修仙界時眼底閃過的訝色,她忍不住心想,雖然遷移了幾千年,但顯然那些高門貴胄中還是有修仙界的記載。「當然,如果鎮南王忒倒霉,中了那種連修仙界都為之棘手的奇罕之毒,那我也沒辦法了。」只是這種可能性基本上等於零。

    她將解毒丹放在一旁,又將之前裝著剩下四分之三回春丹的玉瓶拿出放在解毒丹旁邊。

    「這是你之前吃的藥,叫回春丹,凡人不可多食,之前你只食下其四之一,剩余的四之三就送給你,只要有一口氣在,不管多重的傷都能復原。」接著她又掏出另一個小玉瓶。「這是培元丹,固本培元,鎮南王解毒後,可取其四之一服下。」

    將三個玉瓶一起遞給他,然後又從竹簍裡拿出紙筆,說起這筆,就是上次在書肆買的那種自來水毛筆,無需磨墨,方便攜帶。

    「你寫封信,把丹藥的用途用法寫清楚,你可以在信中讓他們回信,告知你結果。切記,四分之一顆已是極限,萬萬不可多食。」

    閻向恆掃了那竹簍一眼,沒有多說什麼,接過紙筆。

    「墊著,方便。」宋清婉又遞給他一塊四方形的板子後,便走到一旁。

    閻向恆望了她一眼,思考了一會兒該寫些什麼,墊著板子快速落筆,寫好信後裝進信封,然後從脖子上取下一枚玉佩,連同信:並交給她。「這是我從小不離身的玉佩,是皇上送的周歲禮。」

    宋清婉接過信,連同三個小玉瓶裝進一個小布囊裡,玉佩則系在布囊外面,綁好後,交給小白,突然又道:「哦,我想到一個問題,小白不認得鎮南王,怎麼送藥?」

    閻向恆一愣,頓覺哭笑不得,他一開始也擔心過這個問題,可是見她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他還以為……原來她根本沒想到。

    「那就直接進宮,交給皇上吧!當今聖上是我舅舅,他會送到鎮南王府的。」

    之所以這樣說,不是因為他信了宋清婉的話相信小白有多厲害,可以隨意進出皇宮,而是因為大燕對聖獸白虎的禮遇,如果聖獸白虎出現在皇宮外,一定會上報,皇帝舅舅也一定會出面,到時自然能看到他的信物。

    「小白,皇帝就好找了,沒問題吧?」宋清婉輕揉著小白的頭問。

    「吼!」當然沒問題,大燕皇宮小白以前去過幾次,找厲家小子玩兒。主人你等著,傍晚之前小白就能回來,到時候再接你下山。

    宋清婉點頭,又考慮了一下,從竹簍裡再拿出另外三個玉瓶。「既然藉由皇帝的手送藥,這種好處可不能少了皇帝,否則……」她哼哼兩聲,也不說完,反正彼此心知肚明,皇帝什麼的可是世上最小心眼的人。

    閻向恆聞言苦笑道:「宋姑娘的恩情,向恆銘感五內。」

    她把原本綁好的布囊拆開,干脆將幾個玉瓶各貼上藥名和用途,再分成兩份,其中一份注明給皇帝,才重新將布囊玉佩系好交給小白,小白仰天長嘯幾聲,交代眾獸獸護好主人,引來此起彼落的獸吼應和後,偏頭睨了閻向恆一眼,下一瞬間小白便御風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竄向天空,眨眼不見蹤影。

    聽聞一旁的抽氣聲,宋清婉偏頭望向閻向恆。「很驚訝?你不是知道它是聖獸白虎嗎?」能夠嚇到他,她得意的在心裡偷笑。

    見她笑容中帶著狡黠,一雙眼眸熠熠生輝,帶著幸災樂禍的味道,閻向恆不但沒有羞惱,眼底甚至閃過一抹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寵溺。

    「白虎雖然稀有,但整個大燕也不只一只白虎,雖說都是普通的白虎,但無一不被稱做聖獸,我以為小白也是如此,沒想到竟然和開國史中記載的聖獸白虎王一樣有神通。」

    哼!不是一樣,小白就是那只救了開國皇帝的白虎王。宋清婉心裡說著,不過覺得這件事沒必要明說。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她轉移話題問道。

    閻向恆望著她,一會兒微微一笑。「只能暫時麻煩宋姑娘收留了。」

    宋清婉又怎會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才想留下,想知道這些神奇丹藥的來處、想知道聖獸為何對她臣服、想知道她還有什麼秘密,或許,他還想知道如何將這些利益占為己有。

    「我家新屋尚未落成,破舊的茅草屋怕委屈了世子爺。」

    「無妨,本世子向來隨遇而安。」

    她皺了皺眉,突然覺得自己這次的舉動真的太欠缺考慮了,又不是真的無知的小姑娘,難道懷璧其罪的道理也不懂?真是白活了兩世百多歲,簡直是愚不可及!

    還靠山呢!還沒享受到好處,就先惹來麻煩,這可不是她想要的。

    「小小年紀,不要動不動就皺眉。」他輕笑一聲,抬手輕撫過她的眉心。他知道聖獸離去前的舉動,是對他的威攝,不過他本就沒有對她不利的心思,他只是好奇,所以才想留在她的身邊。

    宋清婉偏過頭,並抬手揮開他的手。「你到底想怎樣?」

    「我並不想怎樣,放心吧,你救了我們父子,我若還對你有不軌之心,那就真該天打五雷轟了。」閻向恆微笑輕語,對她的防備沒有不悅,反而有些欣慰,有防人之心才能活得長久,尤其她似乎懷藏著許多秘密,雖然有點亡羊補牢,但為時未晚。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離開?」

    「宋姑娘,若我想對你不利,離開或留下沒有差別。」他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頭,她柔軟的發絲讓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別拍我的頭,長不高你賠我啊!」她不客氣的再次拍開他的手,有一種自己好像被當成寵物的感覺。

    「呵,好啊,我陪你。」閻向恆輕笑。

    言語間的歧異兩人都沒發覺。

    宋清婉翻了一個大白眼,他說不想對她怎樣,誰信誰是傻子!不過她確實感受得到他對她真的沒有不軌之心,這點識人之明她還是有的,雖然不能修練,但因為靈魂之力強大,身體又受靈氣蘊養因而五感敏銳,對一個人善惡意念,只要她專注些,還是能感受得到。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你最好如你所說的一般,否則我保證,後果絕對不是你願意看見的!」

    「是,我會記住的。」閻向恆也一臉嚴肅的保證,殊不知他心裡忍笑忍得很痛苦,不是他不把她的警告當一回事,而是因為她這般認真的模樣真的很可愛,讓他有股想將她揉進懷裡的衝動。

    宋清婉蹙眉狐疑的瞪著他,為什麼她有種自己好像被取笑了的感覺?可是他表情挺嚴肅認真的啊!

    算了,不管了,這段時間閑著也是閑著,她還是去搜刮一些山珍,讓晚膳加點菜吧。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49 PM

第四章

    大燕都城,皇宮御書房。

    厲景陽一身明黃常服,手背在身後,在御案前來回走著。

    那封六百裡加急的信已經送出了十余日,若閻向恆順利收到,此番應該已經抵達都城,可竟然到現在毫無消息,分明就是出了意外。

    「恆兒啊,你若再不回來,怕是見不到你父王最後一面了!」厲景陽心焦低喃。

    「龍三,報!」

    厲景陽聞聲一振,坐回御案後,才開口道:「進來回稟。」

    人影一閃,身穿黑色勁服的龍三已然單膝跪於御案前。

    「龍三,可查到消息了?」厲景陽急問。

    「回皇上,龍衛已尋到負責保護閻世子的其中三名虎衛的屍首,另外再往南方不遠處也尋到剩余數名虎衛以及閻世子兩位貼身侍衛和一位侍從,皆身受重傷,有數人昏迷不醒,不過並無閻世子的行蹤,閻世子應是剛啟程便遭到埋伏襲擊,屬下判斷,閻世子應也受了傷,在侍衛的護衛下往回退。」

    「可恨!」厲景陽惱怒的一掌拍向桌面,這邊鎮南王中毒性命垂危,南方外甥也遇襲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這是要一舉滅了他的鎮南王啊!這個爵位可不是誰都能勝任的!「給朕查清楚,到底是誰在搞鬼!」

    「是。」

    「加派人手循線找尋閻世子的蹤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龍三話尾未收,神情突然驟變,竄至厲景陽身前的同時大喊,「皇上小心!」

    厲景陽一驚,也察覺御書房裡詭異的景像,御案上的奏折被風掀落在地,裝飾的垂紗劇烈飄飛著,室內突然生風是怎麼回事?這種爆升的威壓,幾乎要將人給壓趴在地上。

    厲景陽被壓在龍椅上無法動彈,龍三想喊侍衛護駕,也發現喊不出口。

    就在龍三臉色慘白、幾乎被壓彎了腰跪在地上時,御書房內凌空出現一只白虎……幼崽?

    「聖獸白虎王!」厲景陽失聲喊道,能御風騰空,額上有王字印記,還有那出場的氣勢,不是聖獸白虎王是什麼?

    原來,聖獸白虎王竟是真的存在!他還以為那只不過是聖祖皇帝為了讓義軍更符合天命所歸造出來的流言呢!可為何是只幼崽?莫非是聖獸白虎王的後代嗎?

    隨著厲景陽出聲,迫人的氣勢一收,龍三差點跌在地上。

    小白鄙夷的掃了兩人一眼,雖然這個皇帝不錯,但是比起開國的那個厲小子差的可不只是一點半點,算了,出場震懾他們一下就夠了,它還趕著回去接主人下山,可沒時間浪費。

    小白慢慢降落在桌上,直接將布囊連同閻向恆的玉佩丟下,再睨了厲景陽一眼,抬起前爪將東西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厲景陽定眼一看,驚呼,「這是恆兒的玉佩!」顧不得驚奇,抓過玉佩確認無誤,在小白的示意下解開布囊,掏出了裡頭的東西,先是迫不及待的拆信,沒注意到還有幾個玉瓶,等到看完信,再看那幾個玉瓶,說不激動連傻子都不信。

    閻向恆在信裡只提到自己遇襲身受重傷,逃進深山遇聖獸白虎王得其相助,賜仙丹療傷,傷勢已經痊愈,並為聖上和父王求得仙丹,因時間緊迫,求聖獸親送,然後就是解釋仙丹的藥性和用法用量,再三叮嚀不可多食,否則恐爆體身亡,並請求若父王服藥後無恙,給他回個信,好讓他安心,最後提及相護的侍衛侍從以及虎衛若還活著,請將那剩余的四分之三回春丹和進水中,讓他們服下,雖藥效會稍微不足,但該能脫離險境,恢復速度較快。

    閻向恆在信中完全沒有提到有關宋清婉的任何訊息。

    「沒想到向恆竟有此奇遇。」厲景陽感嘆。不僅有聖獸相助,還求得仙丹,不過還算他沒白疼那小子,知道給舅舅也討了一份。

    小白有些不耐煩的用爪子拍了拍桌子,不是說性命垂危嗎?而且它在趕時間,好嗎!

    「是了,先救人要緊!」厲景陽回過神,神奇的竟是懂了小白的意思,立即吩咐下去。

    御輦備好,小白率先飛了上去,不客氣的占了皇帝的位子。

    待厲景陽上了御輦,也不敢驅趕它,這不是掛了聖獸之名的普通白虎,是真正有神通的聖獸白虎王,所以他認分的坐在旁邊屬於貼身內侍的位子,至於那位公公,只能在外頭步行了。

    小白抬眼瞅了瞅他,這才覺得稍微滿意了一點。

    鎮南王府離皇宮並不遠,御駕很快便抵達,又是一番迎駕,一群人見到御風凌空的聖獸,皆是一陣驚詫敬畏興奮,鎮南王繼妃顧氏甚至白眼一翻暈了。

    厲景陽眼底冷芒一閃而過,對於顧氏那有別於他人的恐懼,心下有了猜想,不過眼下重要的是先解了鎮南王的毒,其余的……有得是時間處置。

    有了聖獸親送,再加上聖獸所展現非凡神通的前提下,沒有人懷疑仙丹的真假,內侍這回倒是非常期待試藥,可惜沒有多余的丹藥可以浪費,也舍不得浪費。再說,當著聖獸的面試藥,那可是自找死路,就連身為皇帝的厲景陽都不敢這麼做。

    褚神醫遵從用藥指示,萬分慎重的用薄刃切下四分之一的解毒丹喂鎮南王服下,不到十息的時間,眼前的景像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得瞠大了眼。

    只見鎮南王身上冒出許多又腥又臭的黑汗,下一瞬間,所有人退避三舍,就連對研究醫藥非常執著的褚神醫都只比其它人多堅持五息不到,也跟著退了。

    一刻鐘後,房裡突然傳來鎮南王閻冠文的怒吼,「該死的,這是怎麼回事?!」

    「看來朕的鎮南王無恙了。」厲景陽終於放下心來,語氣輕松甚至還帶著笑意。「來人!還不進去伺候鎮南王梳洗。」

    之後,花費了將近一個時辰,閻冠文才終於洗刷干淨,眾人轉移陣地,來到王府的外書房。

    厲景陽將閻向恆的信遞給閻冠文,閻冠文看過之後,也是一陣感嘆,褚神醫則拿著四分之三的回春丹去救那幾個重傷的護衛。

    「這應該是聖獸白虎王的後代吧。」閻冠文眼神發光的看著坐在桌上的小白。

    「嗯,天賦神通是一樣的,根據記載,靈獸都是利用血脈傳承,所以這應該就是聖獸白虎王的後代無疑。」厲景陽點頭,望向閻冠文瘦削了許多的模樣,沉重地開口,「關於這次的事,你自己心裡可有底?」

    「我中毒,恆兒被截殺,此事怕是預謀已久,我身邊有對方的人,不管是安插的釘子,還是被收買,這人得先揪出來。」閻冠文語氣淡漠,神態也鎮定得好像在說別人的事一般。「全祿。」

    「奴才在。」全祿恭恭敬敬的上前跪地。「王爺,除了奴才之外,當天有機會碰到那個食盒或其中那盤冰心蘭糕點的,奴才都派人將他們看押起來,這是兩次審問的結果,請王爺過目。」說完,他雙手高高捧起一迭口供紀錄。

    「拿過來。還不起來,都一把年紀了,還跪著干麼。」閻冠文對全祿揮揮手。

    這奴才跟著他三十幾年了,他們可以說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懷疑誰都不可能懷疑全祿。

    「謝王爺。」全祿眼角濕潤,連忙爬了起來,將供紙遞到他手中。

    自從知道王爺中的毒連褚神醫也無能為力時,他就打算好了,等審出了結果,抓到了凶手,揪出幕後主使後交給皇上處置,他就要陪著王爺去了,到地下他還要繼續伺候王爺,沒想到這世間真的有奇跡,聖獸不僅救了遇難的世子,還送來了仙丹解了王爺的毒,他真的、真的……太高興了!

    「沒用的東西,哭什麼,不都已經沒事了嗎?」閻冠文抬腳輕輕踢了一下全祿。

    「呵呵……奴才是開心……開心……」全祿紅著眼,趕緊抹了抹眼睛,不敢讓眼淚掉下來,皇上在呢,這是大不敬。

    「就你們主僕情深。」厲景陽嘀咕。

    「皇上,奴才對您忠心耿耿的。」在一旁伺候的全壽趕緊表示忠心,他是皇帝的貼身內侍,亦是總管太監。

    全壽和全祿、全福是同期進宮,三個人湊成了福祿壽,入宮不到三個月,全祿巧合救了當時和老鎮南王一起入宮面聖,卻在御花圔落水的鎮南王,當時鎮南王仍是世子,便向皇上討了全祿冋鎮南王府,成了世子的貼身大太監,可以說一步登天。他和全福後來之所以能在宮裡好好的活下來,其中全祿的關照之情占了大半。

    畢竟當時他們都只是剛入宮,沒有根基,最底層的小太監,宮裡哪一天不死個一兩個呢!全福後來是伺候皇太後的,待皇太後薨了,皇上依照皇太後的遺願,讓全福出宮榮養。

    「哈哈!你們三個福祿壽都是好的,朕知道。」

    閻冠文笑了笑,翻看手上的供狀,表情也沒什麼變化,似乎早有預料般,看完便順手交給皇上,笑道:「牙齒咬得真緊,撬不開呢。」

    「最有嫌疑的就是顧氏了。」厲景陽眼眸微眯,透著幾分危險意味。「一看到聖獸出現她就嚇暈了,此後應該會消停,只是目前沒有確切的證據,沒辦法……」

    「她一個內宅婦人,哪來的門路拿到「虛無」這種奇毒?又哪來的人手安排遠在千裡之外的截殺行動?無非是動用了家族的力量,眼下世家關系盤根錯節,牽牽扯扯的都有親戚關系,顧氏也是有幾個疼愛她、手裡還掌權的長輩。」閻冠文又豈會聽不出皇上語氣中的無奈,若無證據確鑿,那些千年世家大族恐怕難以心服,到時候又是麻煩,所以他和皇上都知道,暫時只能這樣了。

    「這些世家,果真是盛世毒瘤!」厲景陽惱恨。「我可不相信這是顧氏的主意,她最多只會向恆兒下手,你死了她一點好處也沒有。我已經讓龍衛全力去查了,總要查出一個首尾!將你們父子倆都弄死,他們能得到什麼好處?目的又是什麼?難道他們想把手伸到西南?圖的是兵權還是關防,你覺得呢?」

    閻冠文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看來皇上這會兒是氣得連自稱朕都忘了,不過他可是把這笑給忍住,聳聳肩道:「不知道。」

    他無所謂的反應讓厲景陽一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為他急白了頭發,他竟然敷衍的給他一句不知道,還聳肩,也聳得太瀟灑了吧!

    「反正,那個顧氏你注意一下,就算有聖獸震懾,也難保她不會故態復萌。」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你要朕如何放心,這次要不是恆兒福星高照,你們父子倆都被一鍋端了!」厲景陽怒道。

    「呵!皇上這是在責怪我嘍?當初我說沒必要娶什麼繼妃,是誰硬要我娶的?」閻冠文冷笑反問。

    「你不娶繼妃,朕就要落人門實,你聽聽他們都說些什麼?沒道理長公主仙去那麼多年,還不許鎮南王迎娶繼妃,是朕不許你娶的嗎?!」

    「旁人與我何干?明知道是顧家人挖的坑,你偏偏自己跳進去,要我說,那些人就是太閑了,閑到管起本王的後院內宅來了。」

    小白聽著他們羅裡羅唆的,好似完全忘了該寫回信,它還等著他們回信,它才能回去啊,不然它要怎麼交代?於是它不耐煩的一爪拍在閻冠文閱後放在桌上的信,引來了兩人的注意。

    「聖獸這是……」閻冠文不解的望向厲景陽。

    「朕怎麼知道?朕又不會獸語。」厲景陽沒好氣的回道。

    小白吼了他們一聲,爪子在閻向恆信上寫說要回信的地方拍了拍。

    「是信上說了什麼嗎?」閻冠文見狀猜測道:「我看看……喔!對了,恆兒說要回信,聖獸在等回信呢!原來聖獸還識字啊……」

    驚嘆完聖獸的靈性,閻冠文也不耽擱,立即研墨提筆寫信,寫好之後吹干了墨,將回信放進布囊裡綁妥,交給小白。

    小白叼起布囊,毫不留戀的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兩人眼前。

    這一手震得兩人再次呆愣了好半晌,才面面相覷,須臾便欣慰的笑開來。

    「聖獸再次出現,是不是表示朕這個皇帝做得還算不錯?」厲景陽突然低喃。

    「您是個英明的皇帝,無庸置疑。」閻冠文笑道。

    顧氏才剛清醒過來,馬上又想到那頭聖獸,眼底閃過一抹恐懼,翻身而起,喚了人進來。

    顧氏的一等大丫鬟倚秀和倚春進門,伺候顧氏梳洗,一邊道:「王妃,太好了,您終於醒了。」

    「我昏了多久了?」顧氏坐在梳妝鏡前,看著自己美麗的容顏,明明她如此絕色,勝過長公主千百倍,為何他就是不看她一眼?若不是、若不是他如此無情,她又何必……她閉了閉眼,事已至此,再想什麼已是多余。

    「回王妃,有兩個時辰了,太醫來過,說您是受到驚嚇,這些日子又勞心勞力的,開了一帖安神補氣的方子,奴婢已經熬好了,現在在灶上溫著,馬上替王妃端來。」倚秀恭敬地回道。

    「不必了。」顧氏揮揮手,那種藥不喝也罷。「王爺呢?我之前看見聖獸出現,王爺是不是……」

    「回王妃,王爺已經無恙了,這真是天大的喜事,聖獸果然是大燕的瑞獸,一出現就把王爺給救回來了。」倚春說道。

    顧氏閉上眼,掩住了眼底的不甘。

    「現下王爺和皇上在外書房,除了近身的內侍之外,書房外有御林軍把守,不許任何人靠近。」倚秀輕聲補充道:「那些被看押起來的下人,全總管審「幾次,沒有審出結果。」

    她和倚春不同,雖然都是大丫鬟,但她是顧氏真正的心腹,她知道顧氏做了什麼,其中有大部分還都是經由她傳的話。

    王爺的身邊很難插釘子,那個釘子也是他們費了幾年的時間布署,才能插得這般不著痕跡,若是這次被拔了,恐怕再也沒機會。

    「連聖獸的出現也沒讓他們招供嗎?」顧氏徐徐的問。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倚秀說。

    顧氏沉默了,聖獸在大燕百姓心中是多麼神聖她如何不知,現在沒有招供,不代表之後不會,難道那根釘子真的留不住了?

    「王妃,晚膳的時辰快到了,皇上和王爺那邊……」倚春見時辰不早了,插話問道。

    「前院的事自有全祿為他們安排。」就算她想安排,也要看人家領不領情。

    「是。王妃可要傳膳?」倚春又問。

    「還不用,倚春,你去叫羅大來見我。」

    倚春領命傳話去了。

    「倚秀,那些被看押的下人,怕是有些人受不了審問,尤其是那些個平日仗著王爺的勢,對本王妃有所怠慢的。」

    顧氏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些許寒氣,讓倚秀心下微顫。

    那些人以往都是王爺身邊還得信任的人,在下人中的地位自然不一樣,知道王爺並不待見王妃,所以平日對王妃多少有些怠慢,王妃想要趁這次機會除去幾人,既可出口惡氣,也可偽裝成畏罪自盡,順便轉移她們安插的釘子被發現的危險。

    「去吧!妥當些,別大意了。」顧氏再次叮嚀。

    倚秀躬身行禮,退下了。

    「王妃,羅大來了。」一會兒,門外傳來倚春的稟報。

    「讓他進來,倚春在門外守著。」

    須臾,一名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隔著屏風向顧氏見禮。

    「羅大,知道這聖獸是怎麼回事嗎?」顧氏開門見山就問。

    羅大是她娘家帶來的人,是顧家培養的探子,手下有數十人,專門為她辦事,目前在王府裡擔任內大總管。

    「回王妃,根據奴才探到的消息,那聖獸是帶著仙丹來的,而且這仙丹還是世子求來的。」

    「他竟然也沒事?!」顧氏不敢置信,那些人幾乎花了她大半的私房才請動的,虧得還說江湖有名,只要接下了委托,就沒有失敗的,真是廢物!「那邊任務失敗了,可有說法?」

    羅大的身子伏得更低,幾乎是趴在地上了。「回王妃,對方剛送來消息,任務失敗他們也調查了原因,原來世子爺所受的傷足以致命,勉強逃進了留仙山深處,本以為必死無疑,卻沒想到被聖獸所救。對方說,此事既然出現聖獸這個人力無法抗衡的變量,他們……他們會取消這個委托,依照規矩,將委托的銀子雙倍退回。」

    顧氏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沒有質問為何不追進山,畢竟留仙山在大燕是很有名的,她當然知道原因,只是……又是聖獸,那只聖獸就這麼閑,老多管別人的事?

    她起身,緩緩走到窗前,看著外頭不知何時開始下起的綿綿細雨。「世子如今在何處?」

    「目前並無世子的消息。」

    「繼續派人盯著,若一直沒有回到金州王府,就在留仙山附近的村落暗中查訪。還有,把聖獸的事查清楚,看看身邊是不是有什麼人。」就算聖獸真有神通,終究是只畜生,她就不相信一只畜生也能煉丹制藥。

    如果聖獸真的有主,能煉制仙丹,那應該就是修仙者了,她出自世家大族顧家,自是知道那些修真者往日的榮光以及如今的沒落,現在可不是什麼好時光了,或許她可以試著拉攏也說不一定。

    「若查到什麼,立刻派人把消息送來,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是。」

    春風徐徐,日頭當空,照得人渾身暖洋洋的。

    在全村總動員以及從城裡請來了數十位工匠全力配合下,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宋家的新屋終於落成,這樣的屋子在這十裡八鄉中也算是頭一份了,連最大的王地主家也沒有這麼大又精致的屋子,恐怕得到大城裡那些富貴人家才看得到。

    繼宋家大宅落成,大伙兒又忙宗祠的修繕,直到忙完道路的修整後,才赫然發現宋家多了一個男子,年紀和宋家長子差不多,據說是宋家的遠房表親。

    那男子一出現,立即就將村裡大半未婚姑娘的眼光給吸引了過去,之後那些姑娘便會時不時的「路過」宋家新屋前那條平整的水泥路。

    據說那水泥是千岳山莊生產的新產品,因為是新產品,產量並不多,目前都用在朝廷修築堤防上頭,或是一些公共建築、主要官道,私人想要購買,也行,就是價格昂貴,沒想到宋家這般大手筆,甚至連村子裡那條主要的道路也一並整修了,當然,出了村之後的路段就不是用水泥了。

    說實話,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平整干淨的道路,前兩天下了陣春雨,也不見一點泥濘,除了被人印踏的泥腳印,不過只要水一衝一刷,也就干淨了。

    宋家新屋就座落在留仙山下,村裡最邊緣的地方,再過去就沒有人家了。而村民們進山通常都是從另一邊的小道,若不專程繞道的話,根本不會「路過」宋家,現卻儼然成了必經之路。

    不少大嬸來宋家跟阮馨蓮打探男子的身份,還有好些姑娘家特意接近宋清婉,想從她嘴裡套話,不過都讓宋清婉表面無知、實則犀利的話語給擠對得面紅耳赤,狼狽敗退。

    宋清婉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她只是被騷擾得郁悶了、煩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她還有很多發家計劃要實施,如果不想辦法終止這樣的打擾,她整天就只能應付那些思春的姑娘家,其它事情都不用做了。

    其實也不怪她們好奇,因為閻向恆雖然看似平易近人,可那渾身尊貴的氣質,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他的身份不簡單,偏偏宋家人口徑一致,只說是遠房的表親,而且已經出了五服,是那種一表幾千裡的表親,所以他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家住都城,這次是慕留仙山之名而來,打算進山探幽,才會在宋家暫住一段時間。

    除了宋清婉,沒有人知道閻向恆真正的身份是鎮南王世子,金州未來的掌權人,這是閻向恆的意思,她也樂見其成,既然被纏上了,那至少生活上要自在,她可不願意看見家人每天小心謹慎、戰戰兢兢的生活,生怕得罪貴人惹來大禍。

    請了村裡人吃了暖屋酒後,翌日,宋家人迎來一個新的開始,他們家的寶貝婉姊兒宣布,經過一個月的努力,西瓜育苗成功,今日便可以移植到那幾畝沙地去了。

    宋志仁和宋志義專程向東家請了三天假,宋志禮則是剛好碰到學堂的放假日,所以一家人,包括閻向恆,今日一早便來到宋清婉的院子,看見那一方方綠盈盈的西瓜苗床,個個眼底都泛出綠光,連閻向恆都壓抑不住激動的情緒。

    這是西瓜啊!是千岳山莊試種出來的專有作物,雖然有販賣到其它國家,但是因為運輸困難,加上物以稀為貴,所以很是金貴。

    不是沒有人留下種子試圖自己種植,可是因為沒有經驗,又不知道種植方法,

    就算有所收成,味道以及大小、產量,和千岳山莊的比起來差的不是一點半點,賣便宜血本無歸,賣貴些,人家寧願再添一點買千岳山莊出產的,所以至今除了大齊,其它國家尚無成功的例子,只能眼紅的看著大齊撈著大把大把的銀子。

    「婉姊兒,這就是西瓜嗎?」宋大山蹲在苗床旁,雙手微顫的輕輕碰了碰瓜苗,這些苗栽葉大而厚實,顏色濃綠,下胚軸粗壯,高度不到兩寸,看起來就是很強壯健康的苗子。

    「對啊!」宋清婉笑咪咪的點頭。

    「原來妹妹前一陣子請木工做木箱,就是要種西瓜苗啊?」宋志仁總算知道妹妹訂做那些又寬又長卻很淺裝不了什麼東西還不用蓋子的木箱有什麼用了,想當時還有人暗地裡怪她耽誤建房的工程呢!

    宋清婉笑彎了眉眼,宛如兩抹新月。

    雖然這段日子建房、修繕宗祠道路她幫不上忙,但她也沒閑著,這些西瓜苗都是她自己培育的,除了從那幾畝沙地挖來土壤,還摻和了部分空間土壤,她試驗過,一比十的比例,就能讓瓜苗健康成長,成長速度又不會太快引來懷疑,再加上種子用靈泉水浸泡過,苗栽也是用一比一百稀釋的靈泉水澆灌,以後也不會有病蟲害,她相信種出來的西瓜,不論產量還是味道、口感,一定不會比千岳山莊的差。

    「爹,舅公上次說要跟咱們一起種,地也早就整好了,不過舅公家只有兩畝沙地,四箱種苗足夠了,咱們先去舅公家,教他們怎麼種,等明天咱們再自己種。」

    「好咧!」宋大山高興的喊。

    宋清婉不是沒有想到要和村民一起種,她可從沒想過要吃獨食,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只有他們一家發達,恐怕這村裡就待不下去了,但是除了舅公之外,根本沒人相信他們能成功,更確切一點說,其實舅公也不相信,但是他願意跟他們分擔,用行動支持他們,這讓她更喜歡這個面容嚴肅、不苟言笑的舅公了。

    有空間做後盾,她相信一定會成功,有了成功的經驗,等到明年一定會有村民想要跟著一起種西瓜,到時她還是願意提供用靈泉浸泡過的種子,或者賣種苗給他們,雖然他們栽種後不再有稀釋的靈泉澆灌,產量和質量肯定會比他們家的差一些,不過她也已經想好了,他們家出產的西瓜,會走高端銷售路線,專門賣給那些高門貴胄,至於銷路就直接交給閻向恆負責,而村民們種的西瓜,就走一般富戶人家,賺的應該也不會比他們少。

    其實種植方法她也只知道一個大概,以前在現代趕流行在陽台種過菜,曾經在網上查找過很多數據,除了各種蔬菜,也有部分水果,像是草莓,她還曾打算種西瓜,不過資料一查才發現,陽台面積太小,根本不適合。

    不過那些數據看過後,一些栽種重點也多多少少記了下來,加上兩輩子靈識的蘊養鍛煉,記憶力提高許多,很多模糊的記憶都變得清晰,那些知識已經足夠使用了。

    他們先到舅公家,才到門口,宋清婉便跳下牛車,高呼著跑進屋子裡,「舅公!舅公!您的寶貝婉姊兒來了喔!今天開始種西瓜了!」

    她的話音都還來不及落下,屋子裡便嘩啦啦的出來了幾個人。

    「婉姊兒你來啦!今天要種西瓜了嗎?」何家長孫何家慶率先跑了出來。

    「大表哥!你今天怎麼沒上學堂?」

    「笨蛋,禮哥兒不也沒上學堂,今天放假啊!」何家慶笑說。

    宋清婉一拍額頭。「看我,要見舅公太高興了,竟然忘了。」

    「馬屁精!」何家三孫何家安嘟囔。

    「三表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難道你不喜歡舅公嗎?」

    「我……我哪有,你不要胡說八道!」何家安瞪大眼,驚恐的反駁。

    「行了,三弟,你每次都說不過婉姊兒,偏偏又愛出言挑釁,怎麼都學不乖呢?」何家次孫何家樂翻了個白眼,拿這個弟弟沒辦法。

    「都在外頭干什麼,還不快進來。」屋裡,傳來了老人家中氣十足的吼聲,正是何家大家長何文德。

    「舅公!」宋清婉歡呼一聲,越過三個表哥跑進廳裡,看見舅公坐在向門的首位,直接撲到他身邊,親熱的挽著舅公的手臂,笑得眉眼彎彎的看著舅公。「舅公,婉姊兒可想您了,您看,是不是都瘦了?」

    「嗯,還真瘦了,想舅公就來家裡,不然傳個話,舅公就去接你過來玩啊。」

    何文德可疼愛這個外甥孫女了,從來不曾在她面前板過臉。

    「婉姊兒忙著學種西瓜苗呢,舅公,婉姊兒把西瓜苗送來了,咱們人手夠,一個上午就能種完了。」

    「好好好,婉姊兒真厲害,舅公和婉姊兒一起種西瓜去。」

    於是大手牽小手,祖孫倆把其它人都拋到腦後,其它人面面相覷,隨即好笑的搖頭。

    「公公真喜歡婉姊兒,瞧婉姊兒一來,連孫子都靠邊站了。」何家長媳劉氏笑著說。

    「沒辦法,誰教婉姊兒就是惹人疼,我都想要拿兒子換婉姊兒回來,可惜馨蓮夫妻肯定舍不得。」何家次媳許氏掩嘴笑得歡。

    「是我我也舍不得。」劉氏笑說。

    「走吧!趕緊跟上,要不然爹又要朝咱們吼了。」何家長子何有發招呼眾人出發。

    宋大山笑著趕著牛車跟上,幾個男孩也跑跑跳跳的衝到前頭,剩下閻向恆默默的跟在牛車旁,視線落在最前方那嬌俏的人兒身上。

    這些日子,她的身體好了許多,身高抽長了,也多了些肉,纖細高姚的身段初顯窈窕雛形,舉手投足間獨有的風情和靈動也非常吸引人,然而她這般撒嬌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更多時候她的表現超出一個十五歲姑娘的成熟。

    來到田地,宋清婉開始教導所有人怎麼定植,這裡個個可以說都是在田裡長大的,只說了一次,就大概知道了,再記下栽種重點和注意事項,也就差不多了。

    人手多,眾人齊心協力,果然一個上午便將兩畝地給種好了。

    這期間宋清婉自個兒偷偷跑到何家用來灌溉的並邊,放了一些靈泉水進去,放完後正想返回,一回頭,猛然看見閻向恆正往她走來,距離已經不遠,讓她嚇了一大跳,她撫著胸口,沒好氣的道:「你怎麼連個腳步聲都沒有,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什麼。

    「你剛剛那樣很危險,如果不小心掉下去怎麼辦?」閻向恆並沒有發現她在做什麼,他只看見她趴在矮牆上,手探入井裡,擔心她不小心會掉下去,才趕緊過來。

    「喔!我只是好奇來看看,這就要回去了。」她低下頭,快步越過他,跑到舅公身邊,拉住舅公的手,仰頭對舅公甜甜一笑,便跟著站在一旁看著大伙兒忙。

    「婉姊兒,那個小伙子是什麼來歷,怎麼在你家住那麼久?」何文德瞄了一眼閻向恆,看宋清婉要開口,先堵了她的話頭,「不要跟舅公說什麼遠親不遠親,你們家有什麼遠親,舅公會不知道嗎?」

    宋清婉只得閉上嘴,一會兒之後,才對舅公招招手,示意他彎下身來,湊在他的耳朵旁小小聲的說:「舅公,婉姊兒跟您說,您可不能跟別人說,連我爹娘都不能喔!」

    「行,舅公不說。」何文德點頭,跟著壓低聲音保證道。

    「他姓閻,是鎮南王世子。」

    「什麼?」他錯愕驚呼。

    「噓,舅公小聲點。」宋清婉趕緊道。

    「好好,小聲點。」何文德趕緊又壓低聲音,「既然他是那個……怎麼會住在你家?」

    「舅公,他想進山,只有小白和我能帶他進去,然後平平安安的帶他出來,我是沒什麼啦,可是小白不同,小白可不是隨便誰都可以親近的,所以就只能住在我家,和小白熟悉熟悉了。」她誇張的嘆了口氣,才又續道:「唉,做白工很沒意思呢,舅公,您說我要不要跟他收費啊?」

    何文德聞言,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頭。「胡說!鑽錢眼子裡去了,人家世子爺紆尊降貴,一開始還跟著住在你家的破茅草屋,這是咱們的福氣!」

    「是是,是福氣。」摸了摸頭,她嘿嘿一笑,這事算是瞞過去了,她可不敢跟舅公說他被追殺,逃進山裡差點一命嗚呼,被她救了。

    何文德知道閻向恆尊貴的身份後,不由得有些拘謹,最後干脆讓她和閻向恆先回家去,這麼尊貴的人,隨便磕著碰著都是大逆不道。

    宋大山也贊同他們回去,他可舍不得寶貝女兒在這裡跟著曬太陽,至於閻向恆,他們也不是愚笨的,早猜出閻向恆的身份肯定不凡,但兩人都不說,怕是不想他們過於拘束,他們也就不上趕著討不自在了。

    見家人都讓她先回去休息,她也只好拎著閻向恆回家了,不過她沒打算真的休息,反倒想著先回家准備午膳,等家人忙回來就能吃飯了。

    兩人並肩而行,一路沉默,宋清婉不時和村民們打招呼,一會兒伯伯叔叔好,一會兒大嬸大娘好,一會兒爺爺奶奶好,最多的就是很多姊姊好,有些人甚至還相遇了兩次或以上,讓她忍不住瞪了閻向恆一眼,真是禍水!

    閻向恆接收到她的怨念,眼底浮現一抹笑意,他也是無辜的,好嗎?

    好在已經到家了,大門一關上,他們甚至都能聽到外頭傳來惋惜的嘆息聲。

    「禍水。」宋清婉再也受不了的咕噥一聲,便往廚房走去。

    「婉兒可是冤枉我了,我可從來不曾招惹過任何人。」閻向恆一臉委屈的說完,跟在她身後來到廚房,很自動的替她打下手,揀個菜、舀個水,這些事情這些日子他都做得有些習慣了。

    「就你這張臉,還需要主動去招惹嗎?」她白了他一眼,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胡塗啊?雖然她的三個哥哥皮相也都不差,但是氣質上就有天壤之別,以前沒感覺,但是有了閻向恆這一對比,差別就出來了,不過出身無法改變,就只能靠後天培養,假以時日,哥哥們的氣質也可以培養出來的。

    至於她自己,不說第一世那些現代知識,光是上輩子百余年,她已經學了太多東西,這輩子學習方面的事,她倒可以輕松度過了。

    「這臉是天生父母給的,難道也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是你的原罪。」宋清婉哼道。

    「哦?何謂原罪?」閻向恆挑眉,不恥下問。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不時有些驚人之語,讓他從最初的驚訝到現在慢慢習慣了,有些言論讓人啼笑皆非,有些卻很發人省思,所以他從來不曾看輕過她這個農家小姑娘,難怪她能得到山神庇佑教導,被聖獸護衛著,被開國國師德慧大師批命稱為天佑之人,這些消息都是他從村民的閑聊之中聽來的,後來他還向宋家人探問過事情始末。

    越是和她相處,他越覺得她彷佛一本內容豐富的奇書,不翻到最後一頁,永遠不知道她完整的內容,也因為如此,更讓他有種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越探究,越沉迷,最終不可自拔。

    是啊,不可自拔,才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已經有這種感覺,明知前頭可能是萬丈深淵,卻仍義無反顧的一躍而下。

    對於兩人的未來,他已經有了決定,對她,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她必須屬於他。

    「所謂原罪,是指人與生俱來、洗脫不掉的罪行。」宋清婉橫睨了他一眼,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神情是多麼嬌俏可愛。「就像你那張臉。」

    「總而言之,你也覺得我長得好看,是吧?」閻向恆調笑反問,眼底是濃濃的笑意和淡淡的溫柔寵溺。

    他的問話她當做沒聽見,動作利落的去鱗殺魚,同時命令道:「去外面拔根蔥來。」

    「呵呵。」他忍不住朗笑出聲,轉身到廚房外專門開辟出來的菜田拔了棵蔥,回到廚房洗干淨後才遞給她。「你今天打算做什麼菜?」

    住在宋家的這段時間,他最滿意的就是她做的菜了,就連在王府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料理。

    「紅燒鯽魚、糖醋排骨、馬鈴薯燉豆角、酸辣白菜、地三鮮、清炒油麥菜。」

    這些菜看著很豐富,其實花的銀子真心不多,魚是河裡抓的,其它蔬菜都是自家種的,只有排骨是花銀子買的。

    「對了,小白這一次好像離開比較久。」閻向恆不經意的說起。算了算,已經有四天了,這是他到宋家後,小白第一次離開這麼多天。

    「嗯,還好吧,小白也有自己的事,不可能一直留在我身邊的。」宋清婉也皺了皺眉,小白其實是進了空間,那天突然說感應到空間深處有變化,進了空間之後沒多久,空間就封閉起來,她和小白之間的聯系也斷了。

    以前空間升級時也封閉過,封閉時只能收取物品,意識和人卻是進不去的,但和小白斷了聯系卻是第一次,雖然她是有些擔心,但是隱隱感覺不是什麼壞事,所以也就耐心的等著。

    「你有事找小白嗎?要送信到都城?」宋清婉問。

    「不是,你忘了小白讓一只老鷹負責幫我送信。」

    幸虧有聖獸的幫助,他和父王才能一直保持聯系,之前父王來信表示還沒查出幕後主使者,不過身邊有兩個人在聖獸出現翌日便自盡了。

    懷疑的對像有,還不只一個,但是缺乏證據,偏偏最近對方似乎沉寂下來,完全沒有動靜,想揪出對方的尾巴,怕是不容易了。他已經決定,再等兩個月,若是對方再沒動靜,他就要現身,那時就是離開這裡的時候。

    「今天下午你不是要上山嗎?」

    宋清婉一愣,這才想到她每五日要上山神廟接受「山神的教導」,這是她給每個人的說詞,沒有小白,她這細胳膊細腿的怎麼可能上得去,突然她眼兒一亮,偏頭望向閻向恆,這不是有個現成的坐騎嗎?

    「你這般看著我,會讓我覺得你是不是鐘情於我呢!」閻向恆輕笑,抬手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

    宋清婉拍了拍鼻子,這人臉皮越來越厚了,還越來越愛動手動腳的,雖然她並不討厭,但這樣的舉動在古代是不對的。

    「喏,向恆哥哥,你既然問起了這件事,是不是表示你願意幫我的忙啊?」其實她的臉皮好像也越來越厚了呢。

    「呵!你這丫頭。」他忍不住低笑,食指在虛空朝她點了點。「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向恆哥哥也不好拒絕,是吧。」這丫頭總是有所求的時候才會叫他向恆哥哥,真真是現實得很,可是他偏就喜歡,也只好認了。

    「那今日上山就勞煩向恆哥哥了。」宋清婉衝著他,討好的笑彎了眼。

    他深深的瞅著她,她這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49 PM

第五章

    一直以為閻向恆身材瘦削,肯定是一身骨頭,直到趴在他背上,宋清婉才發現,這家伙身上竟然都是肌肉呢,應該就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好身材,如今他才十八歲,目測身高就有一八〇,接下來還有幾年長個子的時間,不知道最後能長到多高?

    她實在羨慕又妒嫉啊!她前兩輩子,身高都沒有突破一六五,第一世甚至只有一五九,這個數字就是她永遠的痛。

    這邊宋清婉正在為身高胡思亂想,閻向恆則在她趴上他的背後,突然覺得自己的感覺變敏銳了。

    她雙臂圈著他的頸項,溫熱的身軀緊貼著他,她的氣息柔柔的吹拂在他的頸側,帶來一陣一陣的搔癢,他還聞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淡雅馨香,似草木清靈,又有百花馥郁,而他的雙手托著她的腿彎,觸感實在柔軟極了……

    想到這兒,他忽然心跳加快,無法控制,耳尖有些發熱,無法遏止,只能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婉兒還小、婉兒還小……可回頭一想,她今年也十五歲,不小了,可以嫁人了。

    他很喜歡她的味道,也很喜歡……這種相依的感覺。

    「欸欸!停一下,閻向恆,那邊!」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宋清婉突然一邊喊著,身子也一邊掙扎著,他的腳步險些踉蹌,趕緊收回思緒,穩住下盤。「別急,這地段危險,你別動,我尋個較平坦的地方放你下來。」

    她立即安靜下來,不禁為自己的莽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也算情有可原,誰教她竟然眼尖的看見山徑小道旁那陡峭的崖壁上,一朵在修真界也屬珍稀的凝神花,正悄無聲息的在石縫中緩緩綻放呢。

    凝神花未開花時就像一般的雜草,毫無靈氣波動,外型也沒有任何獨特性,所以這段日子就算小白經常經過,沒有感受到靈氣波動,也不會專程抬頭往崖上瞧。

    她雖然沒有靈根不能修真,但是對靈氣的波動還算敏銳,正巧凝神花此時開放,她才會有所感應,一抬頭就看見了它。

    被放下來之後,她興奮的一手拉著閻向恆,一手高高舉著指著崖壁上。「閻向恆,你看上面,可看見石縫中那朵紫色漸層的小花?」她眼力好,所以看得很清楚。

    閻向恆一手小心的護在她身後,確認她站穩了沒危險了,才抬頭梭巡了一會兒,而後偏頭望向她問:「你想要?」見她仰著頭雙眼放光的凝視著那朵花,他就知道那朵花必定不是普通的野花。

    「嗯嗯,想要。」宋清婉用力的猛點頭。「那朵花叫做凝神花,是凝神丹的主要材料,顧名思義,是用來凝煉元神的,而作用在元神上的丹藥,在修真界都是很珍貴的,除了煉制復雜困難之外,就是藥材難求,這凝神花在修真界也很難見到。」雖然她不能修真,無法煉丹,但是既然看到了,不摘真是對不起自己,況且空間是與她靈魂融合的,以後投胎轉世,就算沒有記憶,不是還有小白嗎?這輩子沒靈根,不代表以後都不會有靈根,是吧!

    閻向恆不懂這些,但既然是她想要的,他當然會幫她取得。「我上去摘給你。」說完,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這面崖壁,雖然陡峭,但有許多可下腳之處,花朵的位置又不是很高,只要小心一點,並不難攀登。

    「好,啊!等等!」宋清婉解下背上的竹簍,從裡頭掏出一把短刀交給他。

    「這把短刀非常鋒利,你上去之後,用刀子把凝神花扎根的石頭整個挖下來,千萬不能傷了它的根須。」她要將它移植進空間裡。

    他接過短刀抽刀出鞘,刀身通體烏黑,不知是什麼材質打造,他扯下一根頭發想要試試,怎料發絲一落到刀鋒,立刻斷成兩截,他不免贊嘆,竟鋒利如斯,能吹毛斷發。

    「好。」閻向恆將短刀入鞘,插在腰帶上,准備往上攀登。

    「閻向恆,你小心點。」她輕聲叮囑,此時才想到他不是小白,她只知道他練武,可到什麼程度根本不知道,這麼陡峭的崖壁,會不會很危險?「要不還是算了吧,我等小白回來再讓它來挖。」

    「不用,這點高度對我來說不難,你暫且退開些,免得等會兒被落石擊中就不好了。」話落,他手腳並用開始往上攀爬。

    她的關心他很受用,但是認為他能力比不上小白?雖然這是事實,他還是覺得郁悶,不過他絕對不會承認他是在吃小白的醋。

    宋清婉仰頭看著他利落快速的往上爬,沒多久便已經爬到和凝神花相同的高度,正在利用短刀謹慎的制造更好、更穩當的落腳點,如此才能騰出手來挖掘凝神花。

    她知道看起來雖然好像不難,但是其實沒那麼容易的,可此刻她不敢打擾他,只能緊張的雙手捂著嘴,深怕不經意出聲會擾亂他。

    她後悔了,怪自己一時被興奮衝昏了頭,沒有考慮到後果,就讓他陷入這樣的危險中。

    如果他掉下來呢?如果他……此時她才恍然領悟,原來她對他,已經不單單用對一個別有用心接近自己的人的態度對待,也不只是抱著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想法,而是在相處過後,情感慢慢變了質,雖然還談不上愛,但是她是喜歡他的。

    三世為人,對感情她依然是陌生的,說來也算神奇了。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打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對她沒有惡意,小白也說過可以放心,人本就是復雜的感情動物,他當初面對自己顯現出來的神奇,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她知道,只是她下意識的抓住這點不放,如今想來,恐怕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阻止自己陷落的借口吧。

    腦袋想了很多,視線卻是一直緊緊盯著他不放,看著他將凝神花連帶石頭挖了出來,因為一手拿著凝神花,下來更加困難,幾次險像環生,讓她一顆心都提到喉嚨口,直到他雙腳落地站穩,她立即上前。

    「對不起,我太任性了,竟然讓你做這麼危險的事……」她啞著嗓音道,雙眼微微泛紅的瞅著他。

    閻向恆微微一征,旋即一抹笑意浮上嘴角,眼底的神情柔和極了。

    不說以他的身手,就算不慎摔下來也不會受太大的傷,就算受重傷,她不是有丹藥嗎?幾息間便能痊愈的事,她這是關心則亂了,是吧?

    「婉兒別多想,我這不是好好的下來了嗎?這凝神花你要不要先收起來?」他一手拿著凝神花,一手輕輕拍著她的頭。

    「嗯,好。」宋清婉有點不好意思,什麼時候自己的心理年齡也跟著生理年齡退化了?

    低頭接過凝神花,放進竹簍裡的同時直接收進空間裡,打算等到空間能進去了之後,再將凝神花移植到適合的地方,現下還是放空間裡,有靈氣蘊養,就算暫時不移植也無事。

    「你的短刀。」他將那把鋒利無比的短刀還給她。

    「這把短刀就送給你吧,反正在我手上也沒什麼用。」

    「你確定?這把短刀應是不凡之物。」

    「就是一把普通的短刀,只是比較鋒利罷了。」

    閻向恆聽她如此說,也就不深究了,將短刀插回腰間,走到她身前背對著她蹲了下來。「走吧,再晚就要遲了。」

    宋清婉微微紅了臉,之前沒感覺,現在倒是害羞了起來。

    她默默趴上他的背,走了一會兒之後,才吶吶地說:「其實我上山不是因為山神爺爺。」

    「呵,我知道。」閻向恆輕笑。

    她先是訝異,須臾後便也理解,這家伙可不像村民們那般迷信,除非眼見為實,譬如聖獸白虎或是那些丹藥。

    兩人又沉默的走了一會兒,閻向恆突然道:「我很高興你願意告訴我。」

    「嗯。」宋清婉低低應了一聲。

    傍晚,兩人下山回到宋家,宋家其它人還沒回來。

    閻向恆幫她拿下竹簍,發現裡面除了一些野果子之外,在山上挖到的一些藥材都不見了,包括那株凝神花,他似笑非笑的望向她,並沒有開口詢問,因為他早就察覺她這點神奇之處,也有過猜想,她應該有一個修真者使用的儲物空間吧。

    「呵呵……」宋清婉干笑兩聲,解釋道:「那個……其實我有一個儲物戒指,是小白給我的,小白已經活了很久,有幾千年了,它有很多修真物品,等小白回來,我讓它也給你一個,有儲物空間真的很方便呢!」

    她說的也不算謊言,小白是木靈空間守護神獸,所以空間也算是它給的。在空間裡確實有一些儲物媒介,那是空間前任主人自己煉制的,空間不大,最小的只有十平方公尺,最大的也只有兩千平方公尺,外型有戒指有手鐲有玉佩有發釵有項鏈等等,到時候選一個送他好了。

    她是可以現在就送給他,但是都已經說是小白的了,她怎麼還能隨意拿取,只好等小白回來再說。

    透露儲物空間是她思考後的決定,如果未來兩人的感情有所進展,遲早都要暴露的,木靈空間是絕對保密的存在,以後說不說另當別論,至少目前她並沒有這個打算。至於儲物空間,你有我也有,既不是獨一份,珍貴程度就降了許多。

    見他只是微笑的看著她不說話,她想了想,又道:「如果你父王或者皇上也想要,選兩個送他們也行,反正都是小白的東西,不要提到我就好。」

    「婉兒……」閻向恆輕輕嘆息,彎下腰,額頭與她相抵。「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又不是遇到誰都這麼沒有防備,除了家人之外,你還是第一個,我是相信你才會告訴你的。」

    「我很高興。」他望著她的眼眸盛滿溫柔。「我不會讓婉兒失望的。」

    又過了十余日,小白依然沒有聲息。

    宋清婉盤腿坐在池邊的大石上,這裡是她的院子裡一處水景,天氣暖和之後,她最愛躺在大石上曬太陽,有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像只慵懶的貓。

    然而此時她卻沒有那個閑情逸致,她不住的顰眉深思,上輩子幾次空間暫時封閉,都是因為升級的緣故,但通常都是幾個時辰或是一天時間,最長的時候是兩天,那還是因為收了九轉金蓮進空間,空間連升了兩級所致,這次小白說過是空間深處有變化,是什麼樣的變化,怎麼會封閉這麼久呢?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閻向恆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輕輕揉了揉她的頭,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沒想什麼,只是在發呆曬太陽。」宋清婉搖頭道。

    「田裡的西瓜長得很好。」他並未追問,只是突兀的道:「宋叔、宋嬸、志仁、志義現在一心都撲在西瓜種植上,每天幾乎都耗在西瓜田裡,志禮也在學堂上學,說明年准備下場試試,只有放假才會回來。」

    嗯,大哥二哥都辭了城裡的工作,回家幫忙照顧西瓜田,當然,她還有其它創業計劃,不會讓大哥和二哥一輩子種田。

    「是這樣沒錯。」她點點頭,卻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這些話。

    「他們雖然都很忙,但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如果你有什麼煩惱,沒必要悶在心裡,就算他們不在家,不是還有我嗎?」

    宋清婉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拐著彎來安慰她,雖然有些生硬,讓她覺得好笑,卻又很感動。

    她確實有煩惱,可惜誰也幫不上忙,就連她自己也一樣。

    「謝謝你,我真的沒事,只是有些無聊而已,爹娘舍不得我跟著他們一起下田,我也不能天天往山上跑,所以閑得有些無聊罷了。」宋清婉笑著說。

    「沒事就好。」閻向恆伸手又揉了揉她的發。不知何時他已經喜歡上這樣的舉動,觸手的柔軟讓他舍不得放手。

    「對了,大鷹是不是回來了?」大鷹就是小白訓練來幫閻向恆送信的老鷹,她想起之前似乎聽見大鷹的聲音。

    「是冋來了,父王送了封信,我的貼身侍從和護衛已經出發往這裡來了,到時候又要叨擾了。」他就是收到父王的信,知道何喜他們三個要過來,所以來跟她說一聲。

    「上次在縣城見過的那三位?」

    「嗯。上次遭到伏擊,他們為了護我逃離受了重傷,要不是你給的丹藥,他們怕是醒不過來了,我也一樣。」

    「都過去這麼久了,就不用再提。」宋清婉揮揮手。同一件事情謝那麼多次她也會不好意思的。

    「呵!好,不提了。」

    果然三天後,三名男子在夜色中悄然出現在留仙村,他們摸黑來到宋家新屋門外,敲開了宋家的大門,一聲「參見世子爺」,讓閻向恆隱瞞許久的身份毫不客氣的曝了光。

    不管閻向恆是如何懊惱自己沒有交代清楚,宋家人終是得知他的身份,初時難免拘謹,但兩個多月的相處習慣,讓他們也慢慢恢復自然。

    至此,宋家又多了三個人,神奇的是,村裡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的存在。

    時間一晃,又過了一個月,五月中句了。

    這一日,宋清婉正在自己的院子裡撫琴,向家人展示山神爺爺教導的成果。上輩子她會的東西可多了,琴棋書畫女紅中饋等等,能學的她都學會了,有些還稱得上精通呢!

    就在她沉浸在琴聲中時,識海裡小白突然一聲大喊,讓她手一顫,當的一聲,琴弦崩斷,因為反彈之力甚至甩過她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婉兒!」閻向恆驚呼,比任何人都快速的來到她面前,掏出帕子輕輕的壓在她的傷口上。

    「婉姊兒,還好嗎?怎麼會這樣?」

    宋家幾人也圍攏過來,關心的審視著她的臉。

    「沒事,一點小傷,不是很疼。」宋清婉抬手自己壓著帕子,安慰了家人之後,抬眼望向閻向恆。「真的不是很疼,這點傷很快就會好了。」

    「嗯。」閻向恆雖然點了點頭,但是凝重的神情彷佛她是受了多重的傷似的。

    幸好是傷在臉頰,若是方才那根斷弦是掃向她的眼睛呢?

    「婉姊兒,要不要去請郎中來看看?」宋大山不放心的問。

    「不用了,山神爺爺那兒有上好的藥,抹了之後很快就好了,一點痕跡也不會留,爹爹放心吧。」宋清婉微笑的回道,可這樣的動作卻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猛地湧上的刺疼讓她再也忍不住,眼中瞬間彌漫生理性的淚水。

    「那就好,那你趕緊去抹藥吧,我們先回房了。」

    夫妻倆和三個兒子又關心了一會兒,才一起離開。

    宋志仁走了幾步,回頭望向一步未移的閻向恆,問道:「向恆,一起走?」

    聞言,閻向恆轉頭望向宋志仁,堅定的回道:「不了,我有些話要跟婉兒說,志仁你先走。」

    宋志仁在心裡嘆了口氣,怎麼辦,他家寶貝妹妹被惦記了,可是他又能說什麼呢?誰教惦記妹妹的人是鎮南王世子,惹不起啊!

    待院子裡只剩他們兩個,閻向恆默默的將帕子拿下,見她白皙細嫩的臉頰平添了一道血色,看著那刺目的血痕,他好看的濃眉皺得死緊。

    「藥呢?我幫你抹上。」沒有問她為什麼會這麼不小心,他只想趕快把這個礙眼的傷痕除去。

    宋清婉手一翻,一個小小的玉盒出現在掌心,裡面裝著碧綠色的藥膏,散發著淡淡的草木清香。

    閻向恆接過,輕輕的替她抹勻藥膏,不一會兒果然看見那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消失,直到恢復原本的白皙柔嫩,他放心的輕輕吁了口氣,旋緊盒蓋,把藥膏還給她後,才問道:「剛剛是怎麼回事?」

    「是小白啦!」宋清婉無奈的道:「小白回來了,突然出聲喊我,嚇了我一跳,才會這樣的。」

    「小白回來了?」他一愣,隨即恍然。「他能單獨和你說話?就像傳音入密?」

    「差不多吧,它會直接在我腦海裡說話。」宋清婉笑道:「小白,還不出來,我又不怪你。」

    閻向恆沒有說話,靜靜的等著。

    不一會兒,擬態後的小白突然現身,它慢慢的飄到宋清婉面前,愧疚的傳音道:「主人……」它剛剛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好不容易終於解開封印,它一時太高興了,沒想到會嚇到主人。

    「沒事,我不怪你,小白,我想你了,空間怎麼回事咱們晚上再說。」宋清婉抱住小白,將臉埋在它柔軟的毛發裡。

    「主人,小白也想主人了。現在咱們先打發掉這小子,空間裡有大驚喜等著主人喔!」

    「先等等。」宋清婉對閻向恆微微一笑,才開口對小白說:「小白,你那裡不是還有一些儲物媒介嗎,可以送幾個給我嗎?」

    小白抬眼望向主人,識海裡聽到主人向它解釋原由,忍不住瞪了閻向恆一眼,最後還是禁不住主人的要求,從木靈空間裡扒拉出主人早就准備好的三個儲物媒介,是三個玉扳指,一個是墨玉,一個羊脂白玉,一個紅翡,空間都是兩百平方公尺。

    「選一個你喜歡的,滴血認主之後就是你的了。」宋清婉將三個儲物媒介推到他面前。

    雖然之前她說過要向小白討幾個儲物媒介送給他,可是他並不認為小白會輕易答應,沒想到只是一句話,就干脆的拿了三個出來,原來小白對她這麼有求必應嗎?

    「怎麼了,三個都不喜歡嗎?」宋清婉見他遲遲沒有動作,疑惑的問。

    「不是。」閻向恆搖頭,接過三個儲物媒介,挑了墨玉扳指戴上,果斷的滴血認主,血液被扳指吸收後,他腦海裡便「看見」了扳指裡的空間。

    對他來說,一個扳指裡能有這麼大的空間,是非常神奇的事。

    「裡面有東西。」他「看見」角落有一個箱子,不人,大約一尺見方。

    「那是小白送給你的東西。」宋清婉笑說,那是早在決定給他儲物媒介之後就准備好的。「裡面有些丹藥和防御法寶,上面都有標示,你自己慢慢研究。另外兩個扳指裡也有,都是同樣的。」

    「……好。」

    閻向恆握緊兩個扳指,到此刻他若還不明白這些東西和小白根本無關,就太愚蠢了!若真是小白給的,小白才剛拿出來,她又是怎麼知道裡面有什麼東西?他甚至猜測,連同這三個扳指,其實都是婉兒給的,小白只是她的擋箭牌,就和山神爺爺一樣,他沒有怪她的隱瞞和欺騙,她做到這種地步已經難能可貴了,換作是他,也很難像她這麼無私。

    此刻他的心已經軟得一塌糊塗,又酸澀得厲害,很想很想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揣進荷包裡,隨身帶著走,這樣就不用和她分開。

    他真的舍不得離開她,可外面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他不能一直在這裡,讓父王一人面對那些危險。

    他給自己三年的時間,在她十八歲之前,一定要把他身邊的隱患全部解決,到時候他才能給她安穩又幸福的生活,而這三年,也正好讓她養好身子。

    「閻向恆,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宋清婉感覺到他情緒起伏的劇烈波動,關心地問。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是一個很冷靜的人,平常時候情緒起伏並不大,只有求藥那次,在以為已經絕望的時候,那波動與現在差不多。

    「過幾天……」閻向恆終於低啞的開口,卻又停頓了下來,好一會兒才續道:「過幾天我就必須離開了。」

    她呆呆的瞅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微微的點了點頭。「對喔,你總是要離開的……」生活裡總是有他,自然到她都忘了他並不屬於這裡,她極力壓抑住莫名湧上心頭的苦澀,故作平常的問:「是回都城嗎?」

    他搖頭回道:「鎮南王的封地在金州,父王也早已回到金陵縣,我得回金陵縣幫父王的忙,軍隊、邊防等等許多公務要處理,我離開太久了。」

    「什麼時候走?」

    「過幾天就走。」

    「這樣啊……西瓜再一個多月就差不多成熟了,我讓哥哥們寫了種植紀錄,本來想說直接交給你,不過既然你要走了,到時候就只能把紀錄寄給你,你們自己找人在金州或全國適合種植的地方推廣。」

    閻向恆一愣,他不是沒想過,但是不好意思開口,他太了解這其中的利益有多大,沒想到她竟然……

    「對了,雖然西瓜在其它土質的田裡也能種植,但口感會比較差,最好還是選擇沙地種植比較好,畢竟糧食還是國家之重,不能因為西瓜利益大就把田地都拿來種,到時國家缺糧就嚴重了,而且如果供給大於需求……算了,這些事情你們應該都比我懂,我就不多說了。」似乎察覺到自己過於啰唆且有些語無倫次,她最後索性閉上嘴。

    「婉兒,給我三年的時間,等我把身邊的麻煩處理干淨,到時候我就會來接你,我要娶你當我的世子妃,你等我,可好?」他期待的望著她。

    「我不會給你承諾。」宋清婉輕聲的回道。

    「婉兒……」閻向恆不敢置信。

    「我不能給你承諾,我年紀這麼小,別說三年,再過個五年、七年的,我沒打算那麼早成親。」她快速的說著,同時低下頭,不想讓他看見她此刻有些狼狽的模樣,她覺得眼眶發熱,鼻頭泛酸,真是的,她最討厭離別了。

    「婉兒。」這個嘴硬的丫頭啊!「傻丫頭,十五歲不小了,五年、七年後都超過雙十了,我不會讓你等這麼久的。」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還小啊,在現代,十五歲還是國中生呢!宋清婉在心裡暗嘆了一口氣,決定略過這個話題。「那些……那些給你父王下毒還有追殺你的人,你們有查到什麼線索嗎?」這是她第一次詢問這件事。

    「還沒有,那些人個個身手一流,行動中沒有出口一句話,行事果斷利索不拖泥帶水,而且自從上次失敗後,就沒有任何動靜了。」

    「所以對方蟄伏起來,而你打算出面攪亂一池湖水?」

    「有動靜才能抓到尾巴,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

    「嗯,我不會阻止你,因為我也這麼認為,只是對方的手段似乎很厲害,答應我,你一定要很小心、很小心。」

    「我答應你,而且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

    「我不急,我真的還小,所以你也不要急,安全第一。」

    「呵,好,不急。」閻向恆輕笑,抬手輕撫她的臉頰。「如果你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可以到城裡霧嵐莊找齊總管,那是我的私人產業,明面上與鎮南王府毫無關系,所以應是安全的。」想了想,他從懷裡掏出一只黑色金字令牌,上書霧嵐莊三字,交給她。「金字令牌是我專用的,我會交代好齊總管,到時你拿出令牌,齊總管會聽命行事。」

    「好。」宋清婉沒有拂了他的好意,低頭看著手上的令牌,在心裡和小白討論。「小白,我想拿本武功秘籍給他,你說好嗎?」

    「主人,滄瀾大陸現今的武力值普遍低下,寥寥無幾的先天高手對應的不過是引氣入體的階段,主人現有的武功秘籍,練至最高境界可都是能對抗練氣大圓滿的。」

    「所以才想送他啊!把武功練好了,才更有保障,這樣我也好放心。」

    「算了,隨便你,反正那是主人的東西。」小白一臉無奈。

    「那你拿出來嘛!」

    「主人,你還當他真不知道那些東西都是你的啊?」

    「咦?他、他知道啦?」

    「破綻那麼多,有點智商的都猜得出來。」小白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放心吧,他沒起什麼壞心思,還感動得差點哭了。」哼哼,若剛剛閻小子有什麼不良的心思,他就在那些東西裡動手腳,不用便罷,用了就知道厲害,爆體只是小事。

    「喊?真的?我是說真的差點哭了?」

    「嗯,真的,主人不是感應到他情緒起伏很大嗎?」

    「原來是那時候啊!」宋清婉莞爾,好吧,既然知道了,她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婉兒,想什麼呢?」閻向恆見她低著頭擺弄著那塊令牌久久不語,關心地問。

    她抬起頭來,對著他嫣然一笑。「我有東西送你。」說完,她從空間拿出一本秘籍遞給他。

    「無極?」閻向恆看著封面上兩個氣勢磅礡的字體,光是看著,就覺得有一種氣勢撲面而來。「婉兒,這是……」

    「這是武功秘籍,無極心法和劍法,我覺得還滿適合你練的。」

    他深吸了口氣,下意識的望向小白,小白直接給了他一個大白眼,還不屑的噴了一下鼻息,接著轉身背對著他,渾身散發著濃濃的不滿。

    他心下莞爾,翻開秘籍第一頁,就看見一段文字——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常德不忒,復歸於無極。

    「秘籍你帶回去,認真修練,劍法須配合心法,練至第三層,就能勝過大陸上那些先天高手了。」宋清婉沒在意他臉上的震驚,又從空間翻找出一把劍。「這是無極劍,給你,嗯,它是靈器,要滴血認主,認主之後能收入丹田蘊養,增加你們的契合度,要使用時用意念將它喚出即可。」

    「這個是洗髓丹。」她手一翻,一個玉瓶出現在掌中,她將它放在無極劍旁邊。「作用是祛除骨骼和筋脈中的雜質,還可以重新塑造骨骼的密度以及拓寬筋脈,為之後的修練打下基礎。修真之人一次服用一顆,三次後才能徹底完成洗髓,但是咱們凡人不行,一顆必須分三次食用,一樣三次才能完成,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服用四分之一顆,第三次就可以服用剩下的半顆。還有,易經洗髓是非常痛苦的,一定要忍下來,不能暈倒。」

    「這是悟性丹,顧名思義,是能提高悟性的。」她又拿出一個玉瓶放在洗髓丹旁邊。「這裡面有十顆,這個可以整顆服用,一個月服用一顆。」她輕撫著下巴,邊想邊喃喃道:「我想想還有什麼可以給你的,解毒丹之前就給了,培元丹也有,回春丹也……」

    「婉兒……」閻向恆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表達他此刻的感動,最後,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張手將她緊緊的擁進懷裡。

    宋清婉沒料到他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身子先是一僵,隨即整個人放松下來,側頭貼靠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激烈的心跳聲,感受著他緊緊抱著她的胳膊微微顫抖,她知道他此時的情緒有多激動。

    突然間,離別的傷感再次攏上心頭,她的眼眶再次泛紅,下意識伸手輕輕環住他的腰。

    「婉兒,我會找機會來看你的。」他發現自己無法忍受三年不見她,就算再忙,他也會挪出時間,就算只看一眼也好。

    「得在絕對安全的前提下才行。」宋清婉點頭。

    「嗯,我知道。」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也可以送信給我,你知道的,我雖然體弱,但是我有小白,小白一出,誰與爭鋒。」

    「呵呵……」閻向恆忍不住笑了,這丫頭,故意逗他呢!「好,有需要一定請小白幫忙,小白一出,勝過千軍萬馬。」

    喂喂!你們有沒有問過我小白大人的意見啊!小白在一旁猛翻白眼,在心裡狠狠吐槽。

    兩人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些話,等到閻向恆離開後,宋清婉還坐在院子裡,好久好久。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49 PM

第六章

    兩天後,閻向恆主僕四人趁著夜色離開了留仙村。

    他沒有跟任何人告別,只留下了兩封信,一封給宋大山夫妻,一封給宋清婉。

    給她的信裡,說的都是這幾天說過的話,她看完之後,只是沉默的將信收了起來,放進空間裡,至於給爹娘的信寫了些什麼,她並沒有多問。

    她表現得很平靜,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依然以自己的步調過著生活。

    待他離開後,她才有心思注意空間的改變,這次的變化源於五行之精,由於當初收入五行之精後,她就被秒殺了,醒來後看空間大變樣,她以為就是這樣了,沒想到升級依然進行中,經過數十萬年的相生相克,生生不息,終於讓空間變得完整。

    空間有了四季、有了晝夜,有了自然界各種天氣的變換,動植物自動歸位到最適合它們生長的環境中,唯獨空間小屋方圓百裡的地界,也就是空間初始型態之地,像被一個結界分隔成了另一個世界般,依然像過去一樣,恆溫、永晝,地裡隨便種都能活得欣欣向榮,不分季節,不分環境。

    空間裡,宋清婉才剛勞動完,收獲了許多不同的果子,看著滿倉的農作物,開始很認真的思考它們的去處。

    「小白,咱們來釀酒吧!」宋清婉開心的笑道。上輩子她釀了不少酒,凡酒靈酒都有,她釀的靈酒在修真界也小有名氣。「不過這次只能釀普通的酒,靈酒可不是普通人能喝的。」

    「主人,小白可以喝。」小白立即說:「還有,最低階的靈酒那些練武之人也可以喝,對內力的增加有幫助。」

    「是嗎?那我也釀一些低階靈酒好了。對了,我以前釀的酒可還有?」她重生後倒是還沒有查看酒窖。

    「哦,主人,那些酒都被小白喝光了……」小白垂下頭認錯。

    「喝光就喝光啦,有什麼關系?我的就是你的,咱們還分什麼彼此啊!」宋清婉笑著將它抱進懷裡揉搓了一陣。「咱們開始准備吧!小白喜歡百果釀,對嗎?這次咱們就多釀一些百果釀吧!」

    於是主寵開始在空間裡忙碌起來。

    幸而在空間裡他們並不需要親自動手,她因為是空間的主人,可以用意念控制空間裡的所有東西,而小白可以施法。

    等到把空間裡所有的酒甕都裝滿了,宋清婉臉色蒼白,精神力有些透支,她虛脫的往地上一坐,好半天爬不起來。

    小白眼底閃過一抹擔憂,但並未多說什麼,直接送主人去泡靈泉,恢復精神力。

    「小白,如果我在外面釀酒賣,你覺得如何?」趴在靈池邊,宋清婉和小白閑聊著。

    「那絕對是那些凡人們的福氣。」主人釀的酒可好喝了,就算是凡酒,凡人喝了也能延年益壽。

    「比起千岳山莊釀的酒呢?他們也釀了各種果酒、糧食酒,小白喝過嗎?」幾千年的時間,小白不可能都待在空間裡,外面的世界小白比她了解多了,畢竟她才醒來幾個月的時間而已。

    「嗯,小白喝過,還算不錯啦,不過比不上主人釀的。那是一個穿越女釀的,\'她有一個小千界,等級比起木靈空間只高不低,至少應該是仙君等級以上的仙人煉制的,不過木靈空間已經升級完成,現在是木靈界了,等級也不會比那個小千界差。」

    「你說,如果對方發現有其它穿越者在,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自古有之,人之常情,說什麼「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那都落伍了,現在已經演變成「老鄉見老鄉,背後打一槍」,或者是「老鄉見老鄉,騙你沒商量」了。

    她倒是想井水不犯河水,畢竟對方身在大齊,而她在大燕,往後也很難有交集,可她不確定對方是什麼想法,畢竟對方攤子那麼大,幾乎什麼行業都涉獵,外銷的事業也做得很好,她想要賺錢發家,不管做哪一行,都會損及對方的利益。

    「應該不會,那個穿越女人品還不錯,是個做事高調,做人低調的人。」

    做事高調啊……也對,也不看看「發明」了多少東西,的確高調得很,至於做人低調也沒錯,她所知的許多發明都是掛在千岳山莊名下,少有人將那些利國利民的發明和那位穿越女牽扯上。

    「那就好。」小白識人的能力比她強多了,其中的差距大概就像幼兒園和博士班吧,尤其小白對她這個主人之外的人標准都挺嚴格的,能得小白一聲不錯,那肯定是挺好的了。

    「我決定先開一間釀酒作坊,交給大哥和二哥經營,大哥性子沉穩,可以坐鎮管理作坊,二哥性子活泛些,也圓滑些,就負責外面跑業務和客戶接洽,至於三哥,就要認真念書,等明年開春下場考試,最好能過關斬將高中,做個地方官,這樣才能官商勾結……」

    「主人……」小白翻了一個白眼。

    「呵呵!開個玩笑嘛,反正家裡有個當官的會比較好啦!」

    「就算主人三哥高中又當官,也不一定能發配到這裡。」

    「那有什麼問題,鎮南王是擺設嗎?有關系不用是蠢蛋,小白,對於人際關系你還要多學學。」

    「是,受教了。」

    想著想著,說著說著,宋清婉的眼皮慢慢垂了下來,不知不覺睡著了。

    小白閉上嘴,看著睡著的主人,沒有了之前閑聊時的故作輕松,神情反倒顯得有些凝重,它施法弄干了主人的衣裳,將主人送到她在空間小屋的臥房床上,它則是趴在另一半的床上,一雙金色的獸瞳看著臉色蒼白的主人。

    它很明顯的感覺到主人不太對勁,像是故意要讓自己很累很累,只要一進空間,總是不停的做這忙那,每次都讓自己累到極致,精神力透支,才倦極睡去,好像只有這麼做才能睡著一樣。

    偏偏它雖然與主人心神相連,卻還是沒有探查到原因,一切都顯示與尋常無異,是主人太會隱藏?或者是……連主人自己都不知道?

    本來它還以為是自己太過敏感,感覺錯了,可連著幾日的觀察,它非常確定它的感覺沒錯,而且經過它細細推究,主人會有這樣的改變,是從閻小子離開之後開始的。

    主人……很喜歡閻小子嗎?

    小白邊想,邊下意識的用爪子抓著床單,不知不覺將床單撕成了條狀,待發覺時它微微一愣,有些困窘的把臉埋進爪子裡。

    算了,暫且先觀察吧,主人這樣也算是鍛煉神識的一種辦法,再過一陣子若還是沒有改善,它再和主人來一場深入談話吧。

    這幾日,宋家人再次忙碌了起來。

    原先宋家住的那幾間破舊的茅草屋被推倒,花了十來日建了一間用水泥蓋起來的四四方方的屋子,據說是要當做釀酒作坊,還用一天三十文的工錢請了村裡十個婦人幫忙。

    要知道,一個大男人到城裡打短工,一天也不過二十文到二十五文之間,她們女人家竟然能夠賺得比男人多,而且還不用大老遠跑到城裡,中午還能回家做飯呢!

    被挑中的十個婦人高興壞了,這幾個都是經過小白挑選,性情樸實溫和勤勞,不會偷奸耍滑,多嘴多舌。

    釀酒的果子一部分是村人在留仙山外圍采的,一部分是讓小白親自帶著十幾名村子的男人進入中圍采回來的,剩下一部分則是她從空間拿出來的。

    忙忙碌碌又過了十來天,釀造了八種果酒共兩百甕,抬入地窖裡。

    「婉姊兒,這麼多酒,該賣給誰啊?」宋大山看著擺滿地窖的酒甕,心裡升起一種滿足感,他喝過女兒之前試釀的酒,雖然他沒喝過什麼好酒,但是他就是覺得女兒釀的酒是最好喝的。只是這麼多,他們沒賣過酒,根本不知道該賣給誰,若是一壺壺的賣,這得賣多久啊?

    「嗯,這就要靠爹爹了。上次咱們去城裡的時候,我隱約聽見霧嵐莊好像在尋找釀酒高手,爹爹可以帶著咱們釀的酒去和他們談合作。」那次去縣城她單獨行動時,就已經先拿著令牌和齊總管接洽過了。之所以對爹爹這麼說,是因為她知道爹爹更想靠他自己的能力撐起這個家,給兒女依靠,而不是處處靠著女兒。

    聽到寶貝女兒說只能靠自己,宋大山瞬間豪情萬丈。「好!爹爹一定會讓咱們的酒賣出去的!」

    「你們不趕緊上來,還在下面干什麼?」阮馨蓮溫柔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父女倆相視一笑,一起離開地窖。

    「你們父女倆在說什麼,這麼開心?」阮馨蓮溫柔的笑望著兩人,抬手幫女兒整了整頭發。

    「我們在說爹爹最厲害了。」宋清婉笑嘻嘻的回道。

    「喔?我以為咱們婉姊兒最厲害呢。」阮馨蓮調侃道。

    「我也厲害,可是爹爹更厲害。」宋清婉雙手抱著爹爹的手臂,偏頭看著爹爹,然後重重的點頭,可愛嬌憨的模樣讓人疼入了心。

    七月,田裡的西瓜熟成了,之前宋大山和霧嵐莊的齊總管接過頭,不僅談成了酒的買賣,在齊總管得知他們種了幾畝西瓜後,主動提及,只要質量和千岳山莊出產的西瓜不要差太多,霧嵐莊有多少收多少。

    宋大山很高興,簽了契約,拿著契約到女兒面前邀功,贏得了女兒滿眼的崇拜。

    之前通知過霧嵐莊西瓜采收的日子,這天,霧嵐莊派了三十名壯丁和二十輛馬車,浩浩蕩蕩的來到留仙村,一部分人往何家的西瓜田去,一部分來到宋家的西瓜田。

    西瓜田這幾個月一直就是村民們注目的焦點,今天突然來了這麼多人,聽說是來收購西瓜,頓時一片羨慕妒嫉。

    從沒聽過買農產的商家還派了人來田裡幫忙采收的,一些在宋家和何家種西瓜時說風涼話,等著兩家失敗血本無歸看笑話的村民,這會兒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剩下滿滿的妒嫉。

    西瓜田裡忙得熱火朝天,一顆顆的西瓜被摘下,裝進大大的竹籃裡,登記過顆數後,送上田埂。

    此時宋大山拿了一個西瓜當場剖開,那紅艷艷的瓜肉點綴著黑色的種子,飽滿多汁,一看就是質量上佳的。

    齊總管拿了一塊,吃完之後大手一揮,全部裝車載走。

    沒多久,何家那邊也有人送來了一顆西瓜。

    「總管,這是何家那邊采的西瓜,那邊只有兩畝地,很快就要采完了,小的趕緊送來給你嘗嘗,看是不是要收了?收多少價?」

    剖開何家種的西瓜,齊總管發現兩邊質量不相上下,點頭,比照宋家的價格,全收了。

    相比千岳山莊千裡迢迢運到大燕的西瓜,品質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光是新鮮度就勝出不只一籌了。

    而且宋大山也干脆,竟然是論顆賣,看來這樁買賣他們霧嵐莊能賺得滿盆滿缽。

    想到當初世子爺交代下來時,他雖然恭敬從命,可心裡卻是有些不願的,現在回想起來,世子爺真真好眼光,有遠見,吾等凡人遠遠不及啊!

    村民們看著西瓜一車又一車的運走,看著那個穿著富貴、人稱齊總管的男人點了一大迭銀票交給宋大山,如果他們剛剛沒聽錯,西瓜一顆收購價是十兩銀子。宋大山家種了五畝地,至少收成一千顆以上,就算只算一千顆,那也有一萬兩。

    一萬兩啊!這是他們花幾輩子也賺不到的數字啊!

    不妒嫉是不可能的,誰能想到種不來什麼作物的沙地,竟然能種出那麼金貴的西瓜,也就何老頭膽子大,竟然二話不說就跟著種了,如今可不就發了嗎!雖然只有兩畝地,但少說也是幾千兩的收入吧,果然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他們悔得腸子都青了啊!早知道當初宋家問有誰想跟著種時,膽子大點跟著干,尤其是那些家裡本就有沙地的人家,更是悔不當初,一畝沙地又能收成多少糧食?全部的糧食肯定也賣不到一顆西瓜的價。

    想到千岳山莊西瓜運到大燕是論斤賣的,一斤要賣一兩銀子,一顆西瓜至少都十二斤以上,算起來一顆至少賣十二兩,這還是最小的,他們一畝地的糧食能賣到十二兩嗎?說笑呢!

    去年因為部分地區干旱,米糧欠收,一石米漲到一兩一錢八分,算是歷年來很高的米價了。正常的年景,上白米一石九錢五分,中白米一石九錢二分,下白米一石八錢三分。

    一畝地能產多少糧食,上等田能得兩石左右,至於中下等就不提也罷了,沙地嘛,就只能呵呵了。

    等等,宋大山是論顆賣的,那西瓜個頭又大,看起來一顆至少都有二十斤,如果宋大山自己去論斤賣,不是可以賺更多,這樣算起來,宋大山這次的買賣不就損失了上萬兩?這麼一想,一些眼紅的村民們心裡才平衡了些。

    所有人對收成都很滿意,除了宋清婉。

    她抱著小白蹲在田邊,皺著眉頭,在心裡和小白對話。

    「小白,產量怎麼這麼少?五畝地才收成一千七百六十二顆西瓜,我記得以前在網上看過,一畝西瓜良種能產六百顆左右的西瓜,我這種子還用靈泉浸泡過,比良種還優質,怎麼產量這麼少啊?」

    「主人,你那個時代農產作業發達,有很多這裡沒有的技術,光是施肥就有很大的學問,不能做比較的,而且咱們的西瓜多大啊!每顆至少都有二十斤,也許那些產量有六百顆的沒這麼大啊。」小白回道。

    「喔,也對,一時沒想到兩地的差異。」聽小白這麼說,她才終於釋懷了,又想到爹爹他們這麼高興滿足,這樣就夠了。

    宋大山總共賣了一千五百顆西瓜,得一萬五千兩銀,另外留下兩百顆打算自己吃和送給親戚鄰裡,余下六十二顆就送給了齊總管,至於何家兩畝地共收成了六百八十六顆西瓜,賣了六百五十顆,得銀六千五百兩。

    「對了,那酒……」齊總管想到雙方的交易還有各種果酒,有了西瓜超高滿意度打底,他對於果酒有了期待。

    「齊總管不提我差點給忘了,第一批釀的酒已經好了,齊總管先去家裡喝一小杯嘗嘗?滿意了咱們再說。」

    「好,大山兄可嘗過?與之前大山兄贈與試喝的差別可大?」齊總管跟著宋大山往宋家走,迫不及待的問。他可不是宋大山這種沒喝過好酒的人,他喝過的好酒不計其數,所以當時只一口,他就知道若所有的酒質量都如那一小壺般,那這次的生意霧嵐莊一定能賺得滿缽滿盆。

    「昨兒嘗過了,說實話,和之前給總管試喝的差了點,所以才會讓總管再試喝看看,滿意了再說。畢竟之前試釀的那些可是我女兒親手釀的,量也少,質量肯定不一樣。」宋大山忍不住想著女兒釀的酒那味道,嘖!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好啊!「對了,齊總管,這酒每天睡前喝一小杯,可以延年益壽,我這幾個月下來,精氣神很明顯好了許多,下田干活腰也不酸了,手腳也更有力。」

    「這麼神奇?」齊總管雖然和宋大山相處不多,但是以他閱人無數的精准目光,宋大山並非信口開河之人,所以只是驚訝,倒沒有懷疑。

    「哈哈!神不神奇,等齊總管嘗過後滿意了,把酒買回去,可以自己試試,別人說得再多,總沒有自己親身體驗來得准確。不過如果齊總管試過之後確有奇效,那酒可不能當普通酒隨便賣了。」他家寶貝女兒釀的酒,那是頂頂好的,可不能被賤賣了。

    「那是當然,若真有如此神效,那肯定是千金難求。」

    「呵呵,說起來這做買賣,齊總管比我厲害,我就多嘴這麼一句,齊總管別介意啊!」宋大山這幾個月被女兒不著痕跡的訓練著,相比以前的老實木訥,現今說起話來滑溜許多。

    「哪裡,大山兄客氣了。」

    最後,第一批釀的兩百大甕共八種果酒,齊總管全部都要了,他緊急派人回去拉更多馬車過來,將酒全部拉走,還主動將原本談定的價錢增加一成,這次宋家又進帳一千三百兩銀子。

    都城,鎮南王府。

    繼王妃顧氏隔著屏風,瞪著跪在地上的羅大,難以置信的質問道:「你說這些日子世子都住在一戶農家裡,那戶農家的女兒身邊有一大一小兩只聖獸?!」

    「是的,據說此女受留仙山山神庇護,而且聖獸對此女極為親昵,儼然視為其主的模樣,成為坐騎領著人上留仙山。」

    「荒唐!顯然只是嘩眾取寵的伎倆,那些無知的愚夫愚婦相信,難道你們也相信?!」

    「回王妃,這些言論言之鑿鑿,根據查訪,那戶農家本是家徒四壁,一貧如洗,此女正月時病入膏肓,藥石罔效,沒想到……」羅大將手下送回的調查資料一一轉述,包括山神顯靈夢中賜神水、山神的形像、大小白虎的出現、山神賜千年人參等等。「王妃,奴才手下的探子也親眼看見成年聖獸背負此女上下山,小聖獸經常圍繞在此女左右,或被抱於懷中。」

    「除了此女,聖獸身邊沒有其它可疑的人嗎?」顧氏絕不相信聖獸身邊的「神秘人士」會是一個農家女。

    「探子並無發現,不過大聖獸除了送此女上下山之外,都是滯留於留仙山,甚少留在村裡,也許王妃所猜想的人就在留仙山裡。」

    留仙山的神秘和危險深植大燕百姓心中,然而究其原因,也沒人說得出來,這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遵守便是,再說,歷來也不是沒有不信邪的,但是基本上都是有去無冋,也因此更加讓人忌憚。

    顧氏煩躁的起身,在屏風後來回踱步,她不願相信,聖獸一只便已難尋,他們這些皇家貴胄世家大族連見其真身的福緣都沒有,憑什麼一個低下的農家女竟然能得兩只聖獸守護在側?這是什麼道理!

    想當初,聖祖皇帝就是因為聖獸才起義成功的,莫不成,這天下要易主了?!

    顧氏腳步猛然一頓,眼神閃現一抹詭譎的光芒,呵呵,這不是很好嗎?不管她這樣的猜測是真是假,或者有多麼荒唐,只要傳到皇帝耳裡,皇帝不覺得荒唐,認為是真的不就夠了嗎?

    不,行不通。

    顧氏臉色微微一沉,突然想到,皇帝對於閻氏父子的信任堅若盤石,雖然讓人難以置信,但卻是不爭的事實,這也是當初她說要嫁給鎮南王時,家族會支持並出力協助的最主要原因,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因為一切以家族榮耀與利益為優先,此乃顧氏族訓第一條。

    「對了,稟王妃,有個消息奴才不知是真是假。」

    「說說看。」顧氏說。

    「從村民的口中探知,此女滿月之時,德慧大師路經留仙村為其批命,說此女命格極貴,乃天佑之人。」

    「國師?德慧大師?!」顧氏詫異。「他竟然還活著?!怎麼可能!」

    「所以奴才不確定此消息是真是假,之前才未向王妃稟報。據聞德慧大師批完那農女的命格後便進了留仙山,從此再無人見過了。」

    顧氏有些失神的坐回榻上,先是聖獸,後又是國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不是真的非要鎮南王死,她只是不甘心,明明她不管任何方面都勝過長公主,就連家世,他們顧氏可是千年世家,而厲氏不過是鄉野莽夫出身,若非厲氏是勝利者,不然也不過是反賊罷了。

    除了暗殺,她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閻氏父子,偏偏花費巨資又動用了無數關系,好不容易才請了無敗紀錄的「判門」出手,竟然也失敗了。

    說到底,都是聖獸出來礙事!

    顧氏再次起身踱起步來,有聖獸在,還是有神通的聖獸,不是他們凡人能抗衡的,還有那個神秘人,為何會讓聖獸跟隨在那個農家女左右?為何讓聖獸救下鎮南王父子?會不會那個神秘人就是德慧大師?閻向恆竟然還和一個農家女有私情……

    等等,私情?

    顧氏驀然勾起一抹冷笑,皇上信任閻氏父子,敬畏聖獸,可不代表被這三者愛護的農家女也能得到皇上無條件的信任,若無利益衝突,給予寵信只是舉手之勞,但是若有一天,皇上知道那個農家女將會是下任皇帝的生母的消息呢?或者其它皇子也知道這個消息呢?

    他們難道不會懷疑,平時清冷傲然的閻向恆,怎會對一個農家女情有獨鐘,很值得讓人深思,不是嗎?德慧大師當初可是輔佐厲氏聖祖皇帝平亂、改朝換代的得道高僧呢!

    「羅大,我要你去散播一個消息,不需要廣而告知,只需要讓皇室的人知道,要不著痕跡的。」

    「請王妃示下。」

    「「聖獸護持,天佑之女,得此女者得天下」,讓皇家人知道這是德慧大師親口所言。」那些人哪個手上沒點人力,稍一調查便能查到那個所謂的大師批命,不怕他們不相信,就算有人不信,卻也不會讓對手得到。

    果然是山溝裡出身的,沒點見識,這種事藏著掖著都來不及,竟然還傳得到處都知道,不知道這種事會讓皇家忌憚嗎?等那些皇子們都知道了這個消息,還會有人相信鎮南王父子沒有異心?就算皇上依然寵信鎮南王,但是會讓那個天佑之女落在皇家以外的人手上嗎?甚至,會讓她落在除了皇上自己以外的人手上嗎?

    呵呵!她現在倒是希望閻向恆對那個農家女是真愛了,那一定會更好玩。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50 PM

第七章

    所謂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當初賣人參得了第一桶金,之所以無人聞問,一來是因為這筆財是山神所賜,是為了給聖獸偶爾到宋家串門子時,有個舒適的環境;二來則是宋家所做所為——修宗祠,造橋鋪路,還是用金貴的水泥,讓那些人認為銀子應該是花完了,他們過來「問」也撈不到什麼好處。畢竟人參賣多少銀子,只有宋清婉知道,其它人只能依照尋常的賣價算個大概的數目。

    可這次大大不同,宋家這會兒是真的發大財了,一萬兩銀子啊!那是什麼概念?無法想像啊!

    陸陸續續的,就出現了一些宋清婉別說見,是聽都沒聽過的親戚,這個哭窮,生活過不下去,都要賣兒賣女了,那個也哭窮,一家子都在餓肚子,老爹老娘寧願自己餓死好省口糧給孫子。

    每天吵吵鬧鬧,吵得她頭都疼了,終於受不了,撲到爹爹的懷裡,湊著他的耳朵嘰嘰咕咕了一陣。

    「真的行?」宋大山聽了後雙眼一亮。

    「當然行。」宋清婉點頭。

    「好,我這就去找村長。」宋大山緊緊抱了女兒一下,才腳步極快的往村長家趕去。

    「妹妹,你跟爹說什麼?」宋志禮好奇的湊上來。

    「這麼好奇做什麼?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她微笑著抱起小白,用纖指一下一下輕輕梳理著他背上的毛。

    「好妹妹,你就告訴三哥吧,現在不說,三哥的心就像貓抓似的。」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讓大家一起發財的事,種上二期西瓜,省得隨便一個人都能三天兩頭到咱們家哭窮。」本來她沒打算種二期西瓜的,畢竟二期的變量比較大,就算是在現代,也可能因為氣候而失收,不過現在她被吵煩了,雖然知道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但是她還是低估了那些人臉皮的厚度,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她的話音方落,砰砰砰一陣捶門聲就響起。

    「又來了,也不知道這次又是哪門親戚,這門敲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尋仇的呢!」宋清婉嘟囔。

    「不去應門嗎?」宋志禮看了看妹妹,現在家裡只有他們兩個在。

    娘和大哥、二哥到縣城去了,二哥的老東家有事找二哥,請二哥過去一趟,而娘和大哥,則是去偷偷的相看可能的未來大嫂人選。

    「應什麼門?咱家沒大人在,夫子沒教過你小孩子不可以隨便給陌生人開門嗎?」宋清婉開玩笑的說。

    「夫子確實不曾教過。」宋志禮老實的搖頭。

    「噗!」她忍不住噴笑,她家三哥真可愛。

    外頭隱隱傳來一些說話聲,距離太遠聽不清,不過外面的人不再繼續敲門,她也懶得去理會,直到外頭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是女人在哭訴著什麼,她隱約聽見對方說什麼沒良心啊!不孝啊!自私啦!不贍養父母啦!

    「小白,外頭怎麼回事?」宋清婉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猜想。

    「主人,外頭來了好幾個人,聽起來似乎是主人娘親家的人,有個婦人一邊抹眼淚一邊哭訴,周圍已經圍了二十三個村民了,有的人正附和那個婦人說主人娘的壞話。」

    宋清婉眼底閃過一抹冷光,她這幾天就在猜,宋家人和阮家人哪一家人會先出現,看來阮家人耐性差了些。

    「那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我看看……除了那個婦人,還有一個比較年輕的婦人,叫那婦人婆婆;一個大概二十五、六的男人,叫婦人娘;那個年輕婦人叫男人相公;還有一個雖然看起來已經不是姑娘家,卻做姑娘家打扮的姑娘,也是叫婦人娘。就這樣,總共四個人。」

    所以來的人是阮馨蓮的繼母、異母二弟夫妻,以及異母妹妹,阮家兩位秀才老爺,阮馨蓮的親爹和異母大弟倒是沒出現,喔!還有大弟媳,是沒臉出面,所以默認繼室鬧上門?還是不知情?

    宋志禮也聽到了門外的動靜,立即來到妹妹身邊,安撫道:「妹妹別怕,三哥在,三哥會保護你的。」

    「嗯,放心,這幾天我都聽習慣了,不怕。」宋清婉拍拍他的頭。

    「妹妹,我是你哥哥。」宋志禮忘了門外的事,抓下她的手抗議道。

    「嘻嘻,我知道啊,你是我三哥嘛!」她偏頭笑嘻嘻的說。

    他無奈的點了點她的額頭,真拿她沒轍。

    外頭的聲音似乎又大了一點,宋清婉皺了皺眉,雖然沒和阮家人接觸過,但是一個繼室能侵占過世元配陪嫁的十畝良田,換成五畝沙地給元配女兒當嫁妝,還會是什麼好人嗎?而默認了這件事的秀才老爺,又能指望他什麼?良心嗎?看來早被狗吃了。

    之所以會知道這件事,也是因為這次賣西瓜大賺了之後,舅公無意間說出來的。當時舅公是嘆以前自己無能,沒保住外甥女的嫁妝,如今因為沙地價值高漲,心下忍不住感嘆。

    繼續鬧下去也煩,也許……低頭看了趴在她腿上的小白,嘴角微微一勾,有能輕易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沒必要選擇繁瑣的,也許是該讓村民們見識見識,所謂聖獸白虎王可不只是名頭響亮好聽而已。

    「小白,等一下你就……」她在心裡向小白交代著。

    小白一聽,馬上舉雙手雙腳表示高度贊同,要不是主人不讓它嚇到村民,它早就想狠狠震懾一下那些人了,看他們還敢不敢說三道四的編派主人一家。

    「三哥,想不想出去看熱鬧?」

    「婉姊兒想出去,三哥就陪你。」宋志禮摸摸妹妹的頭說。今日休假,他本來就打算在家陪著妹妹的。

    「那咱們走吧,咱們不主動惹事,但是也不能讓自己受委屈,都欺上門了,怎能不好好招待呢!」宋清婉抱著小白站了起來往外走,小白分飾兩角的事,家裡人都還不知道,反倒是閻向恆見識過小白變身,知道聖獸其實只有一只。「爹爹應該也快回來了。」村長家在村頭,聽到消息再趕回來,時間也差不多。

    兄妹倆出了廳,往大門走去,這會兒聲音聽得更加清楚了。

    「她親娘死得早,我這個後娘進門就怕被人說閑話,對她比對自己生的都好,要出嫁,我還把自個兒的陪嫁添進她的嫁妝裡,就希望她能多多少少惦記著娘家對她的好,可是沒想到,不是親生的就是養不熟,不管對她多好都沒用,這發達了,竟然連親人都不認。就算她這次發財靠的是我添進她嫁妝裡陪嫁的田地,是我們陳氏的祖產,她不認我,我也不怪她,誰教我是後娘呢?可是她連親爹都不認,我替我當家的難過啊!我這心……苦啊!」

    宋清婉眼底滿是諷刺,不愧是秀才夫人,沒有像潑婦似的撒潑耍賴哭號咒罵,說得倒是情真意切。呵呵!她見過無恥的,就沒見過像她這麼無恥的,顛倒是非,說得真不虧心。

    「沒想到阮氏竟然是這種人,平時看起來多好的人啊!」

    「就是啊!人心隔肚皮,誰教人家會裝呢!」

    「我猜啊,他們會來留仙村投靠舅家,恐怕是在宋家也是這麼不孝,才會被趕出來的。阮氏可以編排說後娘苛待,宋大山可是宋家親生的,如果不是阮氏行事太過分的話,怎麼會被趕出來?」

    「我早就說過阮氏不是什麼好人,偏偏你們都說我是妒嫉她,哼!我能妒嫉她什麼?妒嫉她會到處勾引男人嗎?」

    「噯?勾引男人?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憑著自己長得好,一天到晚拿著那雙眼睛勾得男人心癢癢的,要不然誰願意借銀子給他們,還不是阮氏勾得男人沒魂兒,傻乎乎的掏銀子嘛!」

    「宋大山就是死心眼,被阮氏拿捏住,不孝父母,真該天打雷劈。」

    外頭的婦人們說得很盡興,這些人老早就眼紅阮氏,丈夫疼愛順從,兒子孝順聽話、做事認真讀書好,女兒聰明乖巧,唯一讓她們覺得高阮氏一籌的,就是宋家窮,沒想到如今連這點優勢都沒有,甚至被甩了好幾條街去,她們怎麼可能不妒嫉,不眼紅。

    「住口!」宋大山聽聞消息趕了回來,聽見眾人信口開河的批判,說他怎樣都可以,但是對阮馨蓮潑髒水,瞬間點燃了老實人的怒火。「你們不要太過分了,阮陳氏!你不就是看我們掙錢了,想來占便宜撈好處嗎,你說那些話,也不怕我岳母半夜找上你!」

    宋清婉聽見宋大山的聲音,便將大門打開,抱著小白跨出了大門。

    四周瞬時安靜下來,看見她手裡抱著的聖獸幼崽,方才說得歡快的人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宋家還有這麼一尊不能惹的人物。

    「爹,你回來啦!」宋清婉對眼前的狀況視而不見,對著宋大山甜笑著。

    「婉姊兒,你出來做什麼?快進去,這兒爹來處理就好。」宋大山趕緊走到女兒身旁,隨即臉一沉,瞪向一旁跟著出來的宋志禮。「你這個做哥哥的怎麼這麼不懂事,怎麼可以讓妹妹出來!」

    宋志禮被這麼一罵,差點給跪了,好吧好吧,都怪到他頭上吧,反正只要碰到妹妹的事,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妹妹絕對沒有錯,就算有錯也是別人看錯。

    「爹,我就是在屋裡聽到外頭好多狗吠聲,好奇出來瞧瞧……」宋清婉一臉無辜的說,還四下張望了一下。「哎?怎麼一只狗也沒有啊?爹,你把狗狗都趕跑了嗎?」

    宋大山滿腔的怒火突然間就散了,他可愛的寶貝女兒唷!

    「這就是婉姊兒吧?我是你姥姥啊!可憐見的,總算讓姥姥見著你了,打從你出生,姥姥就很想……」

    「揪逗!」宋清婉脫口而出,這個阮陳氏的嘴臉真讓她惡心,再聽下去她都要吐了。「我知道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很多人都羨慕我爹娘有我這麼一個女兒,但是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冒充我姥姥。要知道,我姥姥都已經仙逝二十多年了,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從陰曹地府還陽的。」

    阮陳氏強裝出來的慈愛表情瞬間僵化,拿著帕子拭淚的動作也僵住了。

    「呵……」宋大山忍不住笑了。

    「宋大山,這就是你家的教養嗎?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惡毒,不敬長輩,還出口詛咒,果然是白眼狼教出的女兒!」阮家二弟阮繼剛怒聲質問,「你若不會教,我這個當舅舅的只好代勞了。」說完,他立即上前兩步將右手高高的舉起,就要扇宋清婉一耳光。

    宋清婉彎著唇,笑而不動的看著。

    「你敢!」

    宋大山驚怒,正想上前阻止,不料一聲虎嘯猛然響起。

    「吼——」小白抬頭對著阮繼剛咆哮一聲,那磅礡的氣勢讓阮繼剛踉蹌的被逼退好幾步,砰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啊!」四周傳來驚叫,又瞬間消聲,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嚨般。

    「聖……聖獸……」

    阮家人當然知道宋清婉受到聖獸青睞的傳言,但是他們沒想到聖獸會這麼溫馴的被抱在懷裡,像只貓似的。

    阮繼剛被嚇得臉色發青,腿軟得站不起來,又被聖獸那雙金瞳一瞪,無形的威壓一壓,下一瞬間,他坐著的地上蔓延出一片水澤。

    宋大山鄙夷的看著被嚇得尿褲子的阮繼剛,又掃了一眼丟下阮陳氏躲到更後面去簌簌發抖的二弟媳和小姨子。

    「教養?」宋大山諷刺的看著阮繼剛。「你們阮家跟人家談教養,這不是笑話嗎?有教養的人,會苛刻元配所出的嫡女,五歲稚齡就要天天起早貪黑的包辦家務,十幾年一天不落的伺候你們一家大小?會侵占元配的嫁妝,拿自己五畝貧瘠的沙地,換掉元配嫁妝裡的十畝上等良田嗎?如今還厚顏無恥的跑上門邀功,阮家!阮陳氏!這些過去的事,我本不想和你們計較,偏偏你們因為貪婪,還找上門來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挑弄這些只知道妒嫉眼紅的蠢婦編派我家的不是,是當我宋家沒人?還是當你們阮家有兩個秀才,天皇老子都拿你們沒辦法了?」

    「大山啊,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呢?我真的好冤啊!」阮陳氏捏著帕子掩臉低低的啜泣著。

    「冤?呵呵,阮陳氏,我敢賭咒發誓我方才所說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你!敢嗎?!你們!敢嗎?!」宋大山冷笑,眼瞳泛紅的瞪著阮氏一家。他這是恨極了啊!幸好今日馨蓮不在家,否則不知又得怎樣的傷心,這些人,真真是可恨至極。

    「爹……」宋清婉放下小白,雙手握住了宋大山的手。「爹,向恆哥哥曾經說過,人話要對人說才有用,你對他們說得再多,他們也聽不懂的。」

    「說得好!」何文德在家聽到消息後,趕緊把兩個兒子都叫回來,趕了過來,正好聽到宋清婉說的話,立即高聲叫好。

    「舅公!」宋清婉開心的蹦跳起來。「大舅、大舅媽、二舅、二舅媽,你們都來了啊!」

    「婉姊兒,你們沒事吧?」何文德來到宋清婉身邊,先拍拍宋大山的肩,然後才摸摸宋清婉的頭。

    「沒事兒,有人唱戲呢。」宋清婉笑說。

    「哈哈!我的婉姊兒就是這麼聰明伶俐。」

    何文德說完,一家子人哈哈大笑,連本是怒極的宋大山都不由自主的緩和了怒意。

    他怎就沒有寶貝女兒這般豁達,把這些人當唱戲的,算了,就像女兒說的,人話是對人說的,眼前這幾個,是聽不懂的。

    「大山啊,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到這步田地?你現在日子好不容易好過了,怎麼能發這種毒誓呢,若是應了誓,你讓馨蓮和孩子們怎麼辦?」為了拿到銀子,阮陳氏又假裝好心的道。

    「你不敢就老實承認,我家的事不勞你費心。」宋大山訕笑,他還想算了呢,沒想到別人還不罷休,說他會應誓,不就暗指他在說謊嗎,真是可笑。

    「大山啊,我這可是為你好。」

    「你就是不敢!因為你心虛,因為你滿口胡言!」宋大山高舉手指著天。「老天若有眼,就該下道雷劈了你們這些黑心爛肺的畜生!」

    他的話音方落,萬裡晴空突然傳來轟隆隆的巨響,眾人心驚的直覺抬頭往天空瞧,就見一道閃光直直朝阮陳氏劈下。

    「啊啊啊——」阮陳氏嚇得跌坐在地,抱著頭不住尖叫,繼她兒子之後,她身下的地上也漫出一片水澤。

    閃電直擊在距離她不到三寸的地上,留下一道怵目驚心、滿是焦痕的裂縫,不大,但是也絕對不小,若是劈在人身上,還不將人給劈成兩半。

    除了不停尖叫的阮陳氏,所有人突然陷入一片死寂,然後表情動作僵硬的轉頭望向宋大山,包括何文德一家。

    宋大山也是懵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的話會這麼靈驗,說雷劈就的雷劈了。

    在場的,只有宋清婉一派自然。

    「干得好,小白。」她在心裡差點笑癱了,這是小白控制得好,若真是自然之力,三寸距離可無法讓她毫發無傷,照樣劈得她成焦屍。

    「多謝主人贊美,一張五雷符就搞定了,小意思。」

    驚恐過後,漸漸的,圍觀的人群裡開始有了聲音——

    「天譴……這是天譴……」

    「這是山神降下天罰了!和六十幾年前那次一樣!」村長季明扶著一名拄著拐杖的老者慢慢走了過來,這話就是那老者說的。

    「九叔公!」眾人恭敬的異口同聲打了聲招呼。

    九叔公是目前留仙村最老一輩的人,也是最有聲望的一個,因為他是青山縣唯一一個舉人老爺,這附近十裡八鄉的幾位秀才都曾是他的學生,包括阮馨蓮的爹,據說還有不少學生都在官場上,不敢說品級有多高,但是人數卻是不少的。

    「阮陳氏,你的所做所為,連山神都看不過去了,我會讓小季去找阮秀才談談,問問他怎麼會變得這般冷血無恥,當初默許你侵占元配嫁妝,虐待元配嫡女,如今又默許你鬧上門來,真是枉讀聖賢書,讀書人的臉面都被他給丟盡了!」九叔公語速不快,卻字字沉重。

    「不、不是……跟老爺……跟老爺無關,是我……我自己……」阮陳氏被嚇得話都說得不利索了,早沒了一開始那體面的模樣,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行了,河尾村就在隔壁,不過隔著一條河而已,你領著兒子媳婦女兒聲勢浩大的上門鬧事,除非他又瞎又聾,否則如何會不知情!說了連三歲童子都不相信。」九叔公揮了揮手,懶得聽阮陳氏辯解,一雙雖老卻不混濁的眼,掃向圍觀村民的最外圍,那裡有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鬼祟的隱在人群後。「那邊那個是宋家人,叫宋大海吧!」

    宋大山一驚,定睛望去,可不是他那位「好」大哥嗎!

    宋清婉也跟著看去,沒想到九叔公人老,眼力卻這麼好,一眼就認了出來。

    看來宋家人,或者說宋家主事者,比阮家聰明那麼一丁點,知道先派個人過來探一探,還湊巧趕上了阮家人上門的日子,該為他們的心有靈犀鼓掌嗎?只不過多那麼一丁點的聰明,並不足以讓他們脫離愚蠢的行列,只是從智商負一百變成負九十九罷了。

    不過這宋家人來得可真好,她還想這次只收拾了阮家人可惜了,下次還得浪費時間收拾一次宋家人,既然現在人主動送上門,她當然要一次教訓個過癮。

    「我只是……來看看,來看看而已,我爹娘……呵呵,很想念二弟,又因為過年那會兒發生了一些誤會,所以……」

    「大哥,是不是誤會咱們心裡都有數,這些廢話就不必說了,你今天來究竟有什麼目的,就直說了吧。」宋大山打斷宋大海那些干巴巴的話。

    「二弟,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可是你大哥!」宋大海在這個弟弟面前高高在上習慣了,被這麼一堵,一時之間脾氣收斂不住,開口便斥責,「不孝不悌不知感恩的東西,我……」

    「小白,上!讓這些「魚唇」的人類見識見識小白大人的威風吧!」宋清婉在心裡俏皮的說。

    「是,主人。」小白飛了起來,飄浮在半空中,仰天一聲虎嘯,身子快速長大,第一次在人前現出身長三丈余的巨虎原型。

    「啊啊——救命啊!」

    圍觀的村人被嚇得屁滾尿流,想逃卻手腳發軟,一個個癱軟在地上不停的發抖,想到之前他們也跟著編派阮馨蓮的不是,這下小命怕要不保了。

    宋大海臉色發青的跌坐在地,他剛剛竟然一時給忘了,現下的宋大山,已經不是往常任他打罵的宋大山了。

    「婉姊兒!」宋大山驚愕的低呼。

    「九叔祖公、舅公、村長伯伯、爹、兩位舅舅舅母,你們不要怕,因為這些日子總是吵吵鬧鬧的,小白被吵得很煩,所以才會這麼生氣的。」

    「這是……是……真正的……聖獸白虎王?!」九叔公仰頭看著飄浮在半空中的小白,震驚的呢喃。

    「是啊,小白就是當初救了聖祖皇帝的白虎王。」宋清婉點頭笑說。

    「好!好好好!」九叔公不住的點頭,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一雙眼染上了濕意,沒想到他有生之年,竟能有幸見到真正的聖獸白虎王。「婉姊兒不愧是天佑之人,連聖獸白虎王都隨護在側,大山,你真是好福氣。」

    「九叔公,是咱們留仙村的福氣。」宋大山感嘆的說完,有一些些,對,只有一些些不滿的瞄了一眼女兒,眼神很明顯是在說,這麼重要的事竟然瞞著爹。

    「對!是咱們留仙村的福氣,是咱們大燕的福氣!」九叔公欣慰的點頭,繼而望向宋大海,「宋大海,回去跟你爹娘說,宋大山早在十五年前上山神廟祭拜過後,就是我們留仙村的人了。你們做事太狠絕,當初把大山一家往死裡逼,今年過年那會兒,又差點把婉姊兒害死,做的事情沒有一件對得起良心,現在看人家發達了又找上門來,真是無恥至極!你們就不要想你們不該想的,以後不准你們來宋大山家,阮家人也是。」

    最後九叔公看著幾個村子裡的婦人,不悅的道:「還有你們這些婦道人家,成天東家長西家短的,編是非造口業,你們可知道你們自家的福氣就要被你們那張嘴給禍害沒了?大山剛剛還到小季家裡,說要趁這幾天領著大家種西瓜呢!大家動作快一些,都能趕得及種秋西瓜,大山家還會免費提供種子,教大家怎麼種植,結果呢?你們竟然跑到人家家門前鬧事!」

    九叔公說的話讓在場的人震驚又興奮,卻又感到羞愧的低下頭。

    「大山是個仁義的,婉姊兒是連聖獸都護著的,你們若還敢存有不軌之心,小心山神看不過去,又降下神罰。」九叔公嚴肅的警告。

    「小白,五雷符再來一張,對准宋大海、阮家,還有剛剛出口說得最難聽的那兩個婦人,控制一點,不用真劈了,沒問題吧?」

    「沒問題,主人。」雖然浪費了一點,但是主人玩得開心就好。

    於是,隨著九叔公話落,又是一陣轟隆隆響徹晴空的雷鳴。

    眾人驚恐的仰頭,就見這次出現了數道閃光直接朝著阮家四口人、宋大海以及方才出口苛薄的兩個婦人直劈而下,下一瞬間,那些人全都兩眼一翻,嚇暈了。

    在場的人都驚奇的看著那幾道閃電在那幾人上方閃了幾下,並沒有直接劈下,這是……山神在耍著這幾人玩?

    「那……那是石頭家的和大熊家的……」有村人發現除了阮宋兩家人之外,還有兩個自家村子的婦人也在其中。

    「剛剛石頭家的和大熊家的說得可難聽了,石頭家的還編派阮氏到處勾引男人,大熊家的還說什麼大山不孝要被天打雷劈呢!」同樣在場看熱鬧的,有人壓低聲音說著。

    「我也聽見了,明明就是妒嫉阮氏,那種話虧她說得出口,那可是會害死人的。」

    「活該被雷劈,山神還只是警告她們而已,真是太便宜她們了。」

    「一定是因為大山家一家都是良善之人,看在大山家的分上,山神才從輕發落。」

    瞧那幾人的頭發全都蓬松豎直,看起來異常可笑,可是在場目睹的人,沒有人敢笑。

    「噗!」噗哧兩聲笑聲不約而同的響起。

    好吧,還是有人敢笑,那就是宋清婉,以及被遺忘多時的宋志禮。

    其它人聽到笑聲,看見宋家龍鳳胎笑得開懷,再看看那幾個人的模樣,最終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行了,去把石頭和大熊叫來,把他們家的婆娘抬回去,真真是丟人現眼!」

    九叔公用拐杖砰砰的敲了敲地,嚴厲的說:「我話就放在這裡,咱們留仙村,不許再發生這樣的事,外村人欺上門,沒有同心齊力就很丟臉了,竟然還幫著外人欺負自己人,下次再有這種事情發生,就逐出村去!」接著他看向村長,吩咐道:「小季,把我的話公布出去,誰有不滿的,可以,以後他家有事,和村裡沒有任何關系,好事壞事他自家享受承擔。」

    「是,九叔公,回頭我就向大家公布。」村長恭敬的說,大山一家從不藏私,為村子裡做那麼多好事,這些人不感激就算了,竟然還幫著外村人欺負他們,真是太不像話了,不給點教訓不行。「九叔公,我認為這次的秋西瓜種植,種子苗栽本來就不多,要全村都供上不太可能,還是得篩選一些人才行,您覺得如何?」

    「嗯,這事兒你召開村民大會時和大家討論吧,我老了,不管事了,在旁邊聽聽就好。」九叔公點頭,石頭和大熊要怪就怪自家婆娘吧,好好管束,明年也能種上。

    在場人一聽,有些急了,尤其是幾個有跟著說幾句的婦人,雖然她們沒有像大熊家的和石頭家的說得那麼難聽,但是她們確實也說了幾句,這……會不會害得自家沒西瓜種了?完了,如果真沒西瓜種,被當家的知道原因,那、那……被揍一頓事小,怕就是被休了都有可能。

    清晨,天空還掛著迷蒙的星子,金陵縣城的東市街上,已有許多人點了油燈趕早市。

    位於長樂大街的鎮南王府,外書房的燈火也早早在寅時便已點明。

    閻向恆一身朝露從外頭走了過來,就見父王的貼身內侍全祿守在書房門外。

    「奴才見過世子爺。」全祿恭敬的行禮。

    「祿公公免禮,父王這麼早起?」

    「回世子爺,王爺寅時初便已起身,奴才這就稟報一聲。」

    「麻煩祿公公了。」

    「不敢,這是奴才的本分。」全祿躬身,進了書房,一會兒便出來。「世子爺,王爺請您進去。」

    閻向恆點頭,踏進書房,見父王在書案後埋頭批閱公文,輕聲道:「見過父王。」

    閻冠文聞聲,從大迭的公文中抬起頭來,看見兒子,眼底閃過一抹溫和。「回來啦!坐著說話。」他暫時放下手中的公文,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肩膀,不知不覺竟已過了一個時辰。「快入冬了,西夷邊境可有異動?」

    「回父王,據探子回報,今年西夷至今未下一滴雨,所種的作物早在幾個月前便已經枯死,畜養的牲畜至今死亡至少七成。西夷二王子克達瀚麾下一隊五百人親兵正化整為零往邊關移動,兒子推測,西夷恐怕打算入冬前便進犯邊關,搶奪糧食。」

    閻冠文蹙眉沉吟,四大國因為有千岳山脈做分隔,想要翻山越嶺侵犯鄰國太不切實際,因此基本上都相安無事,周邊除了少數好戰難以教化的蠻夷之外,基本上都是各自依附在四大國之下成為屬國,雖然每年需要進貢,可是也得到了四大國的庇護和幫助。

    但是就是有些關外番邦小國不安分,譬如與他的封地金州西部相鄰的西夷,自從十年前好戰且野心勃勃的二王子克達瀚掌兵權後,只要西夷收成不好無法過冬,便會領著兵馬擾亂邊境,試圖搶奪大燕百姓的糧食和各種物資,若非他們一直有探子潛伏在西夷,在第一年的時候恐怕就會讓那克達瀚得逞了。

    哼!不過是一個蠻夷小國,彈丸之地小小王子罷了,若非聖上另有計劃,利用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能使我方不費一兵一卒的話,哪能容他一黃口小兒如此猖狂。

    「加強戒備,別壞了聖上的計劃。」閻冠文叮嚀道。

    兒子雖然只有十八,可是已經有大將之風,對他的能耐,他還是有信心的,那些覺得兒子年紀小不頂事的魑魅魍魎,總是會狠狠的栽個跟頭。

    「是,父王放心。」閻向恆淺淺一笑,雖然臉色有些憔悴,不過眼神卻很晶亮有神。

    「好!」閻冠文滿意的點點頭。「這幾個月辛苦你了,你好好休息吧,之後還有得忙呢。」

    「父王這邊有什麼孩兒可以幫忙的?」閻向恆看著父王桌上堆積的公文,關心地問。

    「不用,這些都已經處理好了,等天亮就派發下去,父王知道這幾個月你忙著調查部署,幾乎沒什麼時間可以好好休息,趕緊去吧。」

    「好,父王也別太累,孩兒先回房了。」

    「嗯……啊!等等!」閻冠文眼角掃到桌旁另外放置的一封非常厚的書信,趕緊叫住兒子。

    「父王?」閻向恆回身,疑惑的看著他。

    「這是你的信,昨夜齊總管派人送來的。」閻冠文將信推到他前面。

    霧嵐莊齊總管?齊總管每月一信報告婉兒的近況,上次送信是半個月前,這次提早了,難道是……婉兒?他一個箭步向前,看見桌上那封份量頗重的信,這還是第一次接到這麼……厚實的。

    「我回房看。」閻向恆眼底揉上一抹暖色,微笑對父王說了一聲,便離開了。

    「嘖!男大不中留。」閻冠文輕嘖一聲,忍不住搖頭失笑,對著一旁待命的全祿道:「你說是吧,全祿。」

    「奴才還是第一次看見世子爺對一個姑娘家這般上心呢。」全祿微笑地說。

    「呵!小伙子情竇初開,自己找了一個了不得的媳婦兒,結果不趕緊娶回家,還自定期限,本王想抱孫還要等好幾年呢!」閻冠文頗為遺憾的說。

    「也不會太久,三年很快就過去了,如今不也過了大半年了。未來世子妃福緣深厚,往後肯定子孫滿堂,到時候王爺恐怕抱都抱不來。」全祿笑咪咪的說。

    「哈哈哈!這樣最好!」閻冠文爽朗大笑,眉間的疲累一掃而空。只不過想到日前接到的密函,笑容又慢慢收斂起來。「全祿,你覺得那個傳言要不要跟恆兒說一說?」

    「王爺,世子行事向來穩妥又足智多謀,奴才覺得此事攸關世子的未來,您可以跟世子討論一下。」

    「也好,等他休息夠了,再同他說吧。」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閻向恆腳步飛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一頭鑽進書房,人都還沒坐定就急著拆開信封,發現除了齊總管的例常報告之外,還有另外一封信,這封信也就是整封信如此厚重的主因。

    他輕撫著信封上的字跡,是婉兒!

    拆開信封,抽出裡面的東西,除了一封信,還有兩本裝訂成冊的書籍,一本封面寫著《春西瓜栽種方法》,一本寫著《秋西瓜栽種方法》,他心頭疑惑,西瓜能種兩季嗎?不過還是先將兩本冊子放到一邊,先展閱宋清婉的來信。

    信上解釋了到現在才將種植紀錄送達,是因為想要一並紀錄秋西瓜的栽種過程,然後提到了這幾個月來宋家的近況,開了釀酒作坊,問他喝過他們釀的酒沒有;還說因為賺了錢,惹來一些打秋風的不知哪來的親戚上門借錢,還有阮宋兩家人上門最後被雷劈的事;說了明年春天他們家不種西瓜了,打算改種花生,介紹了花生的價值及用途;說了他們家變成地主階級,買了一百多畝的上等田,請了長工幫忙耕地,買了幾房下人,她成了有兩個丫鬟伺候的小姐;,最後還神神秘秘的透露,其實那些閃電雷鳴,是小白弄出來的。

    閻向恆眼底閃過一抹柔光,嘴角勾著淺淺的笑意,這些事情他早就從齊總管每月的報告裡知道了,但是看著她親筆所書,感覺就是大大的不同,心裡暖暖的,充滿思念。

    他早就猜到,那般神奇的事情,肯定和聖獸有關,果不其然。

    想著齊總管詳述當時的情況,那雷還能劈一半,耍著那些人玩,就忍不住失笑,對於她調皮精靈的模樣,很惋惜沒有在場親見。

    丫頭把西瓜教給別人種,自家卻不打算種了,真是個心寬的,這麼大方的事,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50 PM

第八章

    把信又看了一遍,他才有些不舍的折起收好,望向一旁的兩本冊子,拿過來翻閱,從生長環境,到種殖方法、田間管理,病蟲害防治等等,每個步驟、每個階段都紀錄得清清楚楚。

    閻向恆深吸口氣,心口漲得滿滿的,這兩本冊子的價值,足以換來皇上的一個恩典了,拿著兩本冊子,他又匆匆返回外書房。

    「向恆?還有事?」閻冠文訝異於兒子的去而復返。

    「父王,兒子有東西給您。」閻向恆將兩本冊子呈上。

    閻冠文看著封面的字,立即驚訝的望向兒子,看見兒子重重的點頭,才帶著些許激動的心情打開冊子,他看得很仔細,兩本冊子花了大半個時辰才看完,而後他驚喜的問:「這是兒媳婦送來的?」

    「是,是婉兒親筆紀錄,托齊總管送來的。」閻向恆聽父王對宋清婉的稱呼,露出了一抹傻笑。

    「傻乎乎的,真丟人。」閻冠文嘴裡取笑著兒子,心裡卻欣慰得鼻頭發酸,這是自從元配過世後,他第一次看見兒子如此生動的表情,不再是扯動嘴角的假笑,不再是浮於表面的溫和,而是發自內心的喜悅,直達眼底,柔化了一身被掩藏的冰冷。

    「呵!兒子開心。」閻向恆輕聲道。

    「認識也不過幾個月,真的確定了?」閻冠文忍不住問。

    「父王,您可還記得當年您和母妃相識才多久,您就去請求皇帝舅舅指婚了?」閻向恆笑著反問。

    閻冠文表情一僵,狠狠瞪了兒子一眼,他和長公主是在皇上登基第一年的除夕國宴上第一次見面,三天後他就請皇上賜婚了。

    是的,他和長公主一見鐘情,無關身份地位、無關權勢利益,就僅僅是因為那個人、因為彼此,就算兩人相守僅十年便陰陽兩隔,此後便是無邊的思念與寂寞,依然不悔。

    我的公主,相守十年,失去你的日子已經十一年了……

    「算了,當我沒問。」閻冠文冷哼:聲。「話說回來,都認識幾個月了,怎麼還沒能把人娶回來,真沒用。」

    「兒子會努力的,父王放心吧。」閻向恆在心裡好笑的想,敢情父王這是惱羞成怒了呢。

    「這個……」閻冠文揚了揚手上的冊子。「我會吩咐下去謄抄幾份,送到十六縣裡的莊子試種,過程也會一一紀錄下來,待有成果後,將每一個莊子上的紀錄一起送到都城呈與皇上,到時候如何推廣,就是司農司那些人的事了。」

    「嗯,父王安排就好,不過不需要提到婉兒,如果皇上想知道,私下告知無妨。」閻向恆沒有意見,婉兒將冊子交給他,就是既想造福於百姓,卻又不想沾手,他當然得為她處理好善後。

    「哦?怎麼,我那兒媳婦還是個淡泊名利的?」閻冠文輕嘲。

    「唔……淡泊名利倒不至於,兒子曾聽婉兒嘟囔過,銀子不是萬能的,沒有銀子卻是萬萬不能,只是婉兒不會執著於此,否則就不會教導村民種植西瓜,也不會把種植紀錄送過來了。」

    「呵呵,銀子不是萬能的,沒有銀子卻萬萬不能,這話說得好!」閻冠文笑道。「那名呢?父王可奏請皇上,表彰於她,讓她揚名立萬,或者給她一個恩典,畢竟這也算得上功在社稷。」

    「兒子想,婉兒會覺得麻煩。」

    「問問看吧,讓她自己選擇,你不是她,可不能替她作主。」

    「是,兒子會問她的。」閻向恆望著父王,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什麼話就直說。」閻冠文見兒子這般,疑惑地問。

    「父王,上次那件事您說會調查清楚,讓兒子不用管,現下過了這麼久,調查可有結果?」

    「你現在只要負責守好邊關,別壞了聖上的計劃就好,其它瑣事就不要費心了。」

    「父王,這不是瑣事,若非婉兒,我們父子倆早就死了。」

    「什麼?!」閻冠文錯愕。「不是聖獸嗎?怎麼又和兒媳婦有關?」

    「父王,別跟兒子說你們的調查資料裡沒有提到聖獸是跟在婉兒身邊的,若真是如此,兒子就必須建議舅舅把龍衛全面撤換了。」還裝!閻向恆心下腹誹。

    閻冠文沒好氣的瞪了兒子一眼,有這麼不給長輩面子的嗎?

    「父王,您無需轉移話題,有什麼事不能讓兒子知道的嗎?」也只有這個原因了,否則為何不讓他過問?

    「不是不能讓你知道,而是我和皇上真的還沒查到幕後之人,只是有所懷疑,但是缺乏證據,不是沒想過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但……」閻冠文嘆了口氣。

    「但牽一發動全身,是吧?」閻向恆接口,「如果兒子沒猜錯,您和舅舅懷疑的對像,應該是那幾個世家大族的人吧,那些世家大族累代聯姻,關系盤根錯節,如果我們堅持想要一個結果,恐怕會動搖國本,這就是您和舅舅的顧慮。」

    「既然你都想到了,事情也就只能這樣了,最後能得到的結果,最多就是處置動手的人,想揪出幕後之人,難。」

    「那麼,動機呢?除掉父王和兒子總該有他們的目的,不是嗎?」他是猜到父王和皇上的想法和猜測,但是他想不透那些世家如此做的動機。

    千年世家之所以能傳承不斷,那是因為他們識時務,知道何時能強勢,何時又必須龜縮,皇族弱,它便強,皇族強,它便沉寂下來,配合聽話。

    「這也是皇上和父王一直無法查出來的一點,那些世家並不會因為某些利益而和朝廷對抗,他們只會在朝廷容許的範圍內爭取最大的利益。除掉我們父子,他們能得到什麼?金州?或者是鎮南王的爵位?除非他們突然變蠢,或者愛上了戍邊。」

    「所以,有沒有可能您和舅舅想得太多,把事情想得太復雜?」

    閻冠文不解的望著兒子,等待下文。

    「父王,沒了我們父子,害處最大的是誰?」

    「沒了咱們父子,損失最大的,除了邊關可能會亂,就是皇上失去了一大助力……」閻冠文突然一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是針對皇上的陰謀?」

    「這是可能之一,至於另外一種可能,也許您無意中得罪了哪個小人,人家報復你罷了。」

    「和那些世家無關?」

    「有可能被借了力,所以你們查到的線索才會牽扯上他們,但是兒子真的不認為那些個個腦袋媲美千年老狐狸的世家掌權者,會干出這種蠢事。」

    閻冠文無言,難不成真是皇上想得太復雜了?沒錯,只是皇上想的,他一個武人,哪有那麼復雜的腦袋。

    「好吧,我會和皇上說說你的猜測,不過這件事你還是別插手,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守好邊關。」閻冠文看著兒子,這回換他欲言又止了。

    「父王,怎麼了?有什麼話不能說?」閻向恆疑問。

    「恆兒,你是不是非要宋家那個女娃兒不可?」

    閻向恆聞言,眉頭瞬間一凝。「父王為何突然這麼問?」

    閻冠文微微嘆了口氣,思考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做下決定,打開一個上鎖的盒子,從中抽出一封密函遞給兒子。「這是聖上半個月前送來的密函,等你看完咱們再來討論。」

    閻向恆審視了一下父王的表情,伸手接過那封密函,看著密函的內容,他的眉頭緊蹙,到最後更是額冒青筋,充滿怒火。

    「那個該死的女人!」啪的一聲,他一掌將那密函用力拍在桌上。

    閻冠文驚愕的瞠大眼,看著那凹下了約寸許的掌印,以及像是鑲嵌在掌印中的密函,一時之間額頭冒出了冷汗。「兒子,你這個……這是……」什麼時候兒子的內力這般深厚了?

    閻向恆一愣,看著掌印,眼裡閃過一絲懊惱,太過生氣一時竟忘了控制,他只好簡扼的解釋,「兒子練了一門新武功。」

    這幾個月他所有的休息時間都用來練功,打坐練心法已經代替了睡眠,劍法也是日日不墜,加上洗髓丹和悟性丹的作用,如今他的無極已練至第二層頂峰,隨時可能突破第三層。

    「就這樣?」這個解釋也太簡單敷衍了吧。

    「就這樣。」閻向恆直直的看著父親。「現在我們討論的是這個。」他指了指掌印中的密函。「這個所謂的得此女得天下的流言,已經確定是她傳出來的?」

    「當初我中毒時皇上就懷疑過她,所以加派了人手監視。」

    「既然一開始就知道,為什麼沒有阻止?!」閻向恆不滿的質問。

    「皇上自有其用意。」

    「哼!說得這麼神秘做什麼?舅舅沒有阻止流言,不就是想看看他那些兒子有誰不安分嗎?」閻向恆冷哼一聲。

    看著怒氣衝衝的兒子,閻冠文不禁心想,兒子太聰明似乎也不好,他摸摸鼻子,有些尷尬的道:「反正有聖獸在,那些人連接近兒媳婦的機會都沒有,再說,那些人被那場天罰給嚇到了,哪還敢打她的主意,想登極位,也得有命在。」

    閻向恆心下還是怒氣翻湧,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那幾個皇子竟然盯上了他的媳婦兒,他就怒火狂熾,口氣不是太好的又問:「父王,有幾個人動作?」

    「這我怎麼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才不相信。

    「兒子啊,你可別衝動,千萬別做胡塗事,否則就算皇上不信,心裡也會有疙瘩,畢竟他是皇上,就算疼你,也是有底線的。」

    「父王以為我會做什麼,殺了他們嗎?」

    「就算只是想教訓一下也不成,他們是皇子,做了什麼自有皇上處置。」

    「好,我保證不會對他們做什麼,我只要知道行動的有誰,他們打算怎麼做,做了什麼。」

    「除了尚年幼的,成年的皇子就只有一、四兩位沒有任何動作,其它的……」

    閻冠文聳肩。「兒子,你可保證過了,你不會做什麼的。」

    「是,兒子保證過,絕對不會對他們做什麼。」閻向恆露出冷笑,轉身離開。

    他是不會做,但是可以讓小白做。

    他們應該慶幸他們及時回頭,否則就不是教訓一下這麼簡單,小白連皇上都沒看在眼裡,更遑論幾個皇子,至於那個興風作浪的女人……哼!總有收拾她的時候!

    十月,秋西瓜收成,全村熱鬧極了,每個人都興奮得紅光滿面。

    雖然質量和產量都不如上次宋家和何家的,價錢也因此低了三成,但是眾人還是非常開心,照往年來說,這數百兩、上千兩、甚至數千兩的銀子,可都是多出來的。

    手上有了銀子,村民們就尋思著過年前把新房蓋起來,於是留仙村從十月下旬開始,便陸陸續續蓋起了房子,棟棟屋子都是瓦房,有些賺比較多的,便蓋起了青磚大瓦房,甚至有人仿照著宋家蓋起了三進、四進的宅院。

    今年過年,留仙村家家戶戶都過了一個豐盛的年。

    除夕那天,宋家收到了從金陵鎮南王府送來的三大馬車年禮,雖然宋家父母都有些無措,但還是收了下來,至於宋家的回禮,他們全權交給宋清婉處理。

    宋清婉從地窖點了每種果酒各十壇、秋收的花生、各種花生做成的吃食、新榨的花生油、幾籃子空間靈果、空間新繁殖只有百年左右的各種藥材等等,林林總總也塞滿了三輛馬車,讓鎮南王府派來送禮的僕人,縱使訓練得好,也難掩驚訝。

    正月初九,宋清婉十六歲生辰,除了收到一盒子閻向恆讓齊總管送來的生辰禮物之外,還得知了西夷進犯邊關,兩國可能要開戰的消息。

    之後沒有更新的消息了,這讓宋家人很擔心,尤其是宋清婉,就算知道閻向恆如今武功練得很不錯,但是兩國開戰千軍萬馬的,豈是一個人武力能制衡的。

    誰知不過三日,便收到了齊總管專程派人快馬送來的消息,閻家軍大勝,還生擒了西夷二王子。

    這位二王子不是傳說中西夷的戰神嗎,怎麼才三天就被生擒了?其實他不是戰神,是猴子派來的逗比吧。

    知道閻向恆平安無事,宋清婉才終於放下心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春耕、播種,去年秋花生宋家只是試種,今年開春,宋家開始大面積種植花生,因為宋清婉准備開一家榨油作坊,專門榨植物油,打算交給二哥管理。

    轉眼到了二月。

    這日清晨,天尚未亮,宋清婉不知為何突然醒了過來,然後再也睡不著。

    她沒有驚動睡在外室小房間裡的丫鬟,起身披上外衣,緩步來到窗前,拉開窗簾,銀白的反射光芒讓她微微眯起了眼。

    宋清婉慵懶的斜躺在窗前的貴妃椅上,透過敞亮的玻璃窗,看著院子裡鋪上的一層白雪,原來夜裡下起雪,此時雪地反射著月光,倒顯得清亮。

    是啊,玻璃呢!千岳山莊那位穿越女弄出來的,有時想想,有這麼一個厲害人物先穿來也挺好,她只要坐享其成便成了。

    說起玻璃,她倒是可以拿出好多玻璃配方,以前看穿越小說時,也曾經好奇玻璃怎麼做,所以上網一搜,配方倒是一堆,做法也有,現下記憶力好,全部記得清楚,可惜上面的原料她大半不認識,制作玻璃的各種條件在這落後的古代也很難達到,總而言之,玻璃這種東西她是弄不出來的,所以她才挺佩服大齊那位穿越女。

    玻璃上凝結了一層霧氣,她抬手用食指在上頭畫著,一開始倒是寫了張配方出來,隨即將其抹掉,接著隨手畫著圖,一朵小花、一株小草,然後漸漸的變成了一個名字,閻向恆,一會兒,又在那三個字旁以指書寫了幾句詞,她愣愣的看著好一會兒,才微微一嘆,倚回榻上。

    分離果然是情感的催化劑,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嗎?人在身邊的時候沒感覺,等到距離遠了,想見不容易了,才覺得感情比自認為的還深。

    將身上又輕又暖的羽絨被拉高,此時又不免在心裡感念穿越女動手能力之強,知識面之廣,讓她少費許多心思。大燕的冬天真冷,真想躲進空間裡不出來,可是不行,她總要習慣的。

    今年要做什麼呢?

    大哥、二哥將宋家酒坊經營得不錯,目前除了霧嵐莊,又開發了幾個新客戶,現下已經不是一開始他們求著霧嵐莊買酒的情況了,反而是霧嵐莊擔心宋家酒坊沒有足夠的酒賣給他們。

    榨油作坊也蓋好了,去年自家和舅公家收的秋花生可以暫時撐一陣子,榨的花生油可用來做推廣,等到今年第一期花生收獲,就可以開始營業。

    大哥和二哥往後也會娶妻生子,另一半的性情關系著家和與否,與其擔心,不如未雨綢繆,在兄長們娶親之前,把家裡的事業分割開來,到時候嫂嫂們進門,也沒有說話的權利。

    至於三哥,專心讀書走科舉之路便可,家裡有個當官的會方便許多。她一點也不擔心三哥不能高中,不說三哥本來讀書就不錯,就說進了他嘴裡的十來顆啟智丹,若沒有連中三元她都要將他揍趴。

    除此之外,好像也沒必要再多想什麼賺錢的點子了。

    她緩緩閉上眼,也好,本就不是奔著大富大貴去的,她所求不多,能吃飽穿暖,有個舒適的環境,不擔心銀錢,小富即安。

    昏昏欲睡間,感覺到有人進了屋,她以為是新買的丫鬟春蘭或秋桂,便也不在意,因為這些人都是小白挑的,小白識人的能力很強,好人壞人一看便知,買回來的下人個個踏實能干,忠心耿耿。

    她慢慢的任由睡意襲來,怎料一股氣息接近,額頭感覺到一抹溫軟的觸感,她猛然睜開眼睛,對上了一雙深如幽潭的雙眸,眸底那幾乎溢出的情感,讓她有一瞬間的失神。

    「婉兒……」閻向恆嘆息似的低喚。

    方才一進門,就見她獨倚貴妃榻上,銀白的月光灑落在她身上,更顯得她容色晶瑩如玉,自有一股清靈之氣。

    他是悄悄來的,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想早一步見到她,疏忽了這個時辰是不適當的,但是……他還是來了。

    一步一步輕悄無聲的靠近她,然後看見了玻璃窗上的字句。

    那是他的名字,而在他的名字旁寫著: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所以,婉兒是在思念他,夜不能寐,獨倚窗前訴相思?

    雪夜中趕路的疲憊和寒冷瞬間消散,他卸去被雪浸濕的披風,散去一身冰寒之氣後,才不再抑制靠近她的欲望。

    此時,看著她失神的模樣,心裡對她的愛戀幾乎滿溢。

    兩人靠得很近,他一手支著頭,手肘抵在她頭側的榻上,一手輕輕撫上她的臉,指頭劃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宋清婉這才回過神來,微紅了臉,偏開頭,避開他那帶著薄繭的指頭,伸手抵著他的胸膛想將他推開好起身,卻無法撼動分毫,她帶著羞惱的薄怒低斥,「還不起來!」

    「婉兒這樣真可愛。」閻向恆低笑。

    那笑聲讓胸膛震動,鑽入了她的耳朵,帶來一絲麻癢。

    他也懂得適可而止,把媳婦兒惹惱了可不好,於是在她再次抗議前,他先一步起身,順便將她拉了起來,從背後環抱著她。

    「你怎麼來了?」宋清婉有些不習慣這樣被一個男人抱著,微微掙扎。

    「有空,就過來了。」閻向恆將下巴靠在她肩上,深吸了口她身上清雅的馨香,心情奇異的放松下來。

    一個月前,西夷二王子領著五百名精兵潛入邊界,正好中了他請君入甕、甕中抓鱉的連環計,直接遭到生擒,五百名精兵也死傷大半,余下成為俘虜,而閻家軍無一人傷亡。

    西夷理虧,為了贖回克達瀚,只能答應大燕提出的條件,割讓了部分土地,將大燕的國界向西延伸了六百裡,其中原本屬於西夷境內的兩座山脈納入了大燕的國界,往後以此為屏障,再建起城牆,西夷想再侵犯大燕邊界,便難上加難了。

    本以為這就是皇帝舅舅的目的,沒想到這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那兩座山脈蘊藏了豐富的鐵礦,皇帝舅舅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早早就盯上了那兩座山脈。

    可憐的西夷王,坐擁寶山而不知,還要付出大代價勾結大燕某些人走私「黑磚」,也就是鐵,真是傻。

    他只有幾日可放松,接下來一、兩年,他都必須在新的國界處監督城牆的建設,怕是不會有空閑時間前來。

    「你能待多久?」察覺到他的疲累,宋清婉不再掙扎,任由他抱著,知道自己因為空間的存在,身上的氣息有讓人放松的作用。

    「最多五日。」這已經是他硬擠出來的了,之後就必須快馬加鞭趕往邊關。

    「婉兒,我也想你了。」他在她耳邊低語。

    吹拂著她耳朵的氣息,讓她微微一縮脖子,對他突然訴說思念有些意外,有些害羞,不過……也是什麼意思?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視線突然凝在玻璃窗上,看見了上頭她寫下的句子,一張俏臉瞬間漲得通紅,掙扎起身,以掌快速的塗抹幾下,毀屍滅跡。

    「那只是隨便寫寫的!」她才脫口而出,便忍不住掩臉,在心裡呻吟唾罵自己,什麼叫此地無銀、什麼叫欲蓋彌彰,她宋清婉以自身當實例,這就是!

    「呵呵!好,我知道,那是你隨便寫寫的,我相信你。」閻向恆將炸了毛的她再次攬進懷中,像在安撫小貓般輕撫著她的頭,她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呢?這會讓他舍不得離開的。

    這種哄小孩子的語氣是怎麼回事,還不如不要說呢!宋清婉在心裡無力的吐槽,然後干脆破罐子破摔,放棄了,接著話鋒一轉,「你怎麼會這種時辰來,沒人看見嗎?」

    「嗯,放心,沒人看見,等天亮的時候我才會正式抵達。」他珍愛她,又怎會讓她名節受損呢。「你的年禮太珍貴了,婉兒,那些是靈酒和靈果吧,我一吃就感覺出不同了,父王霸占了六成,其中三成送到都城給皇上了,我只拿到了一成。」

    他喃喃的向她告狀。

    「我這裡還有,你要走的時候再給你帶一些。」只不過是低階靈酒,和空間多得泛濫的靈果罷了。

    「好。」閻向恆也沒客氣。「對了,西瓜已經開始試種了,金州每一縣都有試種,每一縣都要做種植觀察紀錄,等兩季的結果出來後,再將所有紀錄一並上呈皇上,到時候會由司農司負責向全國推廣。」

    「嗯,你們處理就好,交出去就和我無關了。」宋清婉不在意的說,反正他們家去年就沒種秋西瓜,改種花生了,等明年大家改種花生,她又會改種其它的農作物。

    說來也怪,千岳山莊的穿越女怎麼沒有弄植物油?還是說弄出來了,只是沒外銷?

    「父王說他打算奏請皇上給你一個恩典,你可有什麼意願?」

    「這樣啊……」她懶洋洋的靠在他胸前。「能不能別提到我?」

    「為什麼?這是功在社稷的大功勞。」

    「拜托,只不過是種個西瓜就功在社稷了,太誇張了。」宋清婉暗暗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

    「傻丫頭,你可知道光是西瓜,大齊一年能從其它國家賺進多少銀子?」閻向恆忍不住輕笑,用臉頰蹭了蹭她的臉。

    「很多?」她想到自家一千多顆西瓜的產地批發價就有一萬多兩,那零售價肯定更高,這還只是他們一家,若是整個國家……嗯,四大國地廣人多,消費能力挺高的,恐怕還真是個天文數字。

    「那是你難以想像的數目,雖說四大國國強民富,不缺有錢人,這邊花出去的銀子,總能從另一邊賺回來,算是一種平衡,只不過近幾年來,大齊撈了太多的銀子,有些失衡了,再這麼下去,大齊恐怕就會一躍而上,成了四國之首,分了首尾,就難免心有不甘,會有爭端,漸漸的就可能戰爭了。」閻向恆耐心的向她解釋其中的利害關系。

    宋清婉暗自咋舌,這也未免太會牽拖了吧。

    「總會有人能試驗出來的,一年兩年不行,三年五年總會有些成績的。」

    「可是那不是現在,更何況這不只是銀子的問題,你口中所謂的只是種個西瓜,代表的是破解了千岳山莊壟斷、獨占的局面,對大燕來說就是功在社稷的大功勞。」

    「好吧好吧,總之,簡單來說嘛,我的一小步,就是大燕的一大步,我知道了,但是我還是同樣的要求。」還壟斷獨占呢,這些詞都是誰弄出來的?

    「為什麼?你可能會在史書留名喔。」

    「免了,人怕出名豬怕肥,出了名,注意的人就多,想做什麼都有人盯著,很麻煩的,我比較喜歡悶聲發財。既然要給恩典,還問我有什麼意願,這就是我的願望了。」

    「呵呵!」閻向恆忍不住低笑,果然和他猜想的八九不離十,怎麼辦呢,好喜歡她啊!

    「笑什麼呀!」宋清婉曲起手肘向後一頂。

    「唔!」他悶哼一聲,可還是忍不住直笑。

    「再笑我就不理你了!」他是得了笑病嗎?她怎麼不知道她說的話有什麼笑點。

    「好,呵……我不笑了。」閻向恆趕緊收斂。

    「如何,我提的要求不難,能辦到吧?」

    「你確定了?要知道能留名青史是許多人一生的追求呢。」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別人想怎樣關我什麼事啊?真要賞賜的話,就賞些黃金白銀吧,千萬不要賞那些什麼玉如意之類的,不能賣銀子,只能供著,摔了還有罪,真不知道是賞賜還是懲罰。」

    「好,還有呢?」

    宋清婉眼珠兒一轉,突然想到這是個階級森嚴的社會,往後她的生活圈子不會只在這鄉下農家,如果遇到那些動不動要跪拜的人種,那她多憋屈啊,恐怕會忍不住讓小白滅了他們,那可不好,於是她道:「如果可以給我一個免跪拜的憑證,那是最好的了。」

    閻向恆眼神微閃,用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行,你的意願我會告訴父王的,應該沒問題,放心吧。」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50 PM

第九章

    時問過得很快,五日轉眼即逝。

    這五日,閻向恆除了和宋志仁、宋志義上過兩次山,和宋志禮討論兩次功課,和宋父下了一次田,查看田裡的花生之外,其余時間都和宋清婉在一起。

    兩人要嘛手談一局,要嘛一個撫琴一個吹簫,或者對著遠山近水臨摹一幅,至於吟詩作對,宋清婉表示,就算活了第三輩子,她還是只會背詩不會作詩。

    沒想到依著雪景背了一首韓愈的「春雪」,會讓閻向恆贊不絕口,說她太過謙虛了,她若不會作詩,讓那些成天吟詩作對的文人都得從此封筆了。

    此時她才後知後覺,原來大燕沒有韓愈這個人,她只能含含糊糊的解釋這是山神爺爺教她背的詩,說是以前一個叫韓愈的詩人寫的。

    看他一副我懂的表情,她只好白眼一翻,懶得解釋了,反正她已經把實情說出來,沒有想要盜詩的意思,愛信不信。

    今日,是閻向恆在宋家最後一日,用過午膳,他就得離開了。

    宋清婉看著不遠處大樹下湊在一起的一人一獸,什麼時候小白這麼親近閻向恆了?看了一會兒,見他們沒有什麼異樣,也就沒有多想,轉身去了廚房,幫忙娘親准備午膳。

    在幫忙准備食材的同時,她想到用完午膳後他就要離開了,眼神不禁微微一黯,不過很快的她又振作起來,決定整治一桌好菜為他餞行。

    而樹下那看似感情有所進展的一人一獸,其實正在怒目互瞪。

    「我知道你聽得懂,方才我說的事,你自己衡量要如何處理吧,雖然他們一時被那次的天罰給嚇到,但相信我,那只是暫時的,為了那個位置,皇子之間暗地裡已經形同水火了,如今出現婉兒這個快捷方式,就算知道有可能是假的,也不會輕易放棄的。」

    「最多就是從強硬的手段變成懷柔政策罷了。」小白終於在他面前開口了。

    閻向恆一怔,錯愕的瞪著小白。

    「傻了!」小白抬爪拍了一下他的頭…承認它是故意開口的,呵呵,嚇到了吧,讓你老是裝酷。

    閻向恆被拍得暈了一下,不過也因此回過神來,扶著頭,不敢置信的瞪著小白。「你竟然會說話?!」

    「本大人可是神獸。」它不只會說話,還能化形,至於為什麼一直沒有化形,那是因為它的人形竟然只有三歲娃兒的大小,這真是太奇怪了,他都不知道為什麼,不過這種事兒可不能說給他知道,省得在他面前連頭都抬不起來。「皇子們不敢對主人不利,最多就是拿位分當籌碼,他們大概是覺得給個側妃當當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可惜,本大人的主人不會與人共侍一夫,那些個成年皇子沒戲。」

    小白斜睨著閻向恆。「閻小子,我知道你元陽未失,這很好,你最好守住自己的清白,否則……哼哼!」

    閻向恆先是紅了臉,隨即發狠抱住小白一陣蹂躪。

    「該死的,閻小子你放開本大人!」小白怒吼。

    「你咬我啊!你咬我啊!你敢咬我就告訴婉兒你欺負我!」閻向恆挑釁的道。

    「不要臉!一個大男人還告狀!」

    兩人,不,正確來說是一人一獸,一個沒用武功內力,一只沒用神通法術,就這麼用著原始的體能對抗著,在地上摔起跤來,滾得一身灰,衣衫發鬢紊亂,過了好一會兒一人一獸才分開,一同仰躺在地上,望著湛藍的天空。

    「吶,小白大人,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空過來了,婉兒就交給你保護了。」

    「不需要你多嘴,小白大人我本來就是主人的守護神獸。」

    「那幾個皇子你一定要想辦法教訓一頓,讓他們不敢打婉兒的主意,我知道你覺得他們不敢對婉兒出手,但是小白大人難道忘記了,婉兒最討厭那些煩人的事,小白大人要讓那些人來糾纏婉兒嗎?而且那些人手下很多,難免有些想要巴結主子又會錯主子意思的,萬一自作聰明使出什麼卑鄙的手段,到時候小白大人若一個疏忽,婉兒因此發生什麼事怎麼辦?」

    「有我小白大人在,怎麼可能讓人有機可乘!」

    「你能一天十二個時辰刻刻不離嗎?」

    「我和主人神識相通,互有感應,就算小白大人我不在主人身邊,只要主人心裡一喚,我眨眼間就能出現在主人身邊!」

    「那如果有人趁婉兒不備將婉兒打暈了,根本來不及呼救呢?或是用其它什麼辦法讓婉兒失了神智呢?」

    「就算主人昏迷,我依然能感應到主人的所在。」

    「可是等你察覺到不對勁,再感應婉兒的所在之處,這期間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呢!」

    「閻小子,說到底就是那幾個皇子覬覦主人讓你心裡不爽,所以要本大人去替你出口氣就對了!」

    「難道你就爽了?」

    「臭小子!看牙!」

    「啊!你真的咬啊!」

    「咬還能假的嗎!呸呸!什麼肉這麼腥!」

    「那是我的肉!」

    很快的,一人一獸又展開第二回合的大戰,直到宋清婉來喊人吃飯了才消停。

    時光如白駒過隙,在思念和忙碌間就這麼過了兩年。

    這兩年裡,宋家長子和次子都成了親,各自經營著酒坊和油坊。

    如今,宋家的酒坊和油坊在金州可以說是遠近馳名,因為金州上下官府,無論公家還是私宅,所需要的酒和油,全都由宋家供應,包括鎮南王府還有軍隊。

    其實最先這麼做的,就是鎮南王府,這就是上行下效的最佳實證。

    說是鎮南王,或者應該說鎮南王世子以公謀私?

    金州是鎮南王的封地,整個金州都是他的,公和私有差嗎?再說,王府又沒有逼著誰用宋家的酒和油,都供不應求了,有人不用,他們還能多買些呢!

    至於宋家三子宋志禮,先是中了小三元,之後又通過鄉試,中了解元,今年二 月上都城參加會試,才剛發榜得知高中會元,如今正卯足了勁,准備四月的殿試,娶妻?等殿試過後再說。

    雖然目前還沒殿試,但大家都知道,宋志禮這個三元及第是穩當的了,就算為了歷史留名,皇上也會點宋志禮為狀元,縱觀數千年歷史,連中六元者,至今只有少少的兩人,若再加上宋志禮,也不過是三人。

    宋家是徹底的翻了身,成了金州有名的富戶,第三個兒子又極可能成為狀元郎,若真中了狀元,還是稀有的連中六元,整個金州都一片喜氣洋洋的。

    留仙村也因為他們,成了青山縣裡最富裕的一村,村子的道路都鋪上了水泥,看起來整齊干淨,家家都是青磚瓦房,不時能有新衣穿、有肉吃,個個眉開眼笑,生活順遂了,也就少有那些掐尖的人,整個村子一片和樂,欣欣向榮。

    三月,桃花盛開。

    宋家兩年前在後院種植了一片桃林,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朵朵桃花一簇簇開滿枝頭,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遠遠望去,就像一大片飄落的雲霞。

    這日清晨,天空才蒙蒙亮,桃林籠罩在一片霧氣當中,淡淡的桃花香飄散在空氣裡,如夢似幻,宛如仙境。

    宋清婉悠閑的在桃林中漫步,小白在她腳邊竄來跑去,桃林外,兩個丫鬟打扮的姑娘守在那兒,沒敢打擾宛如仙人般的小姐。

    從十五歲身體病灶去除之後,經過三年精心的調養,她的身體已經非常健康,發育良好,原本清麗的臉蛋退去了稚嫩青澀,更顯出其秀雅絕色,鬢邊兩縷發絲隨著微風輕拂,增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肌膚晶瑩如玉,未施粉黛,雙眸似水,如一泓清泉,顧盼之間,又流轉出幾分調皮,幾分慧黠。

    今年,她已經十八歲了。

    十八歲的姑娘,基本上都已經成了親,有的甚至孩子都能跑能跳了,然而宋清婉至今依然待字閨中。

    不是沒有人上門提親,打從她身子好「之後,十六歲那年便有人上門探口風,只是宋大山夫妻都溫言婉拒,說山神示下,他家婉姊兒不宜過早成親,至少要滿十八歲。

    如今,宋清婉正值二九,可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人上門提親了。

    除了宋清婉本人之外,宋家和何家所有人都有些著急,暗地裡打探原因,原來是自家姑娘長得太好,氣質出眾脫俗,像個仙女似的,那些小伙子見了,都有些自慚形穢,覺得配不上,再加上身邊有聖獸護持,山神還不時的顯個靈照護她,所以心思稍有不正的,都不敢對她有所覬覦。

    得知原因,他們雖然放了心,卻又感到有些哭笑不得,那些心思不正的就別提了,可有些小伙子還是不錯的,偏偏他們就是因為心思端正,才會自覺配不上,便不敢上門。

    照這麼看來,他們家婉姊兒該嫁給誰呢?難道是神仙嗎?

    宋清婉不是不知道家人為她的親事擔憂,但是她又能說什麼,難道要告訴他們她在等鎮南王世子來提親嗎?

    這個時代非常重視門當戶對的觀念,她不是不清楚,憑她一個農家女,竟然想著要嫁入王府,說她是痴心妄想還真是客氣了。

    當然,她的家人不會對她說這種話,在他們心裡,她就是千好萬好,就算是想當皇後也是夠資格的,只是世道如此,他們可不舍得自家寶貝受委屈,所以他們知道只會更加擔憂,那她還不如什麼都不說,等閻向恆出面,他們自然就知道了。

    漫步在桃林間,聞著桃花清香,為桃樹灑些靈泉,摘朵桃花別在發間,心裡想著,這一兩天,閻向恆的信應該就會到了吧。

    這兩年他們雖然沒見過面,但是魚雁往返不曾中斷,從彼此的信中,他知道她的現狀,她也知道他的忙碌。

    建設一個新城不是這麼簡單的事,光是城牆的部分,就花費了一年多的時間,期間除了要建城牆,城裡的主要建築也必須並進。

    頭一年,她知道從大齊進口水泥非常昂貴,皇上給的銀子很顯然不夠用,閻向恆很苦惱,在信裡跟她訴苦,於是她就干脆把以前在網上看過水泥的配方以及制作方法一並寫給他,讓他自己去想辦法把水泥弄出來,畢竟那些制作方法只是一個大概,還需要反復試驗才成。

    所幸,高手在民間,百姓的智慧是不容忽視的,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大燕可以自己生產水泥了,皇上知道後很開心,送來了賞賜,兩箱黃金,共兩千兩。

    雖然她不缺黃金,但她還是要說一句,皇上果然很小氣。

    也不想想,一旦知曉如何生產水泥,替大燕帶來的利益比起兩千兩黃金多出可不只千倍萬倍,不過看在皇上以前賞賜的免跪憑證——聖母皇太後生前從不離身的鳳形玉佩的分上,她也就不計較那麼多了。

    之後,她又給了玻璃配方,然後在信中說,她不缺那一點黃金,讓閻向恆轉告皇上不必賞賜了。

    這是明晃晃的諷刺,只要不是智商欠費的人,一看就能理解她是嫌棄上次賞的太少了,偏偏人家皇上只願意看他想看到的,還真沒賞賜了。

    好吧,她是真的不缺,再說,她也只是抄錄了配方,又不是她發明的,又不用她去做試驗,就不計較了。

    其實她手上還有很多東西,沒辦法,誰讓她記憶力越來越好,想起的東西也就越來越多,她還在考慮要不要把這些東西送出去,給太多的話,怕是會讓人覺得理所當然了。

    聽說那個地方沙地較多,難怪糧食收成不佳,每年都想到邊境搶糧,不過倒是很適合用來種西瓜、花生之類的農作物,所以她又把花生等一些適合沙地的農作物列了出來,並一一寫出種植辦法和注意事項,連同種子送給了閻向恆,讓他去處理。

    上一封信裡,他說任務即將完成,新的邊城皇帝賜名為「燕門關」,他深深覺得皇帝舅舅是為了膈應西夷,才故意取這個名字的。

    天空突然傳來一聲鷹唳,宋清婉和小白動作一致的仰天一看,一只大鷹正在他們上空盤旋。

    「小白,是大鷹!」宋清婉開心的說,右手拇指和食指微曲,放在唇邊,吹出一聲長口哨。

    大鷹聽見口哨聲,又盤旋了兩圈,慢慢的降落,停在宋清婉的手臂上。

    大鷹體長大約有六十公分,展翅的話至少有一公尺,體重大約有兩公斤,這樣的身軀,竟然能輕巧的停在宋清婉纖細的手臂上,而且連袖子也不會抓破,這就不得不佩服小白馴禽的能力了。

    大鷹伸出右腳,宋清婉解下系在它腳上的竹筒,然後手一翻,一顆靈果出現在掌心,伸到大鷹喙邊,大鷹歡快的叫了一聲,叼了靈果,飛到一旁桃樹上享用了。

    宋清婉打開竹筒抽出裡面卷成圓筒的小紙條,展開一看——

    不日將歸,等我。

    「就這麼一句?」她有些錯愕,望向一旁的小白。「小白,他竟然就寫這麼一句話!」

    「人都要回來了,還寫什麼信?」小白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宋清婉想想也是。「不過,小白,問你一個問題。」

    「主人請問。」小白蹲坐在地上,抬起前爪抓了抓耳後。

    「不日到底是哪一日啊,你知道嗎?」

    小白身子一傾,差點趴了。

    宋清婉哈哈一笑,她當然知道不日的意思,但她就是覺得為什麼不直接寫歸期,不日不日的,誰知道是哪一日啊!

    「小姐,小姐!」桃林外傳來春蘭迭聲的呼喚。

    宋清婉和小白回頭望去,就看見春蘭腳步匆匆的從林間小徑走了過來。

    「小姐,前院大廳來了客人,大少爺和大少夫人請小姐過去。」春蘭順了氣之後,才趕緊道。

    老爺和夫人日前陪著三少爺到都城去了。

    「知道是什麼客人嗎?」宋清婉心下疑惑,一般上門的客人,很少會讓她出面待客的。

    「聽傳話的墨書說,是兩位看起來很貴氣威風的人,而且抬了好多華麗的箱子上門呢!」春蘭眼底有些興奮,心裡猜想著,也許是有人上門提親下聘了。

    宋清婉低頭和小白對望一眼,難道……

    「主人,看來不日指的是今日呢!」小白透過神識說。

    「既然如此,咱們就過去瞧瞧吧!」宋清婉轉身,方邁出兩步,便看見小徑那端出現的身影,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怔怔的看著那雖一身風塵僕僕,卻依然難掩其俊逸超凡的男子。

    看著他揮手讓春蘭退下,看著他邁著強健的步伐一步一步似踩在她心上般走來,終於,在她面前站定。

    他低頭專注的望著她,深邃的眸中盈滿了思念和柔情,反映出她的身影,然後,那好看的薄唇微啟,用醇厚又迷人的嗓音道:「婉兒,我回來了。」

    宋家婉姊兒終於訂親了,對像還是鎮南王世子!

    這兩個消息在五月的時候,繼宋志禮連中六元,返鄉祭祖熱鬧過又趕回都城後,在周邊十裡八鄉傳得沸沸揚揚。

    現在村人們見面打招呼,第一句話就是——

    「你知道嗎?宋家婉姊兒和鎮南王世子訂親了!」

    初始的訝異、震驚,到後來才知曉,原來,鎮南王世子就是當初來宋家借住了一陣子的那個遠親。

    原來,當時世子爺就已經看上了婉姊兒,但是礙於山神所示,婉姊兒不宜過早成親,所以才會等到現在。

    就在整個金州都因為這件事而熱鬧時,遠在都城的鎮南王府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繼王妃顧氏坐在椅上,畫著精致妝容的臉表情有些陰沉,使得原本貌美的她,容色瞬間減了三分,但此時她根本無心理會。

    「閻向恆和那個農家女訂親了?!」她簡直不敢置信,那兩父子竟然沒有通知她一聲,就這樣把親事定了下來,而且還是那樣低下的身份,他們父子到底將她放在何處?!就算她是繼室,仍舊是鎮南王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不說聽取她的意見什麼的,他們甚至連告知一聲都沒有,這麼大的事直接越過她,她往後還有什麼臉面在外面交際?

    她是巴不得閻向恆不好,世子妃的家世竟然是如此低賤,往後被當成笑話是必然的,若是以往,她也能樂見其成,反正閻向恆不好,她就好了,但是如今不同了,那個農家女可不是普通的農家女。

    從得知幾位皇子親眼見識天罰,便不敢再有任何行動後,她就知道她也不能再有什麼動作了,尤其是除了大皇子和四皇子之外,其它幾位成年皇子,都在前年同一日在各自的府邸中,晴天朗朗之下,遭受了雷劈。

    是實實在在的被雷劈中,屋頂被轟了一個大洞,皇子被劈得全身焦黑,不過並無大礙,只是燒光了全身上下的毛發,黑了皮膚,除此之外沒受什麼傷害,喔,除了心靈。

    一個皇子出事,或許還能尋個借口含糊過去,可是四個皇子同一日都受到這種待遇,那就不是能糊弄過去的了。

    此事發生都是在皇子各自的府邸,消息封鎖得緊,並沒有傳到百姓耳裡,只是皇家自個兒清楚,這四個皇子為何遭雷劈,至此,原本對天罰一事已經稍微淡忘,野心重新復蘇,打算改弦易轍利用美男計,以感情為籌碼,擄獲天佑之女芳心的皇子們終是徹底死了心。

    出了這種事,皇家哪還有人敢出手?就算得此女者真能得天下,那也得有命在。

    老天護著的人,就算是皇上,也是不敢動的。

    如今,宋家龍鳳胎中,兒子連中六元,舉國皆知,女兒是天佑之女,有聖獸護持,就算出身農戶,也已經比她們這些世家貴女們更加高貴,這樣的女子,怎能便宜了閻向恆?!

    揮手讓報信的下人退下,現在她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

    原本,她也是一個懷春姑娘,雖然出生五大世家之一,但是因為是嫡支幼女,所以頗受寵愛,除了該學習的,倒沒有像姊姊們那般受到嚴格的約束和教導。

    她第一次見到閻冠文,是在皇上初登基那年的除夕國宴上,當時只有八歲的她,見那人劍眉星目,英姿勃發,儀表不凡,就這麼記在了心上,可惜當時她還太小,不到婚配的年齡,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與長公主成親。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對閻冠文的執著越深,一邊因他的專情心生向往,相對的對於長公主的妒嫉也就越深,每當看見兩人恩愛相處的樣子,她的心就如刀割般,受著妒嫉啃噬,有段時間,她根本不願意參加任何宴會,最後是抵不住想見他的欲望,又開始跟著娘親參加每個可能見到他的聚會。

    當他們成親三年長公主依然無所出時,她心中是竊喜的,偶爾在一些宴會中,看見每當有人提及孩子,長公主的臉色就變得黯然時,她別提有多高興了,她知道自己的心態不對,但她克制不住。

    誰想才沒多久,竟然就傳出長公主懷孕的消息。

    這個消息讓她消沉了好久,直到長公主順利生下一個男嬰,洗三那天,她看見閻冠文一臉滿足的笑親自抱著兒子,那一剎那,她覺得自己的心死了。

    幾年後,當長公主病逝的消息傳來時,她呆怔了好久,當天夜裡她開心得整夜睡不著。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高興,但是她覺得,這一定是上天注定的,她都已經十八歲了,就算爹娘寵她,也不會允許她一直拒絕婚配。

    於是她對父母提及想要嫁給鎮南王,一番運作,迫於輿論,皇上指婚,她終於在長公主去世三年後,成為他的妻子。

    她是想要做一個賢妻的,她會讓他知道她比長公主好,她也會善待他的兒子,只可惜,他從來沒有給過她機會。

    他從不踏進她的房裡半步,每晚都在他和長公主原來的房裡歇息,他甚至沒有跟她圓房,他也從不讓她接觸他的兒子,將兩人隔離開來,彷佛她一見到那孩子便會傷害他一般。

    她放下身為世家大族高貴出身的驕傲,主動獻身誘惑,甚至卑微的求他,只要給她一個孩子就好,卻被他那像是看待什麼肮髒東西般的眼神逼得狼狽退逃。

    他說,他們的謀劃他都知道,他說,這個位置若不是長公主坐,是誰都無所謂,所以鎮南王妃之位,他像是丟垃圾般丟給她,他也從不讓她一起到封地,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地盤,是他心中的淨土,不容許她玷污。

    她原本對他的滿腔愛意,因為他這樣的態度,一日日、一年年轉變成滔天恨意,既然他無情,她又何必有義?

    既然他連孩子都不讓她生,她就讓他斷子絕孫!偏偏一次次的計謀都宣告失敗,如今閻向恆居然還訂親了!

    難道她就這麼算了?憑什麼?他們給她這麼多的屈辱,她就只能咬牙和血吞?

    不甘心,可事到如今,她不甘心又能如何?她根本動不了那對父子,更別提有聖獸護持的宋清婉,沒看見那被雷劈的四個皇子至今都還龜縮在皇子府裡,沒臉見人,她可不想下一個被雷劈的人是自己。

    「稟王妃,表小姐求見。」門外,傳來倚秀的稟報聲。

    顧氏回過神來,對著鏡子整理好自己,確定沒有不妥之後,才揚聲讓人進來。

    走進的是一個年方二八、美艷得不可方物的姑娘,她是顧佩璇,她大哥的嫡幼女,從小便聰慧,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順手拈來,這樣的女兒是世家的驕傲。

    「侄女見過姑姑,姑姑萬福。」顧佩璇的聲音宛如黃鶯出谷,裊裊的身段婀娜,真真是個美人胚子。

    「起來吧。今日找姑姑有事?」若是以往,顧氏會先跟侄女聊些日常,關心關心她的生活等等,然後才會進入正題,只是今日她實在無心應付了。

    「姑姑,侄女聽說世子訂親了,是不是真的?」顧佩璇眼眶含淚,凄凄的看著顧氏。

    顧氏見她如此,眉頭微微一蹙,她真不喜這種柔弱姿態,彷佛誰欺負了她似的,但她知道,這並非侄女有意為之,這個侄女打小就愛哭,沒有直接哭出來,已經是她很忍耐很忍耐的結果了,加上長相,這一含淚,便是一副楚楚動人柔柔弱弱的模樣。

    有時候,顧氏會覺得,她倒不如直接哭出來算了,可是侄女很努力的想改掉愛哭的毛病,她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

    「是真的,和一個鄉下農家出身的女子。」顧氏直言。

    「怎麼可以……」顧佩璇雙手捧心,宛如受到滅頂的打擊般。「姑姑,您答應過要讓我成為世子妃的,您答應過的呀!」

    她是答應過,在皇子們敗退之後,她冷靜下來,認真想過,就算她能把那兩父子殺了泄恨,她又得到什麼?父子倆要是都死了,皇上一定會將爵位收回,她什麼也沒得到,受了這麼多的委屈羞辱,不就白受了?

    他不給她孩子,無非就是怕她有了孩子便有了野心,怕她的孩子和閻向恆爭奪爵位,那麼,她就偏偏要把這個爵位弄到手,所以她把腦筋動到這個侄女身上,雖然配給閻向恆是可惜了,但是能生出有顧氏血脈的孩子,能繼承鎮南王的爵位,這就夠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這兩年閻向恆竟一次也沒有回都城,人都沒見過,她又不能擅自做主閻向恆的婚事,又怎麼計劃下一步。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50 PM

第十章

    「佩璇,姑姑是曾經說過,有機會會幫你,可是你也看見了,世子一直不曾返回都城,這也怪不了姑姑是不?如今世子直接在金州訂了親,姑姑也愛莫能助了。」

    「那我該怎麼辦?」

    「兩條路。」顧氏垂下眼,徐徐地說。

    「姑姑請說。」

    「第一,打消成為世子妃的念頭,憑你的才貌和家世,不怕沒有比閻向恆好的對像。」

    顧佩璇咬著下唇,好一會兒才又望向顧氏。「姑姑,第二條路是什麼?」

    顧氏輕聲一嘆,彷佛看見過去孤注一擲的自己。「第二,去金州,破壞世子和那農家女的感情。姑姑必須告訴你,那個農家女並不是普通的農家女,她身邊有聖獸保護,所以你如果想用傷害那女子的手段,姑姑勸你還是別去了。」

    顧佩璇驚愕的睜大眼,沒想到區區一個農家女,居然還有這麼大本事,能讓聖獸護持。

    「你好好考慮清楚,不過若是問姑姑的意見,姑姑是希望你選擇第一條。」顧家已經賠了她一個女兒,她不希望又賠一個進來,她雖然不甘心,也有想利用侄女的想法,但是並不是以這種兩敗俱傷的辦法,她不希望侄女步上她的後塵。

    考慮良久,顧佩璇低低的開口,「對不起,姑姑。」她很喜歡世子爺,沒有給她機會證明自己,她不甘心放棄。

    顧氏長長一嘆,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花團錦簇、生意盎然的花園,眼底的神情卻是一片灰敗。「希望你不要後悔。」

    「姑姑,您……後悔嗎?」

    顧氏征征的望著窗外,似是沒聽見侄女的問題,直到顧佩璇久等不到回答,無奈的退下之後,她才幾近無聲的低喃,「後悔嗎?」

    眼前彷佛又浮現那年除夕國宴上,那英姿勃發的俊俏郎君,那燦亮的眸像兩潭深泉般,看著看著,便讓人沉淪。

    她沉倫了,她……溺斃了……

    她……後悔嗎?不,她不悔。

    然而,閉上的眼,從眼角滑落的淚,為何又是那般的苦澀?

    七月,雲淡風輕,整個留仙村一片豐收的景像。

    在這樣忙碌的豐收季節,宋清婉依然是家中看起來最清閑的人。

    「吶,小白,你說我要不要多留些金銀給爹娘啊?」宋清婉看著庫房裡她為了鍛煉神識制造出來的金條銀條已經堆積如山,這不是形容詞,而是實景,忍不住問。

    「主人,你昨晚不是已經把宋家所有產業的地契房契和存銀分好了四份,都交給你爹娘了嗎?」小白瞥了主人一眼,又懶洋洋的閉上,意有所指的道:「對他們來說,那些財產已經太多了,再多的話不是福,而是禍了。」

    她沉吟了一會兒,才又揚起笑容。「好,聽小白的。」

    「主人,該去練功了。」小白提醒道。

    主人身體調養好後,他就挑了幾本適合主人這個身體練的功法,除了內功心法之外,就先練輕功,逃命的本事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宋清婉也不偷懶,練得很認真,直到時辰差不多了,在空間洗個澡後,才和小白一同離開,回到宋家,她問著小白,「我去廚房幫嫂子們做午膳,小白要一起嗎?」

    「不了,主人,我就在這裡曬太陽。」小白躍下宋清婉的懷抱,飛上屋頂趴了下來。

    她搖頭失笑,最近小白有些懶洋洋的,小白說,它快要進階了,現在它是壓制著修為,等九月她成親後,它就要回空間閉關了。

    帶著微笑走到廚房,正想進去,卻在聽到廚房裡兩個嫂嫂提到她時,下意識的停下腳步。

    「大嫂,你說小姑出門前,真的會把作坊還給我們嗎?」

    「聽相公是這麼說的,再說兩間作坊一直都是相公和二叔在管,讓小姑把持了這些年,已經很沒道理了,她哪有臉侵占兄長的財產。」

    「那可不一定,如果沒有想要侵占,怎麼會仗著公婆疼愛她就把持家中所有的財產?大嫂,不是我愛說,管家的若不是婆婆,通常都是長媳才對,也就只有這鄉下地方沒規矩,才讓一個未出嫁的小姑子掌家。」

    「有什麼辦法呢,我進門前就是這樣了,這個家啊,就是小姑最大,你也進門快一年了,應該體會到咱們小姑的厲害,每個人都得把她捧著,稍有不順她的心意的話就得遭殃,唉,在她面前我可是連喘氣都要小心翼翼的。」

    「是啊,誰讓人家有山神庇佑,有聖獸護著呢,相公說讓我忍忍,反正也快出嫁了。」

    「剩兩個多月,等小姑出門後,咱們就輕松了。」

    「就怕到時候公公婆婆把家底都掏給她,咱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應該不會吧,小姑嫁的畢竟是王府,還看不上這點財產才對。」

    「大嫂,就是因為嫁進王府,如果嫁妝太少的話,怎麼在夫家立足,咱小姑的身份本就匹配不上王府,要不是有聖獸在,大嫂覺得堂堂王府會讓小姑這樣的人進門嗎?就算是我們這樣的人家,也得好好考慮,更何況是王府。還有啊,你瞧瞧,自從親事定下後,婆婆准備的那些嫁妝,光是首飾就好幾大盒,還有那些家什,都是上等的黃花梨木做的,我看到真是心疼得要命,那可都是咱們相公的血汗錢啊!」

    「要計較是計較不來的,弟妹還是想開點,咱公婆和相公都是把小姑當千金小姐養的,平時十指不沾陽春水,什麼事都不讓做,咱們就私下說說,面子上你可不要擺上了。」

    「我哪敢擺面子啊,就是忍得難受,才和大嫂說說的。」

    「行了,公婆和相公他們就快回來了,把湯盛上,再煮個青菜就行了。」

    「婉姊兒,你呆呆的站在這裡做什麼?」

    阮馨蓮困惑的嗓音突然從宋清婉身後傳來,她緩緩轉過身,看見前後進來的爹娘和大哥二哥,她抿著唇,視線越過爹娘,看著從小疼愛她的兄長們,他們真的對嫂嫂們說,讓她們忍耐嗎?她這個妹妹在他們眼中,竟是這樣的形像嗎?

    「婉姊兒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宋大山看著女兒微紅的眼,關心的問。

    此時,宋家的兩個媳婦兒倉促的從廚房跑了出來,神情有些慌張,顯然是聽見了公婆的聲音,察覺方才她們的抱怨大概是被當事人給聽見了。

    「公公、婆婆……」兩人驚慌的望向自己的相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出了什麼事?」宋志仁看著妻子的表情,再看看紅著眼的妹妹,心下生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方才妹妹是站在廚房外頭的,莫非妻子和弟妹在廚房裡說了什麼?

    他望向二弟,在二弟眼中看見同樣的擔憂。

    「婉姊兒……」

    「小姑,我們剛剛只是……」

    「沒事,爹、娘。」宋清婉打斷了兄嫂的話,「只是一點誤會而已,說開了就好。」

    「誤會?」宋大山皺著眉頭看著兩個兒子和媳婦。「什麼誤會?」

    「小誤會罷了,我會解釋清楚的。」宋清婉兩手分別挽住爹娘的手臂,然後笑望著兄嫂。「大哥、二哥,你們放心,當初說好作坊你們一人一家,我不會侵占你們的作坊,我不知道這幾年作坊竟然是被我把持了,真的很抱歉。大嫂、二嫂,你們也不用擔心娘幫我准備的嫁妝花光了你們的血汗錢,掏光了宋家的家底,那些首飾家具,都是鎮南王府准備的,沒有花你們一文錢。向恆哥哥也不是為了聖獸才娶我的,我想鎮南王府的門坎沒有二嫂你家高,幸好二嫂家也沒有機會為難要不要為了聖獸娶我這種人了。」

    宋志仁和宋志義變了臉色,怒瞪了妻子一眼。

    「婉姊兒,作坊本來就是你的,這幾年你分文不取,我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我和大哥早就打算好,兩家作坊都是你的嫁妝。」

    「沒錯,婉姊兒,我和二弟早就這麼決定了。」

    「咱們家有如今的好日子,全都是你的功勞,你嫂嫂不懂,你不要和她們一般見識。」

    宋清婉淡淡一笑。「大哥、二哥,嫂嫂們說,你們讓她們忍忍,反正我就要出嫁了,是不是真的?」她知道這樣可能會造成他們夫妻間的嫌隙,但是她想知道,從小疼愛自己的兄長,是不是真的變了。

    「什麼?!」宋大山大怒。「你們兩個,竟然說這種話!」

    「沒有,爹!」

    「爹!我和大哥絕對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你到底胡說了些什麼?!」一直沉穩內斂的宋志仁,終於忍不住對著妻子怒吼。

    「妹妹,二哥不曾說過這種話,相信大哥也沒有,我們舍不得你都來不及了,你若相信了這種胡話,可是會傷了哥哥們的心。」宋志義抬手放在宋清婉的頭上,彎身與她對視,眼底是不容置疑的難過。

    宋清婉雙眼蒙上一層水霧,她點點頭,哥哥的話她相信,接著她轉向兩個臉色蒼白的嫂嫂,對她們行了一禮。「大嫂、二嫂,婉兒在這裡向你們賠不是,我不知道原來我讓你們的日子過得如此艱難,連喘氣都要小心翼翼的,真的很抱歉。」

    「小姑,我……那只是……玩笑……」大嫂許氏覺得眼前發黑,完蛋了,這下真的完了。

    「小姑,我們不就是說著玩的,你何必這麼得理不饒人呢?」二嫂王氏雖然心裡也不安,可還是忍不住抱怨。

    「你們還有臉說是說著玩的?我的婉姊兒到底哪裡礙著你們了!」阮馨蓮咬牙怒問。

    「婆婆……」

    「這個家的一切,都是婉姊兒一手置辦的,就算要把全部家產給婉姊兒當嫁妝,你們兩個進門不到兩年的人,也沒有資格說一句話!」阮馨蓮才不想聽她們辯解,接著不客氣的瞪向兩個兒子。「還有你們兩個!我是相信你們不是沒良心的人,但是那是你們的妻子,她們的言行就該由你們負責!」

    「娘,以後我們會好好管教的。」

    「好了,都到正房來,我和你們的娘有事要跟你們說。」宋大山表情冷沉的開口,心裡為女兒受了委屈難過,也為了女兒未雨綢繆佩服。

    女兒早在兒子娶親前就說過了,別人家的女兒就算成了自家的媳婦,本質上還是別人家的女兒,想要一條心,小家可以,大家很難,女兒還說,她不是想防未來的嫂嫂,而是不想家人因為一些身外之物而離了心。

    果然,女兒說的,都中了。

    到了正房外廳,宋大山夫妻坐在首座,首座下方,宋志仁夫妻坐在左邊,宋志義夫妻則坐在右邊,宋清婉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娘親身後,她大概猜到爹要做什麼,所以沒想要摻和。

    「許氏和王氏,你們對婉姊兒不滿,無非就是為了錢財,雖然不知道你們對這個家毫無貢獻的人有什麼資格說話,但是你們既然是我兒子自己選的另一半,要怪也只能怪我兒子眼光不好,怪不得你們。」宋大山一開口就給兩個兒媳婦沒臉。誰讓他的婉姊兒不好過,他就讓誰難過!

    兩對夫妻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昨晚,婉姊兒已經把所有的家產都整理好,交給你們的娘了。」

    許氏和王氏猛然抬起頭來,對上公公婆婆不滿的眼光,又趕忙低下頭。

    「所有的財產,婉姊兒分成了四份,三兄弟各一份,我和你爹一份,她自己一文錢都不要!」阮馨蓮恨恨的說。

    宋志仁和宋志義頓時紅了眼,羞愧難當,宋家的家產都是婉姊兒掙來的,他們當哥哥的沒能給妹妹好日子過,反而……

    許氏和王氏低著頭,卻在心裡不以為然,誰知道小姑私藏了多少呢!

    「大嫂、二嫂,家裡所有的出入賬都有賬本,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你們放心,我沒有私藏銀子,若不相信,可以查賬。」兩個嫂嫂不是什麼惡人,只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自私自利,她們對哥哥好是真的,只是往後若要奉養父母,可能不會太甘願,所以她必須為父母的未來做好准備。

    許氏和王氏驚訝的抬頭望向她,心裡閃過驚恐,這小姑……邪門,怎麼好像都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什麼。

    宋志仁、宋志義兩兄弟恨恨的瞪著各自的妻子,看她們的表情,竟是被妹妹說中了。

    「二嫂娘家不是開米糧店的嗎,應該會看賬本吧,若是不會,可以請你娘家的賬房來查賬。」宋清婉又道。

    「真的?」沒想到王氏竟然有些意動。

    「夠了!你給我閉嘴!」宋志義怒斥。

    王氏一驚,隨即想開口罵回去,但又想起現在的處境,只好不甘心的閉上嘴。

    以前宋志義不過是她家的伙計,雖然她是喜歡他,但是也不可能嫁給窮小子吃苦,要不是後來宋家發達了,她怎麼會嫁給他。

    「好了,什麼都別說了,我現在把你們該得的都分給你們,你們就分出去自己過日子吧,至於禮哥兒的那份,我和你娘暫時先收著。」宋大山示意阮馨蓮進房把東西拿出來。

    「爹,這是要分家了?」宋志仁不敢相信的問。

    「爹,我不贊成分家!」宋志義反對。

    「分了好!」阮馨蓮抱著兩個小木箱和兩本賬本出來,斷然的說:「早些分了,免得有些眼皮子淺的為了這麼點東西弄得親人反目成仇。」

    「娘……」兩兄弟難堪的低喊。

    「爹、娘,至少等妹妹出嫁後吧!」宋志仁嘆了口氣。

    「不必了,既然要分就早點分,我們可不想在婉姊兒的婚禮上,又有誰抱怨花了他們的血汗錢。」宋大山的態度相當堅持。

    「爹!」宋志仁猛地起身,跪在父母面前。

    宋志義見狀,也跟著跪了下來。

    許氏和王氏雖然不情願,可也不得不跟著跪在丈夫身後。

    「你們不需要跪,都起來吧,妻子是你們自己選的,當初我和你娘沒有反對,是覺得你們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們可以放心,如今既然你們的妻子對給她們好日子過的大功臣都有這麼大的怨氣,那就分開過吧,往後你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他們對不起的不是他們做父母的,而是他們的妹妹。

    等四人重新坐回椅子上,宋大山才又續道:「婉姊兒的婚事,我和你們娘張羅就行了,到時候你這個做大哥的記得來背妹妹出門就好,至於你們的妻子,可以當客人來喝喜酒,其它的就不敢勞煩了。」

    「爹……」兩兄弟紅了眼,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弄到這步田地。

    「那以後公公婆婆跟誰住?」王氏突然插嘴問道。

    「王氏!」宋志義怒喊。

    「我……不就問問嗎?既然分家了,這事兒得說清楚啊!」王氏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老大和老二媳婦都放心吧,總歸不會跟你們住就是了,我們還想多活幾年呢。」宋大山握住妻子的手拍了拍,以前總想著養兒防老,如今看來,養兒似乎不一定能防老,唉……

    「爹、娘,做兒子的奉養父母是天經地義的,你們如果不讓我們奉養,不是讓我們抬不起頭做人嗎?」宋志仁抹掉眼淚,心裡恨極了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急著成親,而沒有好好探聽妻子的人品。

    「你們只要管好自己的妻子,不要讓她們來給我們添堵,就是孝順了。」阮馨蓮沒好氣的說。

    「婆婆,我和人嫂究竟做錯了什麼,不過是說了幾句小姑的閑話,只是私底下說說而已,是小姑自己愛偷聽,怪誰啊,怎麼如今好像我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似的,你們不覺得太偏心了嗎?」王氏受不了了。

    「弟妹,別說了……」

    「大嫂,你就是性子軟,才會被欺到頭上了還忍氣吞聲!」王氏大聲的回道。

    「王氏,你給我住口!」宋志義怒斥。

    宋清婉輕笑,終於忍不住發話了,「二嫂,你該不會是在說我吧,說起來,我還是一頭霧水,我到底對你們做了什麼,竟然讓你們說出「每個人都要把我捧著,稍有不順我的心意就要遭殃,在我面前連喘氣都要小心翼翼的」這樣的話來?這會又說我欺到大嫂頭上,兩位嫂嫂,能為我解惑嗎?」

    「嗚嗚……我可憐的婉姊兒……」阮馨蓮一聽到兩個兒媳婦竟然這般編排她的寶貝女兒,氣到極點,忍不住為女兒心疼不值,抱著女兒哭了起來。

    「婆婆,偏心也要有個限度,可憐的是我們當媳婦的,這天底下有誰家是讓未出嫁的小姑子掌家的,說出去都是笑話!」

    「你給我閉嘴!」阮馨蓮抓起杯子直接砸向王氏,向來溫柔的她徹底爆發了。

    「我們就偏心了怎樣?!我的女兒貼心又孝順,我的女兒懂得感恩,我的女兒大方無私,我的女兒千好萬好,我不偏心她,難道偏心你們這兩只白眼狼!享受著我女兒掙來的家產,又在背後說我女兒的閑話,王氏,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以前你嫌棄我兒子窮,瞧不起他只是你們家的一個伙計,雖然喜歡他長得好,可是還是不願意嫁給他,是後來我們家發達了,你才迫不及待的讓我兒子娶你!」

    「我、我……」王氏驚慌的望向丈夫,卻見他只是垂著頭,不發一語。

    「你們兩個,拿著東西,帶著你們的妻子滾出去!我就當沒生過你們!」

    「娘……」

    「滾出去!」阮馨蓮拿起木箱砸向兩個兒子,又將賬本也砸了過去。「那是賬本,怕我們多拿你們一文,就好好的對一對帳,不要以後又有閑話」

    「等一下。」宋清婉嘆氣,起身制止,「爹、娘,都消消氣吧,大哥、二哥真是對不住,都是我把事情鬧得這麼大。」

    「不是你的錯,是大哥對不住你,娶了這樣的嫂子,讓你受委屈了。」宋志仁走到妹妹身邊,像以前一樣摸摸她的頭,心裡無比酸澀。

    這個妹妹,是他們全家人捧在手心裡、萬分寶貝才養大的,等到她身子好了,她開始回報這個家,為了這個家付出了許多,如今的一切可以說都是妹妹掙來的。

    妹妹從來沒對兩個嫂嫂紅過臉,說過一句重話,平時還讓他們多替妻子著想,說當人家媳婦不容易,這樣好的妹妹,竟然還受到自己妻子這樣的對待,他這個大哥,竟然連讓她安安穩穩的等到出嫁都做不到,他真的、真的沒臉……

    許氏咬著唇,眼淚掉了下來,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只是有些妒嫉小姑,所以說了些閑話而已,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婉姊兒,是二哥瞎了眼,以為王氏是個好的,以前她……不是這樣的……」宋志義懊惱的看著妹妹,也覺得心酸。

    他永遠記得那年妹妹差點死去的模樣,當時他就暗自發誓,這輩子都會好好的保護妹妹,沒想到妹妹出嫁在即,他卻因為沒管好妻子,反倒傷害了妹妹。

    「我、我怎麼了,我……」王氏惱怒,卻無人理會她。

    宋清婉搖頭。「大哥、二哥,我沒事,乍一聽見嫂嫂們的想法是有點驚訝,沒想到自己在嫂嫂們眼裡是這樣不堪,不過真正讓我難過的是聽見她們說哥哥讓她們忍耐,等我出嫁後日子就好過了,所以我才忍不住,想問問是不是真的,沒想到卻把事情鬧得這麼大……」

    「我們從沒這麼說過!我們巴不得你永遠留在家裡!」

    「嗯,我很高興哥哥們沒有嫌棄我,這樣就夠了。」宋清婉甜甜的笑道:「至於嫂嫂們不喜歡我,我也想開了,我不是銀子,不能讓每個人都喜歡,就算是銀子,也有些清高的人嫌它銅臭呢。」

    「呵!你喔!」兩兄弟忍不住輕笑,點了點她的額頭。妹妹就是這樣,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偏偏還要安慰他們,這讓他們怎麼不心疼她,怎麼不更加憐惜她。

    「嫂嫂她們也不是什麼壞人,牙齒也有咬到舌頭的時候,一家人過日子,難免有些摩擦,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哥哥們也別追究了,我想嫂嫂們對哥哥也是很好的,以後你們自己小家庭過日子,就不會有這些齟齬了。」

    「婉姊兒……」宋志仁伸手將妹妹抱進懷裡。

    宋清婉安慰的拍拍大哥的背,然後又被二哥抱了一下,再拍拍二哥的背,讓他們回椅子上坐好,然後彎身撿起地上的小箱子和賬本放到桌上,幸好箱子上了鎖,裡頭的東西才不至於掉出來,接著她拿出一張清單攤開,說道:「這是咱們家裡所有動產和不動產的清單,住宅都是現成的,這間算祖屋,就爹娘住著,去年新蓋的那兩棟三進的宅子,大哥和二哥一人一棟,三哥就不必了,他不會回留仙村長住,以後回來暫住,就住爹娘這裡就行了,我已經跟三哥事先商量過,三哥也同意了。

    「酒坊和油坊,就分給大哥和二哥,你們每年分紅利給三哥和爹娘就行了,哦,我突然想到,兩位嫂嫂,你們對於要分成給我三哥和爹娘會不會不滿,覺得他們白拿了你們的血汗錢?」

    許氏低頭拱命的搖著,而王氏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說明了她心裡確實有這樣想法。

    「婉姊兒,你這麼說是要讓大哥無地自容了啊。」宋志仁苦笑。

    「婉姊兒,這件事王氏沒資格說話,她如果對婆家不滿,大可回娘家去,我們宋家廟小,供不了她這尊大佛。」宋志義心裡對王氏失望透了,竟起了休妻的念頭。

    王氏不敢置信的瞪著丈夫,對上他冷漠的眼神,突然醒悟,他是認真的,不是在嚇唬她,急忙解釋,「沒有!我……沒意見……」就算心裡再不滿,她現下也不敢再造次,她本就是個要強的,在閨中就和姊妹們各種攀比,要是被休了,她哪還有臉回娘家,不被她那些姊妹給笑死才怪。

    「既然如此,要怎麼分成我提出兩個辦法,你們自己選擇,第一,大哥二哥你們各自拿六成,余下的給爹娘和三哥各兩成;第二,你們各自拿四成,另外四成一樣分給三哥和爹娘,剩下兩成分給對方,第二個方案是為了避免以後哪個作坊賺得多,哪個作坊賺得少,又引起賺得少的那方不滿。」

    「我想,酒坊就用第二個方案,至於油坊就用第一個吧。」宋志仁想了想道,「當初酒坊開始營業,二弟出了很多力,現在許多大客戶都是二弟找來的,所以酒坊應該有二弟的一份,至於油坊從頭到尾都是二弟自己忙碌,我沒有幫上忙,所以我不該分油坊的利。」

    宋清婉挑眉,望向許氏。「大嫂覺得呢?」

    許氏一驚,抬眼望向眾人,一對上丈夫警告的眼神,又低下頭,吶吶的道:「我沒意見,都聽你大哥的。」

    「二哥,你怎麼說?」宋清婉問二哥。

    「沒有必要這麼麻煩,要嘛都用第一種,要嘛都用第二種。」

    「大哥,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宋清婉對大哥說。

    宋志仁思考了一會兒,做下決定,「好吧,那……就用第二種方案吧,二弟覺得呢?」酒坊是用妹妹的配方釀的酒,不是那麼容易學去的,往後生意不會被分薄,而油坊榨油學起來容易多了,以後肯定會被分薄了利潤,他這個做大哥的占了便宜,至少要多分些利潤給弟弟。

    「好。」

    接下來又分了現銀、土地,確定數目之後,讓他們清點各自箱子裡的金票銀票和地契房契是不是吻合,確認無誤,拿出分家文書和作坊的分成協議讓他們按手印,分家就這麼完成了。

    閻向恆踏進宋清婉的院子裡,就看見她坐在廊下,背靠著廊柱仰望著天空發呆,他輕勾起笑意,來到她身邊坐下。「想什麼呢?」

    「你來啦!」宋清婉偏頭望向他,露出一抹淺笑。

    「嗯,我一進來就看見你在發呆,想什麼?」抬起一手壓在她頭頂上,將她按進自己的懷裡,他已經從岳母那裡得知前幾日發生的分家事件,心裡為她心疼。

    「我在想,人一長大,就有很多的無奈和不得已;我在想,以後和哥哥們最親近的人,不再是爹娘,不再是我這個妹妹,而是他們的另一半了;我在想,我們這個家散了,最難過的就是爹娘;我在想,我當時是不是應該忍下來,當做沒聽見那些話?我在想,如果我沒把事情鬧大,等我出嫁了,爹娘身邊還有大哥二哥,他們也不會太寂寞;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浸濕了他的衣襟。

    「婉兒,禮哥兒過幾天就會回金州,皇上任命他為金陵縣縣令,還賞賜了一座狀元府,讓父王安排,父王挑了一棟五進有花園的宅子,就在王府同一條街上,到時候,就讓禮哥兒接岳父岳母到金陵去,你也可以從那兒出嫁,等成親後,你還可以天天回娘家陪岳父岳母,你覺得如何?」閻向恆沒有對他們的分家事件做任何表示,只是說著往後的計劃。

    「我覺得很好,只是怕爹娘舍不得。」宋清婉輕嘆。

    「我想岳父岳母最舍不得的就是你,而且和最出息的兒子住,也是常情,再說,岳父岳母還要幫禮哥兒挑選對像,住一起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不會對仁哥兒和義哥兒他們造成不好的影響,放心吧。」

    「好,我跟爹娘說說。」

    當日用晚膳時,宋清婉便對父母提起這件事,宋大山夫妻聽了女兒的提議,再加上未來女婿也在一旁幫襯,他們沒考慮多久就同意了,畢竟女婿說的有道理,搬去和禮哥兒住,很多事情確實都方便許多。

    夫妻倆對大兒子和二兒子的說詞,是暫時搬去住一段時間,幫忙婉姊兒成親的事宜,而禮哥兒新官上任,他們也要幫禮哥兒打理宅子,等禮哥兒成了親後再回來,合情合理,沒讓兩個兒子心裡太難過。

    花了三天的時間把行李收拾好,包括已經准備好的嫁妝,總共裝了十幾輛馬車。

    宋志仁和宋志義堅持送他們到金陵縣,把妻子留在家裡。

    車隊在閻家軍的護衛下,兩天後終於抵達金陵縣,入住了狀元府。

    巧合的是,宋志禮當天下午也抵達了金陵。

    原本他是想要先回留仙村,卻在進入金州地界後,得知爹娘和妹妹已經住進了他御賜的狀元府裡,便立即直奔金陵。

    當天晚上,閻向恆沒有打擾他們一家人,回王府去了。

    一家六口吃了頓飯,飯後,三兄弟在院子裡聊了很久,宋志禮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拍了拍兩位兄長的肩,雖然對兩位嫂嫂有些不滿,但是卻也知道,這是人之常情。

    「大哥、二哥,事已至此,你們也無需太過掛懷,就像妹妹說的,兩位嫂嫂並不是什麼壞人,她們的行為其實也只是人之常情,既然都分家了,就好好的過日子,不要讓這件事成為夫妻間的隔閡。總歸來說,兩位嫂嫂也是為了你們的小家打算。有時候,分開是為了能更加親密。」這就是所謂的遠香近臭,也像是妹妹說過的,距離產生美感吧。

    以後他選妻子可要睜大眼睛了,因為這樣的嫂嫂他可不放心爹娘老了和他們同住,他已經決定奉養父母終老,所以他挑選妻子就要更謹慎,突地,他靈光一閃,妹妹識人頗有一手,以後讓爹娘先挑些人選,再讓妹妹掌眼,只要妹妹認可的人,應該就不會錯了。

    宋家大哥二哥在金陵待了三天,在小弟和妹妹的百般勸慰下,才放下休妻的念頭,回留仙村去了,就等妹妹成親前再過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50 PM

第十一章

    日子在安穩中,似快又似慢的過去。

    八月十五,祭月節。

    這天一早,閻向恆來到狀元府,先是拜見了岳父岳母,之後才到宋清婉的院子。

    「婉兒,走,我帶你去個地方。」他二話不說拉著宋清婉便走,揮手遣走想要跟上的丫鬟,沒讓她們跟。

    宋清婉一時沒反應過來,被他拉著走出院子後,才狐疑的問:「啊?上哪兒去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閻向恆賣了個關子。

    見他興致勃勃的,她微微一笑,不想壞了他的興致,沒再多問。

    出了大門,一匹高大的駿馬就等在門前,閻向恆將她抱上馬背,再輕巧的一個翻身躍上馬,坐在她身後,穩住她的身子後,正待出發,一道白影竄了上來,落在她懷裡。

    「小白!」宋清婉低呼一聲。

    「該死!」胯下的馬兒一陣驚慌踢踏,閻向恆趕緊控制住馬匹,惱怒的瞪了一眼小白。這家伙,明知道自己的威壓會嚇到馬匹還故意不收斂。

    「閻小子,下次不管去哪兒可不許落了小白大人,知道嗎?」小白對著閻向恆噴了一道鼻息。

    「駕!」閻向恆完全不理會他,環住宋清婉的身子,長腿一夾,駿馬以著不快不慢的速度前進,出了城門,往西方的官道奔去。

    「這是……往燕門關?」宋清婉偏頭望向閻向恆,猜測的問道。

    「沒那麼遠。」閻向恆低頭對她微微一笑。「別急,很快就到了。」

    她點點頭,他說不急就不急,反正遲早會抵達目的地,於是她放松的靠在他懷裡,他騎得很穩,將她護在臂彎裡,她完全不用擔心會摔下馬。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馬匹從官道彎入一條小徑,這是一條上山的小徑,想來前面那座山便是他們今日的目的地了。

    又前行了將近兩刻,來到一片山壁前,閻向恆「喁」了一聲停下馬,率先跳下馬背,轉身將宋清婉抱了下來。

    「從這裡得用走的。」

    宋清婉點頭,環顧四周,前方是山壁,掛滿了藤蔓,隱約間看見藤蔓的掩蓋下有條狹窄的通道,閻向恆便是牽著她走向那條通道。

    小白騰空飛在他們前面,閻向恆見狀,便讓她走在他前面,自己殿後,一人一獸將宋清婉護在中間,偶爾還要側著身走,可見通道的狹窄。

    彎彎曲曲、上上下下的繞了大約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了光亮,出口到了。

    踏出通道的那一瞬間,宋清婉驀然睜大了眼,體會到何謂柳暗花明又一村。

    眼前是一處山谷,遠處一道瀑布從崖上傾泄而下,在陽光的照射下,出現了幾道彩虹,而整座山谷是一片玫瑰花海,各種顏色的玫瑰肆意綻放,還有蝶兒在花間飛舞,美得讓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好美啊!」終於,宋清婉吐出了一門長氣,贊嘆的說著。

    「跟我來。」閻向恆牽著她的手,帶著她靠著山壁,走向另一邊。

    一個拐彎,她看見了一座木制的亭子,亭子裡鋪著一張厚厚的毯子,毯子上擺著幾束玫瑰花。

    他們進入亭子,閻向恆先讓她在毯子上坐下,然後從儲物扳指裡拿出一些點心茶水,一一擺放好。

    「這些都是你布置的?」宋清婉心裡暖暖的、軟軟的,一個古代男人耍浪漫,多美好啊!

    「嗯,我無意間發現這個地方,心想你應該會喜歡,所以清出了一條小徑,建了這座亭子,這裡每到滿月,月光投射在瀑布上時,瀑布會變得銀光閃閃的。今天是祭月節,天氣又晴朗,今晚的月亮一定特別的明亮,到時候景像會更美。」他將她帶到身前,從背後攬著她,兩人面對著遠處的瀑布美景。

    「嗯,我很期待。」她回頭對他嫣然一笑。「對了,你今天沒事情要處理嗎?」

    「跟父王請了兩天假。」

    「兩天……所以我們要在這裡過夜?」這樣好嗎?這裡畢竟是古代呢!

    「是,夜裡走山路不安全,明天一早再回去。」

    「可是我沒跟爹娘說,他們……」

    「放心,我去找你之前已經跟岳父岳母說過今晚不回去了。」

    「嗄?爹娘沒反對?」

    「為什麼要反對?」

    「我們孤男寡女的,就算再半個多月就要成親,可畢竟還沒成親呢。」

    「婉兒,今天是祭月節。」

    「所以?」祭月節應該就是她上上輩子過的中秋節吧,不過他們外宿和節日有什麼關系?

    「大燕有個習俗,未婚夫妻在祭月節一同拜月,如果能夠從月升直至月落,香火不斷,一定能順利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移,白首偕老。」他親昵的點點她的俏鼻。「你不知道嗎?這是大燕很有名的習俗啊!」

    「不知道,完全沒聽過。」宋清婉有些嬌憨的眨了眨眼,原主的記憶她全部接收了,卻沒有這個「常識」。「每年祭月節都只是跟著娘拜拜月亮,全家一起賞賞月,然後就睡覺去了。」

    「那麼,今兒晚上可不讓你睡了。」閻向恆低頭,邊笑邊用額頭磨蹭著她的額頭。

    她微微紅了臉,這話有歧異啊!她害羞的撇開視線,輕輕將他的頭推開。「既然要拜月,你有准備嗎?」

    他晃了晃手中的儲物扳指。「都在裡面呢。」

    「現在才早上呢!」應該傍晚再來才對。

    「咱們用個點心,然後我帶你去探險,這座山谷不小,除了這片花海之外,在更過去那邊還有一片不小的藥草園,裡面有許多我完全不認識的植物,也許你會感興趣。」

    「藥草園?難不成這裡以前是有人照顧的?」

    「就算曾經有人照顧,也應該是很久以前了。」

    「主人——」一進山谷便不見蹤影的小白,這時突然飛速的飛了過來。「大發現!前面有一處藥園,裡面有好多修真界算稀有的靈植,而且年分都很高!我就覺得這個地方好像有點熟悉,後來我突然想到,這裡分明就是藥谷啊!以往修真界專出煉丹宗師的藥谷啊!沒人知道藥谷竟然隱藏在世俗界,要不是本大人見過那幅畫,覺得這裡面的景像有點眼熟,根本就認不出來。」

    兩人相視一眼,無奈的一笑。

    「走吧,咱們去瞧瞧。」閻向恆拉起她,一道往藥谷前進。

    他們幾乎把藥谷裡只要空間沒有的靈植,都移植了兩到三棵進空間,然後又挑了一些年分很高的靈植笑納了,這一天的收獲比起上輩子她游歷幾十年還多。

    一整日,他們都待在藥谷,到了晚上才回到亭子,擺上香案,在亭子四處掛上燈籠,花海中點點熒光,配上滿月的月光投射在瀑布上,隨著飛散的水珠散發出來的銀光,相互輝映,美不勝收。

    他們完成了屬於兩人的祭月節習俗,直到月落西山,東方天際潑灑出一片紅光,新的一日開始,兩人相視而笑,彼此的眼中盈滿了柔情,他們相信,他們會幸福的。

    稍作休息,用了簡單的早膳,至辰時末,兩人一獸才回到城裡。

    剛進城門沒多久,一直窩在主人懷裡,從昨晚就顯得有些蔫蔫的小白突然咦了一聲,揚起頭望向前方。

    「怎麼了?」宋清婉疑問,有些心疼的撫著小白的背。

    小白為了想要在她的婚禮上給她撐場面,一直壓制著修為沒有去閉關,結果昨天空間收獲大量靈植,得到的能量若是在以往,可以讓空間升個兩到三級,可偏偏現在空間已經升級完善,除了讓空間靈氣更加濃郁之外,余下的能量全都灌注在小白這個空間守護神獸身上,讓它本就已經到了突破臨界點的修為更是進了一大步,原本還能壓制一個月左右,如今卻是不能了。

    「主人,有人在偷看,用那個叫……望遠鏡的東西看。」

    閻向恆皺眉,望遠鏡這種金貴的稀奇物品,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

    「是巧合嗎?」他雖然這麼問,心裡卻已經有了戒備,護緊懷裡的人,以防什麼突發事件讓她受到傷害。或許他不該仗著武功精進許多而沒有帶護衛出門,什麼都沒有比婉兒的安全重要。

    「應該不是喔,視線一直追著咱們看。」小白用神識觀察後說道:「是個女娃兒,看起來年紀比主人小一點,人就在……一家叫攬玉閣的三樓西側開窗的包廂裡。」

    攬玉閣他知道,它的西側就是對著城門這方向的。

    「她身邊有兩個婢女,會武,隱身在附近的還有……我數數,總共十三個人,武力在兩個婢女之上,應該是保護女娃兒的。」

    十三人?閻向恆眼神一凜,顧家十三衛!這是顧氏一族每個嫡支小輩身邊都會有的一支護衛隊,他很快的在腦海中將顧氏一族的人物翻了一遍,女的,年紀比婉兒小,還能有顧家十三衛護衛的……他眉頭狠狠一皺,目前顧家嫡系只有一個符合條件,就是顧家家主的嫡孫女,顧佩璇,鎮南王繼妃的侄女。

    「嗯……沒有惡意。」小白觀察了一會兒,確認了這最重要的一點後,再次耷拉下腦袋窩回主人懷裡。

    「什麼?」閻向恆不解。

    「小白的意思是說,對方對我們沒有惡意。」宋清婉替小白解釋。

    「根據小白的形容,我推斷那人應該是繼王妃的侄女,顧家人不會無緣無故到金州,還拿望遠鏡偷窺。」閻向恆蹙眉,對小白的論斷深表懷疑。

    按規矩說,盡管繼王妃並非他的生母,他還是應該稱繼王妃為母妃,但是打從一開始,他的父王就不許他這麼稱呼,他自然也就從善如流,不勉強自己了,本以為繼王妃近年安分了一些,沒想到如今又出狀況。

    他完全可以肯定,顧佩璇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絕對是來破壞他和婉兒的婚禮。

    一路平靜的回到狀元府,沒有任何突發事件,然而閻向恆深信顧家人一定有什麼目的,就算對方目前沒有行動,那也只是暫時的,尤其是再過不到二十日,就是他和宋清婉成親的日子。

    將宋清婉送回她的院子,他不放心的又叮嚀一遍,才回王府去。

    王府早已布置妥當,到處都能看見雙喜紅字,所有的家什布置也全都換成了喜慶的紅色,如今就等著新娘子的到來。

    閻向恆一進到書房,立即分派了數名暗衛前去攬玉閣,一些人負責確認來人的身份,查探目的,另外幾個則負責監視,隨時回報動靜。

    另一邊,宋清婉回到房裡,馬上抱著精神有些不濟的小白回到空間,她憂心的問:「小白,你還好嗎?」

    「主人,小白可能壓制不住修為了。」小白奄奄的說。

    「小白,閉關吧,我不想你為了給我撐場面而危害到自己,對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她抱著小白,心疼的撫順它的毛。

    小白心裡感動,也有不舍和不放心。「主人,小白這次閉關,短則十數年,長則可能數十年,甚至……」數百年。

    「嗯,我知道,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我會等小白出關的。」

    小白眼神復雜的望著主人,閉關對它來說只是一閉眼一睜眼的事,可是對外面的人來說,那是漫長的時間,主人不能修練,有可能它這一閉關,再睜眼,就是主人的來世了。

    「小白,去吧,我知道修為壓制太過會遭到反噬,輕者降級,重者可能毀了道基,我不能讓你出事。」她貼著小白的臉蹭了蹭,溫柔的說著。

    「主人……」

    「走,我送你過去。」

    宋清婉抱著小白一個瞬移來到最深處,這是她在空間才能做到的事。

    她仰頭望著半空中那座浮空島,周圍雲霧繚繞,讓人看不真切,那是空間最後出現的地方,也是她唯一無法踏足之地,除非修為到金丹期,否則會被周遭那看似平靜,實則充滿空間亂流的雲霧給撕裂,就算她是空間的主人也一樣。

    空間很大,很多地方她至今也沒來得及涉足,所以對這樣一個「禁地」她並不在意,若非小白要在這裡閉關,她都快把這座浮空島給忘了。

    她放開手,小白凌空而立,與她對望。

    「主人……」小白欲言又止。

    「去吧,我等你。」她對著小白嫣然一笑。

    她保持笑容目送小白一步三回頭,直至小白的身影消失在雲霧中,她又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將成熟的作物收進倉庫,又在空間發了一會兒呆才離開。

    梳洗過後,她便累極的撲到床上補眠,睡過了午膳時間,直到未時末才因為飢餓醒了過來。

    她摸了摸肚子,讓秋桂送了些點心過來,填飽肚子後,才又懶洋洋的往軟榻上一窩,不期然的想到那位偷窺的姑娘。

    年紀比她小,繼王妃的侄女……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顧家長年來從不涉足金州,但對於一向避金州遠之的家族,在這個時間點突然有人來到這裡,還是個正值適婚年齡的姑娘家,若非她對小白的「識人之明」有信心,她都不相信對方沒有惡意。

    她能想到的就是那些狗血的橋段,無非就是大家小姐以各種手段來勸退她這個小家女。

    溫和一點的手法,就是挑撥兩人的感情,或者制造各種鄙視瞧不起讓小家女自卑自覺配不上男主角,再不然就是甩張支票……哦,這是古代,甩銀票讓小家女離開不要再糾纏男主角。

    暴力一點的方法,綁架啦、以家人威脅啦,再殘酷一點的話,就是讓人輪奸了小家女,或者干脆殺了。

    不過既然小白說沒有惡意,那就不必在意,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沒必要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弄得草木皆兵。

    想通了之後,她伸了個懶腰,便將這件事拋到腦後。

    接下來幾日,她偶爾和閻向恆出門逛逛,有時到城郊的莊子跑馬野炊,有時到實驗田給予一些紙上談兵的技術指導,或者在閻向恆的帶領下到水泥廠和玻璃廠參觀,待嫁的日子過得挺充實的。

    萬幸的是這裡似乎沒有婚前不能見面的習俗,也沒硬要她在待嫁的日子裡待在閨閣中不能外出。

    就這樣過了十日,這日一早,一封請柬送到了狀元府。

    「明日巳時,吉祥酒樓芙蓉閣?」宋清婉用食指輕點著請柬,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她不想理會,結果人家卻真的是衝著她而來。

    不知道到時候會有什麼樣的狗血情節,她能說她很期待嗎?

    「宋姑娘?」

    宋清婉一踏進吉祥酒樓,一名女子便上前攔住了她。

    「我是。」宋清婉點頭,想必這是那位顧家小姐身邊的丫鬟吧。

    「奴婢秋水,小姐已等候多時,請跟奴婢來。」

    「等候多時?」宋清婉挑眉輕嘲,請柬上寫明巳時,這會兒還有小半刻才到巳時呢。「顧家的時辰算法和金州不一樣嗎?」

    秋水一愣,旋即福身致歉。「是奴婢不會說話,請宋姑娘恕罪。」

    「帶路吧,別讓你家小姐久等了。」宋清婉也不想和一個下人計較。

    跟著秋水上到三樓,來到芙蓉閣的包廂,包廂外有另一個丫鬟守著,看見她們便敲了敲門,輕聲道:「小姐,宋姑娘到了。」說完,便將包廂門打開。「請宋姑娘單獨進去。」

    「小姐……」陪同前來的春蘭、秋桂一臉不放心。

    「無事,你們就和她們留在外頭,有什麼事我會喊你們的。」宋清婉讓兩人留下,自己走進包廂,門立即被關上。

    門內,豎著一只屏風,用來隔絕門外人的窺探,繞過屏風,宋清婉就看見一位姑娘立在圓桌旁。

    第一眼看見顧佩璇,宋清婉腦海裡浮現一大串形容美人的成語,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連她同樣身為女子都忍不住驚艷了一下。

    「多謝宋姑娘應邀前來,請坐。」顧佩璇一雙水眸盈盈的望著她,雖然已經觀察了幾日,但是當真面對面,感覺還是有差別的,宋清婉仙姿玉色,渾身清靈氣質宛如世外仙人,就算自己貌美更勝一籌,如今一比也是相形失色。

    「顧姑娘客氣了。」宋清婉坐到她對面的位子,開門見山的問:「不知道顧姑娘此次相邀,有何指教?」

    顧佩璇想到自己為何來到金州,想到這幾日所看到的,想到自己的決定,心下一酸,眼裡浮上淚霧,趕緊深吸了口氣壓抑下來。

    宋清婉見狀眉頭微微一蹙,這是什麼節奏?不過是問一句話,這就要哭了?難不成今天她遇上的是一朵白蓮花?

    「對不住,讓宋姑娘見笑了。」顧佩璇有些赧然,拿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濕潤。

    「我從小就是個愛哭的,雖然很努力想改掉這個毛病,可是效果不太好。」

    宋清婉微挑眉,似乎和她想的有些不同呢。「無妨,每個人都難免有些小毛病。」她微微一笑,再次將話題導回正題,「不過我還是想知道,顧姑娘邀我來此,所為何事?我與顧姑娘應是不曾見過面吧。」

    「是不曾見過,我只是……想見見你,我……」顧佩璇眼淚掉了下來,趕緊擦了去,繼續道:「我這次來,其實是想要破壞你和世子的。」

    宋清婉一愣,這顧姑娘……

    「我這幾天都在偷看你們。」顧佩璇紅著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宋清婉見狀,莞爾一笑,這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性情竟是意外的……

    純真、直率,讓她當真討厭不起來。

    「以前我從來不曾見他笑過,總是冷著一張臉,雖然我很喜歡世子,可是還是難免有些怕,可是他和你在一起時,看起來那麼快樂,很幸福的樣子,那是完全不同的世子,是我不曾見過的,你們看起來是那麼相配,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打算是個笑話……」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掉了下來。

    「既然怕他,又為何會喜歡?」宋清婉不解。

    「我第一次進宮的時候,被公主和其它家小姐欺負,是世子幫我解圍的。」顧佩璇臉上浮現出懷念的表情。

    宋清婉在心裡輕嘲,看來那家伙很懂得英雄救美這一套把妹的手法。

    「只是……世子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我也知道幫我解圍只是湊巧,但我就是……」顧佩璇輕嘆,抬頭盈盈的水眸望著她。「宋姑娘,請你好好的待他,給他幸福,我明日就會離開了,不會破壞你們的感情……」

    門在這時砰的一聲被重重的打開,連帶著推倒了屏風,閻向恆就這麼闖了進來,顧家的兩名婢女和春蘭、秋桂也跟在他身後,表情各不相同。

    「你也破壞不了我和婉兒的感情!」閻向恆剛好就聽到最後一句。他先是掃了眼宋清婉,確定她無事之後,冷銳的視線才瞪向顧佩璇。

    顧佩璇被他一嚇,眼淚嘩啦啦的怎麼也止不住了。

    閻向恆見狀,眉頭皺得死緊,眼底閃過一絲厭惡,顧氏怎麼會以為他會喜歡這種空有美貌卻軟弱無能、一無是處的女人,未免太瞧不起他了。

    「向恆,你怎麼來了,不是說軍營有事要處理?」宋清婉訝異,就算得知消息趕回來,也不可能這麼快啊!

    閻向恆聞言,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凌厲中還帶著一絲無奈。「回去再說。」回去後,他有必要好好和她談一談,明知道對方居心叵測,竟然還敢單獨赴約。

    宋清婉無聲的嘆了口氣,起身走向顧佩璇。

    「婉兒!」閻向恆皺眉低喊,抓住她的手不讓她過去。

    「沒事,顧姑娘沒有惡意。」宋清婉對他微微一笑,安撫的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開。

    他原本堅持不肯,在她溫柔的目光注視下,過了好一會兒才不甘願的放開手。

    宋清婉來到顧佩璇身邊坐下,看著哭得不能自己的顧佩璇,又是無聲一嘆,拿過她手中的帕子,輕輕的替她拭淚,也沒多說什麼安慰的話,就這麼坐在她身邊陪著她。

    「對……不起……」良久,顧佩璇終於哽咽的開口。看得出來她很努力的壓下哭泣的欲望,雖然效果不彰。

    宋清婉看著她,紅紅的眼睛配上那張臉,像只可憐的小白兔。

    「沒事兒,你也沒做什麼,不用道歉。」其實她心裡反倒有點喜歡這個姑娘,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可以看出是一個單純直率的,否則也不會傻乎乎的直接說什麼是來破壞他們的感情的。

    真不知道這麼單純的姑娘是怎麼在一個世家大族裡長大,還那麼受寵愛?或許就是因為她是難得的「干淨」,在沒有利益衝突的前提下,那些人才會這麼寵愛她?

    事情就這麼出乎意料的結束了,不過回府後她當真被閻向恆訓了一頓,說什麼以後要是再有人私自約她單獨見面,除了她的家人,其它的都要事先向他稟報,想來他這次會得知消息趕回來,應該也是他的手下人去通報的,她雖然覺得他有些小題大作,不過看在他這麼擔心她的分上,她乖巧的保證了。

    宋清婉在翌日送走顧佩璇後,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虧她還有些期待會有什麼狗血情節發生呢,結果什麼都沒有。

    或許她就是天生與狗血絕緣,簡單的說,就是沒有主角命就對了。

    也罷,期待也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她還是討厭那些麻煩的。

    九月初三,宜嫁娶。

    熱鬧的迎親隊伍從鎮南王府出發,俊美無儔的新郎騎在高大的駿馬上,平時冷峻的表情,此時帶出了一絲溫和的笑意,眼底是難以掩藏的熱切。

    今天,她就要成為他的妻子,從此相伴,再無需分離。

    狀元府裡,宋清婉一身鳳冠霞帔,清麗無雙,端坐在床沿,微抬頭看著娘親,突然間,她感到有些心慌。「娘……我不想嫁了,我不想離開你們……」

    「傻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都這個時候了,哪有不嫁的。」阮馨蓮有些啼笑皆非,卻又忍不住紅了眼。

    「那娘親得答應我,就住在三哥這裡,這樣我才能經常來探望你們。」她緊緊拉住娘親的手,撒嬌的搖著。「好不好?娘。」

    「好,娘答應你,娘也舍不得你,以後爹娘就和禮哥兒住,不走了。」阮馨蓮抹掉淚,忙不迭地答應下來。

    「娘,您放心,以後的三嫂我來掌眼,一定給您找一個孝順又乖巧的兒媳婦。」宋清婉壓低聲音說,因為大嫂和二嫂就在外室。

    阮馨蓮點頭,憐愛的替女兒整了整衣裳,沒有再說什麼。

    「婆婆、小妹,迎親隊伍來了,該出門了。」大嫂許氏匆匆的走了進來,態度極為溫順。

    阮馨蓮趕緊替女兒蓋上喜帕,之後,宋志仁進來,背起妹妹走出去,邊走邊叮嚀道:「妹妹,進了鎮南王府不比在家,可是如果王府裡有人不長眼欺負你,你也無需忍氣吞聲,馬上告訴向恆,讓他去處理,知道嗎?」

    「嗯,我知道,大哥。」宋清婉趴在大哥的背上,眼淚落了下來,滴在了宋志仁的頸子。

    宋志仁的眼眶也紅了,他的寶貝妹妹要嫁人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膩著他撒嬌了。

    「你一定要幸福。」將人送進轎裡,宋志仁起身,望向閻向恆。「如果你敢負了婉姊兒,就算我沒什麼能耐,也會找你拚命的!」

    「大哥放心,婉兒比我的命還重要。」閻向恆嚴肅的承諾。

    「好,我相信你。」宋志仁點頭,退到大門,和家人站在一塊兒。

    目送迎親隊伍慢慢的遠去,阮馨蓮哭倒在宋大山懷裡,宋大山也紅著眼拍著妻子的背。

    八人大轎,十裡紅妝,宋清婉手裡捧著一個大紅蘋果,端坐在轎裡,方才大哥和閻向恆的對話她聽在耳裡,感動在心裡。

    三輩子第一次嫁人,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可想到家人、想到閻向恆,她又安下心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幸福的期待油然而生。

    「主人!」突然,意識中小白的聲音響起。

    「小白?」宋清婉驚訝的低呼,意念一動,小白已然出現在花轎裡。「小白,你怎麼出關了?沒事吧?」

    「主人,我沒事,我出關了!」小白興奮的說:「主人,人家現在已經升級成聖獸了。」

    「怎麼這麼快?」

    「主人,我進入浮空島之後才發現,外界一天,浮空島竟然是十年,所以其實我已經閉關一百七、八十年了。」小白一臉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進入浮空島,所以並不知道。」

    「太好了,小白。」宋清婉抱著小白。「小白,你的擬態怎麼感覺更小了?」

    「小一點好,主人抱著就不會太累。」小白蹭了蹭主人。「主人,小白這就出去為你開道。」說完,它便化作一道流光竄出花轎。

    須臾,宋清婉便聽見外頭一聲虎嘯,緊接著是一陣慌亂,路旁圍觀的百姓高呼著聖獸送嫁,隊伍暫停了一會兒,才又開始向前。

    沒多久,花轎停了下來,王府到了。

    接下來便是踢轎門,一雙修長的大掌出現在喜帕下,輕輕的卻又牢牢的握住了她的小手,帶她出了轎。

    宋清婉有些恍惚,跟著進了門,拜天地,送入洞房。

    等她回過神,人已經端坐在床上。

    又靜坐了半晌,直到眼前一亮,喜帕被人挑起,她下意識的抬頭,便看見俊美的閻向恆正眼帶笑意,眼也不眨的凝視著她。

    到底是三世以來第一次成親,宋清婉被他這麼瞧著,也不禁害羞的紅了臉,低下頭來。

    跟著喜娘進行了一連串的合歡禮,之後喜娘和一干丫鬟便退了出去,原本熱鬧的新房裡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新婚夫妻兩人。

    「婉兒……」閻向恆在她身邊坐下,彎身貼著她的耳畔低喚,看著她只是羞澀的低著頭,心頭一熱,將她緊緊的擁進懷裡。「婉兒,我的婉兒……」他一邊低喚,火熱的唇情不自禁的沿著她的耳垂一路親吻至白皙的頸項,之後移到她的唇邊,吻住那紅艷欲滴的唇瓣,那火熱甜蜜的氣息,讓他身心都愉悅了起來。

    「等、等一下……」宋清婉輕吟,羞澀的閃躲,乘隙趕緊說:「你不用出去招待客人嗎?」

    「不用,有父王和虎衛在就夠了。」此刻就算是皇上親臨,也不能將他拉出喜房。

    「那……會不會有人……」

    「放心,院門有小白守著,沒人膽敢來鬧洞房。」閻向恆將她放倒在床上,翻身懸在她上方。「好婉兒,我的好娘子,今晚可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

    他低沉的嗓音像是最醇的美酒,讓她忍不住迷醉。

    夜才開始,還很長……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50 PM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0-11 09:50 PM 編輯

番外篇

    番外一

    「姑姑……」顧佩璇站在門外,看著屋內跪在佛前,一身青衣、未施脂粉的姑姑,眼兒一酸,差點又流下淚來。

    顧氏停下誦經,緩緩起身面對侄女,平淡的道:「你怎麼來了?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姑姑,我回來才知道皇上下了旨,讓姑姑帶發修行,常伴青燈。我問了好久,他們都不告訴我您在那裡,好不容易才探聽到……為什麼?他們……欺人太甚!娶了姑姑進門卻不善待姑姑,最後還這麼糟蹋姑姑,爹娘他們竟然也……」顧佩璇哽咽得說不下去,匆匆跨進門,來到顧氏面前。

    「佩璇,姑姑這樣沒什麼不好。」顧氏面容平靜,甚至帶著淺淺的笑意,那笑中有一絲苦澀,卻也有著一絲釋然。

    「姑姑?」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五陰熾盛。姑姑一生求而不得,與其在那座華麗的牢籠裡哀傷痛苦一輩子,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倒不如現今這般清淨無堊礙。」

    顧佩璇眼淚落了下來,她記憶中的姑姑,是那般美麗、張揚、驕傲,如今卻……

    「佩璇,你很好。」顧氏抬手為侄女拭淚。「你比姑姑豁達,懂得該放手的時候便放手,以後,別來這裡了。」

    「姑姑……」顧佩璇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哽咽低喚。

    「把小姐帶走,往後別再讓她到這裡來了。」顧氏抬眼望向守在門外的兩名丫鬟,吩咐道。

    目送侄女三步一回頭的離去,顧氏微微一嘆,她如今的下場,已是皇上和那個人看在世家的分上從輕發落了,然而,他們又怎麼知道,她寧願一死了之,不,也許他們是知道的,死了,便一了百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她回到佛前重新跪了下來,敲起木魚繼續誦經,過往的一幕幕在她腦海中浮現,消散……

    後悔嗎?她在心中再次自問。

    愛上他,她無悔,只是如今,她甘心放手了。

    放了他,也放了自己。

    番外二

    天空飄著雪花,又是一年春節即將到來。

    這是宋清婉嫁進鎮南王府後過的第一個年,她的公公在她回門後便到都城來,將金州的一應事務都交到閻向恆手中。而他們直到三日前才來到都城,目前,他們身在都城鎮南王府裡,等過完年便會先回金州。

    「怎麼了?」閻向恆從身後環住妻子,彎身將下巴輕輕的靠在妻子的肩上,關心地問。

    「沒什麼,只是有點想爹娘了。」宋清婉微微搖頭,視線依然落在窗外雪花飄飛的景像。

    這是她第一次沒和家人一起過年,心情有點低落,不過最近她的情緒起伏有些不穩定,她知道為什麼,手輕輕的覆在腹部上,心情又好了一些。

    「等參加完宮裡的年宴,和父王吃了團圓飯,過了初一我們就回金州,有小白在,初二能讓你回娘家的。」

    宋清婉輕笑,點點頭。

    是啊,他們不用舟車勞頓,有小白在,往返金州不過是幾刻鐘的事。

    「向恆,來了三天,我好像沒見到繼王妃。」

    「她在靜慈庵。」閻向恆簡扼的回道。靜慈庵,是皇家犯錯的女人的歸處。

    「為什麼突然提到她?」

    她沉默了,為什麼呢?

    繼王妃對閻氏父子做了什麼,她早就從向恆的口中得知,而在昨天,她從顧佩璇口中又得知了另一個版本的故事,不知為何,心情就是悶悶的。

    「昨天顧佩璇來找你,對你說了什麼?」閻向恆輕聲問。

    「只是說了一個故事,一個……求不得的故事。」

    「你同情她?」他微微蹙眉。

    宋清婉搖搖頭。「不是同情,只是有些感傷,父王的愛別離,繼王妃的求不得,父王對母妃的專情我很感動,然而,當初他可以不娶繼王妃的,別跟我說是顧氏一族控制輿論逼得父王不得不娶,你比我更了解父王,又怎麼不知道父王不是會在乎輿論的人。

    「父王因為不在意而放任,因為不在意而將人娶進門,也因為不在意而把繼王妃當個擺設,以致於繼王妃由愛生恨,因求不得而苦,而恨,而狂……」

    「所以你覺得我們之後遭受的是活該?」

    宋清婉忍不住噗哧一笑。「好大的怨氣。」

    「取笑我?」閻向恆恨恨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別!」她縮了縮脖子,轉身藏進他的懷裡。「我沒同情她,也不是覺得你們活該,就只是有些感傷而已,顧氏因為愛慕父王,因此千方百計想要嫁給他,這無可厚非,只是覺得,父王明明有許多辦法可以解決,卻偏偏把人娶進門,娶進門了又……算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的感覺,不說了。」

    「嗯,那是他們上一代的事,既然都已經塵埃落定,咱們也沒必要再討論。」

    他大概能了解她的意思,無非就是父王當初可以不娶,卻偏偏娶了,結果娶進門了還不好好待人家,顧氏才會積怨成恨,做下那些壞事。

    然而,怎樣才叫算是好好待她?給了一,她不會想要二嗎?給了二,不會想要三嗎?人心是貪婪的,最後顧氏會不會因為父王沒有愛她超過母妃,依然積怨成恨呢?

    當然,婉兒說的也對,當初可以不娶的。

    所以,還是不說了好,反正事情已經結束了。

    「世子爺。」宋清婉突然喊。

    「嗯,世子妃有何吩咐?」閻向恆低笑一聲,臉頰摩娑著她的發頂。

    「本世子妃要送給世子爺一個新年禮物,只是這個禮物要八個月後才能兌現。」

    「喔?」他低應一聲,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些激動的握著她的肩輕輕將她推開,彎身與她面對面。「婉兒,你……」低頭看了看她的腹部,又抬眼望著她。

    宋清婉見他緊張又期待的模樣,嫣然一笑,點了點頭。

    「真的?我要做爹了?」

    「真的,你要做爹了。」

    閻向恆不自覺的傻笑,隨即感動的緊緊將她擁入懷裡。

    他知道,他們只會越來越幸福,他保證會讓她這個世子妃,再無煩惱,永遠快樂。

    【全書完】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1 09:50 PM

後記

    選擇造就結果啊馥梅

    窗外傾盆大雨下著,打在遮雨棚上,聲音響徹耳際,鬧得梅子頭昏昏腦脹脹,只得抱著筆電離開窗邊的書桌,窩到客廳去。

    客廳大大的落地窗外,是個小院子,沒有遮雨棚,大雨直接打在樹上、花草上、地上,那聲響卻奇異的讓梅子的心慢慢靜了下來。

    同樣的雨,落點不同,卻產生了南轅北轍的結果。

    人生,似乎也是如此。

    同一件事,不同的選擇,造就的也許就是天差地遠的結果。

    書裡的顧氏和顧佩璇,在類似的事件中,做了不同的選擇,所以她們也有了不同的結果。

    其實原本沒有番外的,梅子是覺得,顧氏的下場就是那樣了,還有什麼比求而不得苦呢?然而或許表達得隱晦了些,所以最後添加了番外點出。

    這本《貧家王妃有財庫》,和上本《將門庶女》是姊妹篇,它們有一個淺顯易懂的隱性主題,叫做「空間之穿了又穿」。每本書裡都不是單純的一次穿越,都有空間當金手指,所以……嗯,果然很淺顯易懂吧!

    之後,可能還會有《侯門棄女》、《商門孤女》,當然,只是可能,也只是暫定名。梅子寫大綱向來是擺設,等到故事結束,再回頭看大綱,會有一種「這是哪本書的大綱啊」的疑問?有時候連主角名字都不一樣,哈!

    歲月催人老,人老毛病就多,筋骨酸痛,眼花,是梅子目前最大的毛病,也是計算器族常見的毛病。

    年輕的計算器族們,要保養啊!

    咱們下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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